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得见判官（2/1）

陈明站在奈何桥头，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河水，河面上漂浮着幽幽的绿光，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他紧紧攥着师傅给他的紫色玉牌，手心已经沁出了汗。虽然师父说过，凭自己现在的修为已经不惧地府阴霾之气的侵蚀。可即便如此，陈明的心还是跳得厉害。他才九岁，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真的来到地府。

奈何桥上不见孟婆，只有熙熙攘攘的亡魂。一阵阵阴冷的风从桥的另一端吹来，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陈明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迈出了第一步。桥板发出“吱呀”的声音，仿佛随时会断裂。他低头看了一眼桥下的黑水，隐约看到水中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像是巨大的鱼，又像是扭曲的人影。他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看。走到桥边，原本挂在脖间的紫色玉牌似乎产生了某种共鸣，一股莫名阴森的绿光自桥头浮现而起包裹了陈明全身。

“拿出上次给你的紫色玉牌，到桥前背南朝北，双手合十。我说一段咒语，你逐句念一遍。”

“是，师父！”陈明应道。那个紫色玉牌晶莹又小巧，刚好用绳串成一个脖挂戴在身上。

“阴风起，魂魄散，踏上黄泉路无碍；阴阳交，生死渡，地府深处我独步；道咒音，破幽冥，地府之门为我开。值月功曹令出，急急如律令！”陈明照着师父原话念出了咒语。原本只幽幽盘旋的绿光越来越盛，逼得自己几乎睁不开眼。

“参见上仙！”

也不知是何处传来的声音，陈明再睁开眼时，奈何桥已然消失不见。

陈明定睛一看，眼前浮现出一条狭窄的小路，路两旁是高大的黑色石壁，石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陈明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耳边传来低低的哭泣声和呻吟声，声音时远时近，听得他头皮发麻。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猛地回头，看到一只小鬼正趴在地上，四肢着地，像一只巨大的蜘蛛一样向他爬来。小鬼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裂到耳根的大嘴，嘴里满是尖利的牙齿。陈明吓得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小鬼发出一声尖锐的笑声，猛地向他扑来。

“别过来！”陈明大喊一声，下意识地举起了玉牌。玉牌发出一道金光，小鬼被金光击中，发出一声惨叫，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了。陈明喘着粗气，心跳得像是要跳出胸膛。他紧紧握着护身符，心里暗暗感激师父的周全。

继续往前走，陈明来到了一片荒凉的平原。平原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每个坑洞里都挤满了亡魂。他们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哀嚎，还有的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陈明不敢多看，加快脚步想要穿过这片平原。可就在这时，数十个亡魂突然从坑洞里爬了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领头的似乎是个中年男子，衣衫褴褛，脸上布满了伤痕。他盯着陈明，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小孩，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亡魂的声音沙哑而阴冷。

陈明不敢回答，只是紧紧握着玉牌，警惕地看着他。亡魂见他不说话，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他说着，伸手向陈明抓来。

陈明吓得转身就跑，可那些亡魂的速度比他快得多，转眼间就追了上来。就在那些亡魂的手即将碰到陈明的瞬间，师父肃杀的声音从灵魂深处传来：

“不长眼的东西！！”

玉牌再次发出一道金光，将周遭亡魂尽数震退。陈明趁机跑出了平原，直到再也听不到亡魂的咆哮声，他才停下来喘口气。

接下来的路更加阴森恐怖。陈明经过了一片血池，池中漂浮着无数残肢断臂，血水翻滚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捂住口鼻，强忍着恶心快步走过。又经过了一片火海，火焰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有无数的灵魂在火中受刑。陈明不敢多看，低着头匆匆走过。

终于，依照师父事先的指引，他来到了一座巨大的黑色宫殿前。宫殿的大门正上方“阴律司”三个古朴的大字映入眼帘；大门紧闭，门上刻着两个狰狞的鬼头，鬼头的眼睛闪烁着红光，仿佛在注视着他。陈明站在门前，心里有些忐忑：师父说过崔珏判官就在这里，可是阴府地司重地，却为何大门紧闭？而且沿途也未见一个鬼差，任由亡魂肆意游荡？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大门突然缓缓打开。一个身穿黑袍、面容枯槁的高大男子从门内走了出来。只见他身形高大，面容冷峻如刀削；双目深邃如寒潭，眉间一道赤红印记隐隐闪烁；他身披烫金黑袍，袖口绣着金色符文，周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冰冷气息。正所谓：

