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风浪(1/1)
御书房。
烛火通明,却只照亮一隅,将大部分空间留给沉沉的阴影。一道颀长却挺拔的身影静立在殿中,如同融入夜色又破开夜色的利刃。
听到脚步声,他即刻转身,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甲叶摩擦之声轻微却清晰:“臣,朱雀,参见陛下。”
“平身。”李景炎走到书案后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何事?”
朱雀站起身,垂首禀报,声音平稳无波,却字字清晰:“陛下,关于城中流言的源头,已有初步线索。我们经过一番细密的排查,最初版本确实源自南楚暗夜司安插在城南‘聚贤茶馆’的数名暗桩散播。这些暗桩隐藏颇深,平日里装作寻常茶客,在人群中悄然散布那些别有用心的言论。但其后,流言开始发酵、演变,尤其是……尤其是涉及陛下血脉与‘魔神附体’等荒诞不经之说,背后似乎还另有推手,并非完全出自南楚之手笔。”
李景炎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面色无喜无怒:“哦?不止南楚一家?继续说。”
“是。”朱雀应道:“根据抓获的几名散播者口供交叉对比,以及对其交际网络的梳理,发现部分流言有着明显添油加醋、刻意引导的痕迹。顺着这些痕迹追查下去,种种线索指向了……京中的一些勋贵旧臣府邸。这些勋贵旧臣,似乎乐于见到此类谣言扩散。他们心里清楚,即便这些谣言无法真正动摇陛下的根基,但能在朝野内外制造疑虑,给陛下大力推行的新政增添不少阻力。毕竟新政实施,触动了他们长久以来的利益。”
“勋贵旧臣……”李景炎眼中闪过一丝冷嘲。这并不意外,改革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明面上不敢反抗,暗地里使些阴损手段,实属常态。
“具体是哪些府邸,证据可确凿?”
“目前掌握的证据,尚不足以直接指认某位公侯。毕竟这些勋贵行事极为谨慎,他们大多通过自家的门人、清客,亦或是外包给市井无赖去散播谣言,很难追踪到最终源头。不过线索多与几家历来对陛下新政颇有微词、且与南方世家联系密切的勋贵相关。臣已加派人手,严密监控这几家府邸的出入人员,对他们与外界的通信往来也密切关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朱雀的回答条理清晰,既说明了进展,也点明了困难。
李景炎微微颔首,并未立刻要求严惩。水至清则无鱼,现在还不是彻底清算的时候。
“南楚那条线呢?聚贤茶馆的暗桩,可曾惊动?”
“回陛下,并未打草惊蛇。臣已布下暗哨,将其严密监控起来,试图顺藤摸瓜,找出其在京城新建的整个暗桩谍报网。目前看来,他们似乎尚未察觉已被我方发现,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活动,这对我们后续的行动十分有利。”
“做得很好。”李景炎赞许道:“这条线给朕牢牢盯住,或许关键时刻,能反过来为我所用。至于那些勋贵……”他略一沉吟:
“将他们散播最为活跃的几个次要分子,酌情处理。对外宣称是普通的造谣生事之徒,给他们一点教训。放长线才能钓大鱼,这样也能让那些勋贵安心,以为我们并未察觉他们的小动作,从而露出更多破绽。”
“臣遵旨。”朱雀毫不犹豫地应下。
“还有一事。”李景炎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漠南使团那边,尤其是朵朵公主及其核心成员,加派得力人手,给朕盯紧了。我要知道他们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哪怕是最细微的异常,也要立刻报朕。朕总觉得漠南使团来意除了表面上的联盟,暗地里有些不明不白,不得不防。”
“是。漠南使团驻地内外,均已安排最精干的缇骑,十二时辰不间断轮班监视。鸿胪寺内亦有我们的人,负责从内部掌握使团动态。一有异动,消息会即刻传入宫中,定不会有丝毫延误。”朱雀的回答依旧简洁而肯定。
李景炎看着她,目光深邃。锦衣卫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刀之一,而四大锦衣是这把刀的刀尖,从未让他失望过。
………………
“陛下,臣这还有一份刚刚得自北境锦衣卫关于北境草原局势的加急情报!”朱雀双手呈上一份密封的情报,火漆上印着清晰的飞鱼纹样,那是锦衣卫特有的标记。
李景炎眉头微挑,目光从面前的奏折上移开,看向朱雀,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与专注:“呈上来。”
朱雀快步上前,将情报递到李景炎手中。李景炎接过军报,并未立即拆开,目光如炬地盯着朱雀:“战况如何?细细报来。”
“回陛下,此战惨烈,双方互有胜负,堪称僵持!”朱雀语速很快,但条理分明,仿佛将那激烈的战场画面直接带到了李景炎眼前:
“锦衣卫对BJ草原的渗透有限,已大概查明察哈特慕尔可汗用兵老辣,利用‘乌尔逊河’河道迂回,以‘白鹿卫’轻骑为诱饵,诱使阿木寒叛军主力深入。叛军求胜心切,果然中计,其先锋万余人被引入预设的河湾沼泽地带,速度大减,阵型散乱。”
朱雀说着,还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仿佛在模拟当时的场景:“察哈特慕尔亲率‘苍狼卫’重甲骑兵营从侧翼高地发起冲锋,如同山崩,瞬间冲垮了阿木寒的中军左翼,斩首叛军一名大头目,俘获数千!”
