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局势,谈天(1/1)
秋风吹过,几场雨后天气快速转凉。
然而码头上依然有着赤膊的汉子来来回回地搬运粮草,满头大汗,身上还升腾着热气。这对于常年习惯的人来说倒是比夏天舒服得多。
别看这些搬运的苦力不停地干活,那可是别人羡慕的行当。特别是运粮的商船,一般人没点关系还真就抢不到。毕竟这些商船可是能够用工钱买到低价粮的,虽然有上限,可要知道现在最紧俏的是啥?粮食。
春夏时节,你哪怕饥一顿饱一顿也能搞到些吃的,大不了去山林里挖些草根,刮些树皮吃。水性好的去江里摸条鱼,再不济也能活下去。
可入了冬就完全不同了。
你连草根都挖不到,而且也不是所有的树皮都能充饥,更不要说摸条鱼了。你敢下水,就敢冻死你。所以码头上到处都是巴巴等着工作的人。
现在可不挑苦力不苦力的,干一天就有可能是一家几口数天的口粮。多干一天便能够在冬天多熬一天。僧多肉少,关于这一点魏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他能够做到的都已经做了,做不到的也就听天由命。
好在这外城挨得紧密,人气冲散了些许寒气。现在倒也不觉得冷,哪怕是入了冬可能比在临国还要暖和一点呢。
有好处自然有坏处。这挨着的外城大多数是木质结构,在填充了稻草后,要是有一点火星就能将一片烧起来。
可又不能不用火。
有利有弊,最后也只能预防,比如挖坑砌灶等等。还有就是柴火。不幸中的万幸,御江关背靠山林,枯枝挺多,也能坚持一段时间,实在不行砍一些树也行。
魏明希望这不要是一个寒冬。
要是寒冬的话,那估计又得死上不少人。有时候蜃龙就觉得魏明管得太多。
"你救不了所有人。"蜃龙虽然不会冷,但依然穿上了锦缎袄袍,貂皮大氅,就好像是给人偶换装一样。
将一壶热茶倒入杯中,精致的糕点干果摆在桌子上。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同魏明也熟络不少。蜃龙就觉得魏明是一个矛盾的人。
可能心怀天下,却也无能为力的感觉吧。既有理想,又十分清醒,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活得累。
蜃龙看得很透彻。就像现在一样,他们喝着热茶,哪怕不需要依然穿上了裘衣袄袍。而这间屋子也暖和,即便外边刮风下雪也吹不到屋子里半分,与外城那些苦苦求生的人形成强烈的反差。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这便是时代的诟病。他们做不到让人人都穿上袄袍,人人都喝上一口热茶,顿顿吃饱。这根本就不现实。
蜃龙所把持的蜃字商会够有钱吧,说是富可敌国。可事实上呢?哪怕散尽家财也喂不饱这天下数万万的穷苦百姓。做不到,不如不做。
人心欲望是难以填满的,这是人类的劣根性。
哪怕是做好事的前提也是要量力而为,不然反而适得其反,让这些人得寸进尺。
穷苦百姓知道什么?今天吃上一顿,明天吃不上,稍有煽动便是一场暴乱。说到底,愚民愚民,并非真的愚钝,而是没有见识。什么有利他们一清二楚,他们愚钝的地方便是只顾眼前。
魏明能够看不明白?他太明白了。
所以坐在这暖屋里与蜃龙谈天,而不是以身作则去那外城共患难。
这就是魏明矛盾点,也是他别扭的地方。
他有超前的学识,却不适合这个时代,也不适用这个时代。哪怕他那么做了,得到的也不是感恩戴德,而是在背后被人说是一个蠢货。既得不到好也失去了威严。就好像奴隶一样,以现代人来看是诟病是不可理喻,可放到那个时代这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没有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我当然知道。"魏明脸上倒是没有苦涩。
他将做的都做了,一般人还真做不到这样。所以他问心无愧,在这暖屋里待得心安理得。如果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他这所做所为岂不是能立地成佛?
他有资格享受,而百姓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你在思愁什么?"蜃龙好奇地问道。
思愁什么?天下百姓?怎么可能,他做不到改变局势,这些不过徒增烦恼而已。
"你觉得呢?这里一时半会离不开,之后要是真的开打了,这里便是前线,就更是走不开了。我估计要在这里呆上个两三年,无法与亲人团聚你懂吗?"魏明白了蜃龙一眼。
好吧,蜃龙还真就不太懂。毕竟开天辟地以来他便是一个人,亲情、血脉之上的联系他通通没有,所以他不理解魏明的思愁。
"我还以为魏大人心系天下呢。"
"大国小家,国在前,我当然心系天下,但家在后,我同样心系小家,这两者并不冲突。"魏明说道。
"好了,同你说,你也不明白,孤家寡人一个如同对牛弹琴。"
"要不要将他们接过来?玄墨最近可空了,他一定愿意去给你跑一趟的。"蜃龙并不恼,笑盈盈地说道。其实蜃龙也是在变化的。如果是当初的自己,魏明要是这般说,一定会一口龙息将他扬了。他蜃龙为先天神只,岂是一个小小的凡人能够评判的?
不过硬要说的话,也没有这种可能。毕竟按照之前的蜃龙,他可能都不会正眼瞧魏明一眼,毕竟同凡人说一句话是对先天神只这高贵身份的侮辱。
当初与苏苜对峙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所以有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现在的蜃龙也可以说一句自己早已经不是以前的蜃龙了。
现在算是成长了吧。
魏明笑道:"为什么不是你?我看你也空得很啊。"
蜃龙听到这话愤愤不平:"我很忙的好不好?现在这叫忙里偷闲。玄墨那小子去劝架了一趟,还拿回来一件灵宝,麻烦我炼制人偶。他想要让人偶去那天庭混个一官半职的,也不知道苏苜同他说了什么了,乐此不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