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承诺，歪理，百年一回（1/1）
药仙谷。
这个地方木照并不陌生。从他能记事起，方渡每隔一段时间就带他来这里。
木照不爱吃药，也不喜欢针灸。最开始来药仙谷很抗拒。
但方渡告诉他，带他来不打针不吃药，就是在山里泡泡温泉。
木照一听这不错，乐呵呵地跟过来。
结果到了地方，方渡联合一个瘦小的老头，把他按在病榻上扎针。
幼小的木照感觉自己心灵受到了强烈的欺骗。
后来去的次数多了，木照和老头混熟了。老头就是药仙谷的神医，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现在木照去药仙谷，已经不感到抵触了。
三人赶路的脚程快，隔日就抵达了药仙谷。药仙谷处在一个深幽僻静的地方，终年云雾缭绕。
药仙是世代传承的，师父传给徒弟，徒弟再传给自己的徒弟。到了这一任药仙，传承已经不知多少代。
目前的药仙名叫陈桂圆。
木照对于药仙谷的阵法早已了然于心，他灵活地避开所有的守山阵，进入谷中，开始嚷嚷。
“陈神医！你在哪儿？我来了！”
木照叉腰一喊，自己的头上砰地被敲了一记。
“喊什么喊！老夫还没聋呢！”
木照转头，看见一个胡子拖到地上的瘦小老头，喜笑颜开。
“桂圆神医！许久不见，想我没有？”
陈桂圆白了他几眼。
“每次来我这药仙谷，准没好事！说吧，这次又怎么了？”
木照大咧咧地给他展示脖子上的疤。
“你看，我长出阴咒来了。”
“！！！”
陈桂圆脚一崴，差点倒在地上。幸好木照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哎呦，您别摔了！”
陈桂圆用拐棍稳住身体，忍不住，又气得凿了两下地面。
“不是都压制住了么？怎么还会长出来？这样显得老夫水平多差啊！”
“……”
原来是陈桂圆怕自己丢了手艺。
每次他们两个都要扯一段废话，方渡已经完全习惯了，等他们废话说够了再开口。
傅云擎也笑眯眯地跟在旁边，不多话，看样子也了解他们两个这段废话环节。
方渡见时机差不多，终于，打断他们。
“陈神医，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解决木照身上的阴咒。用我的办法。”
他最后说了一句，让陈桂圆的脸色变了。
“居士，真的要这么做？”
“嗯。”
他们二人像在打哑谜，傅云擎脸上的笑容收敛，看样子知道他们之间的计划。
毫不知情的木照凑过来问。
“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办法？”
方渡转过头，对他笑笑。
“你不是一直嚷着要泡药仙谷的药泉么？今天带你去。”
“真的？”
木照是个好骗的性子，只要有新鲜的玩意，就能把他的注意力夺走。
但他毕竟不像小时候那样，是个傻黑甜，意识到方渡在转移话题。
“虽然先生故意避重就轻，但我可以暂时不计较，等泡完药泉再说！”
方渡伸手拍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小子说话就是气人。
来到药仙谷的第一天，方渡貌似不着急执行他的计划，而是和陈桂圆一起，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秦家的事解决，他们也需要时间休息和调整。方渡变得格外安静，他仿佛仍然沉浸在之前的事情中。
关于秦家，关于秦筝游。
方渡一口饮尽杯中酒。
木照不喝酒，只吃饭。陈桂圆酒量不行，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傅云擎的酒量深不可测，他端着手中的酒杯，手指轻轻摩挲杯口。
月色披在方渡身上，凄美至极。木照看出他心情低落，悄悄凑到方渡旁边，小声说：“先生，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待在你身边的。”
不等方渡作声，傅云擎先扔他一个花生。
“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辈子的承诺有多重，你就敢这么许诺。”
木照哎呦一声，捂住自己的额头，向傅云擎抗议。
“我当然知道啊！一辈子的承诺不趁着年轻时候许下，难道等快死了才许诺来世吗？不带这么画饼的！”
他的话，乍一听还很有道理，把傅司主都听笑了。
“一肚子歪理。”
木照不想跟他说，又挤回方渡身边。
“傅司主冷酷无情，我不管他，只要先生信我的承诺，就好。”
方渡端着酒杯的手悬起，笑着睨他一眼。
“这种承诺我听得太多了。”
“不，我是真——”
“但是我信你。”
方渡打断他的话，手中的酒杯来不及凑近唇边，又放下。
他的眼中有笑意荡漾。
“我相信你的承诺，木照。”
他每一次都相信。
木照怔怔地望着方渡的脸。小方居士生得清俊好看，但是他太强大了，活得又长。跟他相处久了的人，比起他的相貌，更多看到的，是沉淀在他身上的岁月。
但今晚的方渡有些不同。就好像，在长生路上，他短暂地拈起花枝停伫，叫世人窥得他的一番风姿。
木照顿时变得局促拘谨，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最后稀里糊涂地喝了一口酒，把他呛得不行。
围观了全程的傅云擎笑话他。
“小子，神魂颠倒了吧。”
“……”
“你清醒点。小方居士靠着这张脸，哄骗了不少人。”
“傅司主你是不是嫉妒？还是你也被骗了？”
“……你少说两句话不会死。”
陈桂圆被扶进了房间。方渡也催促木照早睡。木照平时作息规律，早睡早起，这会儿也该困了。
等他回屋睡觉后，就剩下一桌杯盘狼藉，和桌边的二人。
方渡主动给傅云擎斟酒，两人碰了杯。瓷杯在月夜发出清脆的响声。
傅云擎问方渡。
“你真的想好了？就算有我在，也不能完全保证你这样做没有后果。”
方渡端着酒杯，来回调整角度，直到天上的月亮，稳稳当当地落在杯中。
他喝酒时总喜欢这样做，把月亮接住。
“我想好了。木照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云擎，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利用，我愿意……背负这个后果。”
“你的生命很长，方渡。木照的寿命最多百年。在那之后，你还会遇到很多重要的人。难道你要为他们每个都背负后果么？”
傅云擎一针见血，方渡只是浅笑。
“你看，这样的人百年才会出现一个。一百年，冲动一次，又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