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命运（1/1）
腥甜的气息在喉咙中久久的逗留，最终消散，一切又都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甚至有些失去色彩。
除了……
“晓露，好了么，要说事了么？”
“不要。”
“好吧。”
他叹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身体。
终究，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晓露无法回头，难道他就可以了么。
呵呵，真是讽刺。
为什么，明明是要夺走他的一切，却唯独还要为他留下这一份。
它到底来源于何处呢？
兴许是初中时与她同眠，也许是高中时伴她放学，亦或是大学时的时常念起，却又无法诉说……
所以他不清楚。
他们之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不胜枚举，多到超越星辰。
从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已然开始相互纠缠，直至今日，已是完全无法分开。
那一刻，那一刻……
……
……
车的后座，男孩挤在角落，望着窗外，眼神阴翳，一言不发。
另一辆车早已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但是他仍然死死地盯着路旁飞速倒退的景物，像是一个傻子。
车内的氛围有些沉默。
后座的女孩与他一样，蜷缩在另一个角落，时不时地往这一边瞄一眼，似是在打量着这位才见面不久的陌生人。
于是整个空间里，回荡着的，便是林枫的通话声。
而谈论的，自然也是有关男孩的事情。
奇怪的气氛持续了好久，终于还是在通话结束时迎来了尾声。
“孩子呐，今后咱就是一家人了，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
林枫挂断了电话，浑厚的嗓音十分令人安心。
男孩的发呆被打断，他僵硬的开口，犹豫了片刻，接着便再次闭上。
“孩子？”
应该是担心男孩没有听清楚他的话，林枫轻唤了一声，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回应.
不过是意料之外的回应。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男疯子。”
踩到雷的林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在心底里稍稍问候了一下那些不靠谱的工作人员，接着继续道：
“这样啊，不过没事，我小时候经常打架，和我一起玩的那些人也管我叫疯子，呵呵。”
说着，他还偷偷瞄了一眼车内的反光镜，结果与男孩依然阴翳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这下更尴尬了。
“嗨呀，你就少说两句吧。”
一旁温婉的女声响起，白露从副驾驶探出头，向辰峰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孩子呐，他这个人说话不过脑子的，你也别往心里头去，呐，吃糖。”
一颗已经被剥好的，白白胖胖的奶糖便出现在了男孩的眼前。
“啊~”
他机械性的张嘴，眼前的两根纤细修长的手指一晃，一顶，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甘甜的味道便在他的嘴里头炸开。
“谢……谢谢……”
他死寂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看得前座的二人长松了口气。
“孩子你今年几岁啦。”
“六岁。”
“喜欢吃什么东西呀。”
“没有。”
“那……有没有喜欢的玩具呀。”
“没有”
“……”
回答简短而机械，听着有些冷漠，但是男孩眼中的阴翳却逐渐消散，眼神也随着男孩的低头而被潜藏。
“孩子，那你喜欢那个糖吗？”
男孩正在不断地摆弄着糖纸，这样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白露的眼睛。
“喜……喜欢。”
男孩的声音中总算是夹杂了一丝情绪，有些不明显的期盼，显得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
白露眉眼弯弯，眼角流露出温柔的笑意，她的手往一旁的盒子中伸去，然后抓了抓，接着那温柔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盒子空了……
怎么可能呀？明明来的时候还是半满的，就算是给另外一个女孩塞了一把，这也不至于空了呀。
于是，一道怀疑的目光就落到了缩在另一个角落的女孩身上。
她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小嘴不停地张开闭合，小手也不停地在往嘴里堆积着奶糖，好像慢上一点，手里的糖果就会飞走一样。
“晓露，吃太多糖可是会蛀牙的欧，分点给这个哥哥吧。”
“不要。”
女孩一呼一吸，奶香四溢，看来确实是吃了不少。
“为什么不要，你还有这么多，就不能分给这个哥哥一些吗？”
“是啊，晓露，这个奶糖你之前可是天天吃，而这个哥哥才是第一次吃到，你就不能分给他一些吗？”
一旁的林枫也出声，言语里似乎带着些许不许忤逆的味道。
“不要，就不要。”
少女的脑袋摇摇，两条辫子甩起，犹如一个精致的拨浪鼓。
“你们说好买给我吃的。”
她的语气饱含委屈。
之前父母让她分一大把奶糖给那个小女孩时，她就已经很不开心了。
明明知道这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明明都说好这些东西都是给她买的。
现在还让她分给这个陌生男孩……
晓露的小脸涨得通红，她的眉头紧锁，眼睛里闪烁着不满和委屈。她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口袋里的糖果，仿佛那是她最后的防线。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糖果的甜香，但此刻这股香气却像是在挑衅她的耐心。
“我不要给他！”
晓露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哭腔，她的小嘴撅得高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溢出来。
林枫和白露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晓露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晓露，我们不是要抢你的糖果，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给几块给哥哥，之后我们再买一盒怎么样？”
也是意识到了一碗水没端平，林枫的语气瞬间软化，回到了他平常和女儿说话时的样子。
但是晓露的情绪已经上来了，她听不进去任何话语。她的小手开始颤抖，糖果纸在她手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你们总是这样，总是让我给别人东西，我的东西为什么总要分给别人？”
晓露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糖果，好像那是她唯一的安慰。
她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的小肩膀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她的嘴唇紧抿，似乎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抽泣声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出。
“晓露，对不起，我们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但是……”
白露说着，又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男孩，谁知道男孩移了位置，突然凑近了晓露。
“算了，我不要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摸了摸女孩的头，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片糖纸，犹豫了一会儿，将自己的那片糖纸也塞进了女孩的手心。
“对不起，糖果我已经吃掉了，剩下的糖纸给你，也是甜的……”
歉意，甚至有些愧疚的话语让女孩有些呆愣，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男孩，小手紧紧握着那片糖纸，上面还带着些许男孩掌心的温度。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抚摸的动作甚至也有些僵硬，但是奇怪的是，原本还汹涌的情绪瞬间就被抚平。
“真的……真的不要了吗？”
“真的。”
男孩见晓露的情绪已经恢复平稳，便抽回手，继续缩回了属于自己的角落，望向窗外，回到了最开始的姿势。
呆滞而沉默。
“那个……”白露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最后也只得低下头，任由死寂吞噬一切。
窗外的景物仍在疯狂的倒退，飘零的树叶，半秃的枝干，浅薄的乌云，垂死的夕阳。
无法触碰，无法干扰，只能看着这一切，出现，倒退，最终消失。
他感到乏力与虚弱。
整个空间内好像只剩下他自己，静谧而又惹人发困。
眼皮逐渐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要阖上。
但是在坠入黑暗之前，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挽住了他的神智。
再一转头，手中赫然多出了两颗剥好的奶糖。
剔透如白玉，就如一旁女孩冲着他的侧脸一般。
嘶，不过真要比起来，那还是侧脸好看，毕竟其上还泛起着美丽的红霞。
“哼，看什么看，同情你的，可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