面冷如霜，器宇轩昂。印闪灵光，手握阴阳。

目如寒潭深难测，威压四座镇鬼王。寻常人儿若得见，心惊胆战不敢狂。

此人如此气度不凡，想必一定是崔珏判官！！第一次见到传说里的人物，陈明似乎已经紧张的全身都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就是陈明？”崔珏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陈明点了点头，心里有些紧张。“是……是的，我是陈明。师父让我来找您。”

崔珏判官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跟我来吧。”他说完，转身走进了宫殿。

陈明赶紧跟上。宫殿内光线昏暗，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奇怪的器具，有的像是刑具，有的像是法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崔珏判官带着陈明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大厅。

大厅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石桌，桌上堆满了卷轴和册子。崔珏走到桌前，翻开一本册子，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抬头仔细端详着陈明，枯槁的面容上时而兴奋、时而悲怆，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崔珏许久没有言语，阴律司肃杀死寂的的气氛直压抑的陈明喘不开气。

“玉牌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珏那低沉的声音如针刺般划破寂静。陈明如获大赦，从脖子上取下玉牌交到案几之上。

“几百年了，我与你师父之约也该了结了。”崔珏举起了玉牌，双手在上面细致的摩挲每一条纹路，似乎在仔细回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谁能想到作为“四值功曹”之一的值月神黄承乙太岁，不知从何处习得何种功法，居然能够突破道家三清上帝设定的封神榜的桎梏，修为突飞猛进；在佩莱仙会上更是连克十二金仙和佛家多位亚圣，甚至连几位副佛祖也略有不敌，威震三界，修为直逼混元大罗金仙。

“天骄破境势如虹，神佛道祖尽折锋！”

随着崔珏的娓娓道来，陈明才有点意识到，原来自己师父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不过谁能想到，如此令人心折的人物，却在那件事情后莫名销声匿迹，仿佛这些辉煌的叙事从未在仙界发生过，令人唏嘘。”

“为什么？因为什么事？”陈明似乎抓住了崔判官话中的关键信息。

崔珏也不接话，转过头对陈明说道：“你师父早已跟我传信。你这次来地府，是为了赓续张启仁的阳寿而来？”张启仁就是陈明的校长。

陈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是的，校长对我很好，我不想他死。”

崔珏判官沉默了片刻，继续言道：“人伦生死自有天命，即便是我也无法改变。不过，，，，，，”他顿了顿，看了陈明一眼，”张启仁身负天命，现在任务没有完成，他是不会死的。”

陈明听到这话，眼中顿时亮起了希望的光芒。“真的吗？谢谢您，判官大人！”

崔珏判官摆了摆手。“不必谢我，这是你师傅的面子。不过，你要记住，以你目前的修为地府不是能久留的地方。今日我遣散沿途所有鬼差，所以你才能如此顺利到达阴律司。”

陈明郑重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刚才进来的时候一个鬼差都没看到，否则要是真见到一个牛头马面，自己小屁孩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我明白，我一定会尽快离开的。”

崔珏点了点头。也没见他手中如何动作，一股幽蓝的光芒突然浮现，一只一尺见长的判官笔突然出现在他手中。只见他右手持笔，左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判官笔凭空虚划，那股幽蓝的光芒愈发强盛，原本空荡的大殿中空间仿佛被陡然撕开一条裂缝，似要将一切吸入在内。

崔珏回头看了陈明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小子，以后的路不好走，你要小心。”

陈明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崔珏已经将他推向了那条裂缝。裂缝之后是一片漆黑的空间，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陈明只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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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蓝光芒散去，原本不断在向外逸散空间能量的裂缝也已闭合，大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崔珏手握判官笔，此时的他已经跌坐在地气喘吁吁，完全没有刚才和陈明相见时的从容。

“这就是使用裂空术的感觉嚒？”他喃喃自语道。

自从唐贞观年间自己因缘际会接任阴律司以来，一直勤修不辍不敢有半分懈怠。但奈何自己也入了封神榜，始终不能如二郎真君和孙大圣肉身成圣那般，真实的提升修为；每次稍有进步，就感受到来自封神榜的无上威压。当年孙大圣大闹地府时，整个地府除了地藏王菩萨就无人是他对手；而后来大圣得证正果，崔珏才得知他只是在菩提祖师那里学了几句咒语后就有如此神通，从此就深刻的感受到肉身成圣与封神玄修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