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1）
“聘礼？嘶，轻点。”
顾十娘躺在竹踏上吹风，程思同替她捏着腿，闻言放轻了动作。
商铺、田产，现存的金银，只是这个数量未免太多了。
“你把整个程家的家底都交给我了？这我可要不起。”
难怪人说商不如官，看来权势才是敛财的一柄利器。
京城首富自鸣得意，却不知道侯府才是富可敌国。
“你想到哪里去了。”程思同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解释道：“程家簪缨之家，世代为朝廷效力，按理说不可有这样的财富，只因我少时游历阴差阳错救下一个落魄客商，商人也无其他傍身的本事，便索性拿着我给的银钱在京城开了商铺，谁料想几年间生意越做越大，商铺林立，那客商为了报恩，所属产业皆在我名下，每年所得除了本金开支，剩余的她得四成送我六成，程家不需要额外钱财，而我久居沙场也没有用得到钱的地方，积年累月下来，钱滚钱，雪球越滚越大。”
她以为是顾家家大业大，没想到都是程思同私产。
“你八字多少？”
“嗯？”
“我拿去给算命先生瞧一瞧，是不是真有天生衔金子出生的好命。”
程思同点了点头，道：“算算也好，正好为咱们儿女筹划一下什么时候出生最好。”
话说着，动作便不老实。
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流氓。
......
远翠楼笼罩在一片细雨烟纱中，单边窗被一根磨得光滑的树棍支开，不远处的满山青翠便就挟裹着晨露清新薄凉的气息朝人扑面而来。
远翠楼远在市郊，因布景雅致菜点精美价格也便不低，故而服务的基本都是富商或是达官显贵，京都来此光是马程便要半个时辰，除了极是清闲的，不然少有人来，因此平日里就更显清幽，极其对得起它的招牌。
然而今日却尤为不同，楼下门阁间马蹄不断踢踏，拖着一箱箱货物而来，往门前空地撂下便走，好像赶着运第二趟，三四个工人守在门前，一有货物马上便上前搬运，分送至楼上一间间雅房。
杜若男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听说镇北侯府家大业大，作为镇北侯家眷自然不必为一二两金而奔波费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最近聚集在此的商贩可还要为盐商会而争破头颅。喏。”
她朝楼下努了努嘴，道：“连这雅幽楼都不雅幽了，被这些商贾涂满了铜臭味。”
顾十娘一怔。
“盐商会？在此处？”
盐商会是正正经经的商贩获得盐引的会议，届时官府和全部有头有脸的商人都会聚集此处。
表面上官府会根据商贩是否能够支持运盐的费用、盐引费、盐税等财力考虑要给谁盐引、给多少盐引。
背地里商贾们却是各显神通，谁给负责盐引分配权的官员好处越多，谁得的盐引便更多。
这是默认的规则。
然而此次北边失见刘淮南，又逢军中变故，想必其他人也没有提前得到什么机遇，不然若胸有成竹今日远翠楼便不会显得如此慌乱。
如此一想，她心中便定了定。
公对公，私对私，既然有机会，那便要拼一拼。
只是她回京都之后暗地里一直在注意打听，却一直未曾听到盐商会开办的时间，心中疑惑之时又想到军帐中出了那样的事，朝廷今年没有心情开办运盐事项也有可能。
所以心里也就将此事放下，没想到今日竟又有如此巧合。
就在此地，就在......
“就在三天后，听说原先负责盐商会的官员此次运粮途中出了事，被革了职，此次来的说是个朝廷新贵，不仅是新贵，这年纪也是小得很。”
杜若男啧啧几声，顾十娘知道她的意思，新贵年轻气盛多有抱负，事情就办得不够圆滑。
听说有些大胆的商贩冒尖，被赶出来也就罢了，这位满身血气的新贵竟直接剥夺了他们此次盐商会的参与权。
杀鸡给猴看，直接震慑了其他跃跃欲试的商贾，把往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扼杀。
杜若男看她的样子，震惊于她竟真不知道此事，半开玩笑道：“看来镇北侯府果真富贵迷人眼，竟能让视盐运如命的南商顾十娘顾大小姐连眼都不斜一下。小女子在此就只希望您苟富贵勿相忘，以后多多扶持穷亲戚。”
她抱住顾十娘的胳膊玩笑卖乖，顾十娘无奈地啐了一声。
盐商会进场前商贩得提前递出参会的牌子，若不是今日偶然前来，今年的商会她定是要错过了。
盐商会三年一办，商贩三年一竟标，错过今年的竞标，她自己还使得，她也不管父亲怎么想，可是独在南边的妹妹又该如何？她什么时候能将妹妹接到自己身边？
一想到此，顾十娘就汗毛陡立。
程家除了规矩琐事多，她那个婆婆偶尔做做妖，其余的都还使得。
程思同回到京都之后事务就忙起来，顾十娘还没醒时他便走了，等到晚膳时才匆匆回来。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竟也如同当时在山上那样过起了不温不火的日子，只不过现在不必砍柴烧水，不必为一二两银子四处奔波，两个人忙得各不相同。
顾十娘回到镇北侯府屋里的丫鬟就禀报老夫人叫人来喊，已经等了有一个时辰了。
老夫人屋里来传话的丫鬟双腿大敞坐在小夫妻俩的堂厅主座上，一脸高高在上地吃着葡萄，桌上的热茶还冒着热气。
反观自己屋里的丫鬟，怯生生地缩在自己身后，话都不敢说一句。
顾十娘冷笑一声，低声和自己的丫鬟说了几句。
那丫鬟抬头震惊地看了眼自己的主子，脸上都带着不赞同，但咬了咬牙看了看那嚣张的丫鬟，小跑着朝外去了。
吃葡萄的那丫鬟看见顾十娘来了也不起身，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被果汁沾到的手。
“少夫人，您可是让老夫人久等了。”
顾十娘“呵”地一声笑，两边的小厮鱼贯而出，上前将丫鬟掼倒在地，那丫鬟没想到顾十娘真敢打老夫人的脸，刚要大喊，嘴巴里就被塞了一块布满鱼腥味的布条，往下蔑着眼镜一看差点气晕过去，竟然是臭脏袜子！
“带走！”玉庭一下子就有了底气，一摆手，让小厮拖着人跟着顾十娘往老夫人屋里去，路都走得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