第394章 欺负人(1/1)
虽说二人早已经互表心迹,也深知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分量。
但这两年以来,为了她的名声,一直都避嫌守礼,循规蹈矩,从不逾越。
更何况他这两年一直在外为还耕于民而奔波,本就聚少离多,即便是在相思成疾的情况下久别重逢,也会极力克制自己,不会让人生出口舌之嫌。
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二人之间的感情,却也都默契的心照不宣。
所以除了上次山洞中的迫不得已,这还是二人头一次在夜里共处一室,同“床”共枕。
没有时间羞怯扭捏,她太累了,试探了一下他的呼吸,发现越来越有力,手心也越来越暖和,便紧靠着他的身边沉沉睡去。
喝下了大半碗汤药,睡在了床底,身边有了最信赖的人最熟悉的气息,他不再惊慌不再恐惧。
这大半个月以来,他头一次真正入睡。
他握着的手始终不肯松开,这驿站的床底又相对低矮,再加上连续快马三日,身上很酸痛,导致她只能一直保持着面朝着他,以侧躺的姿势睡觉。
不到两个时辰,窗外已经开始传来了鸡鸣狗吠声,本来伸手不见五指的房内也开始显现出朦胧的轮廓,无月无星的一夜就快要过去了。
苏韫晴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想要去探探他的鼻息,可一只手被他握在手心,另一只手的那半边身子已经失去了知觉。
她下意识的转身仰躺了下来,骑马所受的伤痛得她咬牙嘶了一声。
没办法,只能继续侧躺。
但如果再继续保持这个姿势,麻痹的半边身体估计很久都难以恢复知觉。
他这么多天没进食,肯定饿坏了,一会得去熬一碗稀粥,她想。
为了解放被压麻的那半边身体,她只得顺势趴卧了下来,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等待着身体恢复行动能力。
天越来越亮,她活动了一下还有些笨拙的手,又弯曲了一下那条腿,觉得差不多了,便想要起来去煮粥。
吃饭重要,不能再惯着他了,于是她将手一点一点的从他手心抽了出来。
刚艰难起身,却听得床底的人呼吸急促了起来,她回头一看,刚才的那只手在不停的抓握,发现什么都抓不住的时候,开始晃动手腕,手指慌乱的一张一合……
她心尖一揪,喉头一堵,抿唇快速出门找到了斑鸠,吩咐他去煎一壶药,还有熬一锅稀粥来,还特别叮嘱,粥需要小火慢熬一个时辰。
能吃粥了,斑鸠知道凌渊有好转,紧锁了好几天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立马欢快的亲自跑到厨房熬粥去了。
而苏韫晴则是快速回到了房中,继续侧躺下来握住他那只晃动幅度越来越大的手,用另一只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才发现他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别怕,我在。”
握住她的手,听到她的声音,他有些紊乱的呼吸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乖,好好睡,睡饱了我喂你吃点粥,咱们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朦胧的晨光中,她看到他的睫毛颤了颤。
一个时辰后,叩门声响起,斑鸠亲自端着一碗汤药和一碗稀粥出现在门口,顶着一头的汗和一脸的锅灰。
“苏姑娘,要我帮忙吗?”
苏韫晴接过托盘道:“辛苦你了斑鸠,你先回屋吧,如果需要你帮忙,我会叫你的。”
斑鸠点头:“那我一会再将你的早饭送来。”
等斑鸠离开,苏韫晴卧在地上在他耳旁轻声道:“先喝药,再吃粥,好不好?”
他先是慌张的抓住了她的手,才开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凌大哥,你醒了?”
坠入深渊的这些日子,他觉得自己似乎再不能回到人世,醒来的第一眼却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觉得喉头干涩,只能发出嘶哑模糊的声音。
苏韫晴将他的手掌抚在自己脸上,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到了他的手背。
她说:“不是梦,是我,你还活着。”
他用力牵动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用指腹轻轻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凌大哥,该喝药了,我先把你抱上床吧。”
本来还带着笑意的眉头轻轻皱了皱,用一只胳膊撑着身子准备自己起来,却发觉一双纤细的手臂已经伸到了自己后颈和膝弯下。
他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她打横从床底下捞了起来,然后抱上了床。
以他现在的状态,坐起来的话肯定会不舒服,苏韫晴便在他头下多垫了一个软枕,以便一会喝药。
震惊的余波还没散去,一碗药已经端到了他的面前。
苏韫晴一边用勺子搅拌着药汁,一边用嘴轻轻吹着气。
他便依旧身在梦中一般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生怕一个恍惚,她就会消失一样,那双充满疲惫和憔悴的眼睛慢慢腾起光亮。
思绪朦胧间,一勺药已经送到了他的唇边。
“啊……”
他很配合的将嘴巴张开了一条缝。
她便缓缓的倾斜着勺子将里面的药倒进他口中。
他却只顾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脸,直到药汁进入口中,那浓浓的苦味刺激着干涸的味觉,他才无比确信,自己真的不是在梦中。
忘记了吞咽,一勺药一滴都没喝进去,全部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苏韫晴忙放下碗来替他擦拭,却听得他口中迷迷糊糊说出两个字。
“喂我……”
“我这不是正在喂你吗?”
话刚说出口,擦拭的手在他脖子上顿住了。
想起昨夜他无法吞咽,迫不得已用嘴替他喂药的情景,一股红晕迅速从脸颊上蔓延开来。
他又说:“喂我……”
她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光闻着就觉得苦不堪言的药,咬咬牙道:“好吧!”
谁让人家生病了呢?
看着她被苦得眉头紧皱,也依旧极其耐心专注的将药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自己,让他更加确信,她真的就在身边。
他突然想起在崇峦的那次,她喝完药都要吃一颗糖果的,再看看此刻,一双秀眉都快扭到一块了。
她本来就很怕苦,而自己又没有糖……
思及此,在喂完最后一口药的时候,他抬手揽住她的后颈,轻轻将她口中剩余的苦味吸吮干净后,才把她放开。
她呼吸起伏,闪烁的双眸睨着他道:“仗着自己生病就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