李景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察哈特慕尔果然不愧是雄踞漠南多年的枭雄,有些手段。那克烈部的‘血鹰’骑呢?莫非坐视不理?”
“陛下明鉴,克烈部自然不会坐视。”朱雀语气凝重了几分,表情也更加严肃起来:
“就在‘苍狼卫’冲击得手,看似胜局已定之际,克烈部的‘血鹰’骑突然从战场西北方的‘巴吉丹’山脉隘口杀出!这支骑兵不过万人,却极其精锐,人马皆披轻甲,速度奇快,擅用长弓游击,箭术精准无比。他们并未直接冲击漠南部的主力,而是迂回穿插,猛攻察哈特慕尔联军的后阵和辎重队伍,并试图截断‘苍狼卫’的退路!”
李景炎听闻,微微皱眉,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克烈部此举,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他们这是看准了察哈特慕尔的破绽,一击即中啊。”
“陛下所言极是。”朱雀连忙回应:
“察哈特慕尔反应极快,立刻命令‘白鹿卫’放弃追击残敌,回援后阵,同时收缩‘苍狼卫’阵型。双方精锐骑兵在河畔草原上反复冲杀绞击,从正午战至日落。”
“上千苍狼卫’重甲冲阵威力无匹,但转向不及;‘血鹰’骑轻捷如风,箭矢如雨,却难以正面撼动重甲防线。仅仅第一战,双方投入兵力达数万,双方各自付出了近万骑的伤亡后,默契脱离接触。克烈部‘血鹰’骑掩护着阿木寒的残部向西北‘云林勒’方向退去,察哈特慕尔也因后阵受创,辎重损失不小,未能全力追击,只得收拢兵马,巩固战线,扎营于乌尔逊河东岸。”
“互有胜负,僵持不下……”李景炎的手指再次轻轻敲打着龙椅扶手,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克烈部介入的程度比朕预想的要深,也更要狡猾。他们这是要用阿木寒这块鱼饵,不断地消耗、放血漠南部。看来叶苍松和郭长勇带去的‘诚意’,确实让克烈王罕动了真格。”
朱雀点头附和:“陛下圣明。经此一役,阿木寒叛军虽受重创,但得了克烈部直接庇护,短期内难以剿灭。漠南部虽胜一阵,挫敌锐气,保住了大部分主力,但后勤遭袭,损耗不小,且彻底与克烈部撕破脸皮,各境防线压力倍增。察哈特慕尔可汗此刻,恐怕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与我大燕的联盟和互市,以获取物资,稳定后方。”
李景炎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笑意:“压力倍增,才会拿出真正的好东西。朵朵特慕尔公主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
“正要禀报陛下。”朱雀立刻道,神色中带着几分谨慎,“朵朵公主在得知战报后,已再次请求觐见,言辞极为恳切。据我们观察,其随行队伍中,已有数批快马秘密返回漠南,显然是去传递消息或请示。看来,漠南部内部的压力已经切实传到了她这里。”
“很好。”李景炎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北境地图前,目光再次落在那狭长的“云乌格勒”草原上,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志在必得的决心:
“告诉朵朵特慕尔,朕明日可在御花园见她。也该是时候,让她和我们的朝臣们,都更清楚地看看,在这场博弈中,谁才能真正掌握主动,又是加码加价的好时机。”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云乌格勒”之上。
“至于克烈部和那叶苍松……”李景炎眼中寒光一闪:
“他们想通过海路获得补给?想法很好。派往西蜀的锦幺衣卫那边,关于西蜀宇文家海商路线的探查,进行得如何了?朕要知道他们确切的海图、港口和护航力量。”
“西蜀帮衣卫大人已在全力追查,已有初步线索指向几个位于西蜀东南沿海的私人港口,由宇文家旁系子弟掌控,守卫森严。详细情报,不日便会呈送陛下御前。”朱雀迅速而准确地回答道。
“让他们加快速度。”李景炎语气森然,仿佛在下达一道必杀的指令:“海路迢迢,风急浪高,出点什么意外,沉掉几船违禁的军械物资,也是常有事。或许,朕该让我们的大明‘水师’,西出也活动活动筋骨了。”
“是!陛下!臣即刻将旨意传达!”朱雀心领神会,躬身领命,表情严肃而庄重。
“还要继续盯紧草原和林州,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李景炎补充道,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仿佛要穿透这重重宫墙,洞察天下局势。
“退下吧。一切依计行事,南方计划青龙那边有进展随时密奏。”李景炎挥了挥手,示意朱雀退下。
“臣遵旨,告退。”朱雀再次行礼,转身离去,脚步轻盈如猫,身影迅速消失在偏殿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李景炎一人,以及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李景炎独自立于地图前,烛光摇曳,将他年轻而坚毅的面庞映照得明暗不定。大燕南方,北境草原的双雄争霸,南楚林州的黄巾军剿匪泥潭,西蜀海上的暗流涌动,仿佛都化作了这张巨图上的点点线条,在他的凝视下,逐渐编织成一张更大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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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时辰前,漠南使团驻地。
院落内灯火通明,那一盏盏灯笼如高悬的夜明珠,一种无形却沉甸甸的压力,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严严实实地笼罩着这片身处异邦的居所,压得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厅堂内,朵朵公主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羊皮纸信笺,那信笺竟像是有千钧重,使得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平日里,那张脸庞总是明媚张扬,宛如草原上最热烈的太阳,此刻却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也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信使一路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与风霜,身上还带着草原的风沙,那风沙仿佛还裹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下,不敢抬起,仿佛不敢面对公主那复杂而凌厉的目光。
老臣巴拉图和副使巴特尔站在一旁,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注视着公主。
他们跟随公主多年,见证过公主无数的风采,即便是面对大燕皇帝李景炎那威严的威压时,她也始终保持着部落公主与生俱来的骄傲与镇定。然而此刻,公主如此失态的神情,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这让他们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噗——”朵朵公主猛地将另一只手中端着的奶茶碗重重地顿在桌上,奶茶溅出,奶渍洒落在桌面。她深吸一口气,但声音还是因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嘶哑:“巴拉图,巴特尔,你们自己看。”
说罢,她将那份来自父汗察哈特慕尔的亲笔密信递了过去。这羊皮纸上的字迹,是用特殊药草汁液书写而成,只有遇风才会逐渐显现,以此确保机密。此刻,那些字迹清晰地呈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草原战场上的血泪。
巴拉图双手接过信纸,眼神迅速扫过,一行行看下去,脸色愈发凝重,原本抚着胡须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
巴特尔性子急躁,忍不住凑在一旁,只看了一眼,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那凉气仿佛直接穿透心肺,让他浑身一震,拳头瞬间攥紧,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这…这…”巴特尔的声音因愤怒和难以置信而颤抖,“‘苍狼卫’折损近四成?‘白鹿卫’诱敌的五千轻骑,只回来不到一千?努特格部和苏尼特部……这两个叛徒!他们竟然带着足足六千帐族人、两万战士,投靠了阿木寒和克烈部?!”
信中的内容,远比他们之前收到的任何战报都要残酷,也比燕国锦衣卫所能探查到的更为细致和惨烈。锦衣卫纵使神通广大,终究是外人,难以深入草原腹地,亲临战场核心。
他们能探知大战发生、胜负概况、大致伤亡已属不易。但漠南王庭送来的这份军报,却像一把利刃,血淋淋地揭示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乌尔逊河畔的那场战斗,看似是一场胜利,实则是一场惨胜,甚至严格来说,都不能称之为胜利。“苍狼卫”那身着重甲的勇猛冲锋,确实如雷霆之势击溃了叛军中军,然而,他们自身也陷入了克烈部“血鹰骑”精准而恶毒的箭雨覆盖中。
那沉重的重甲,在克烈部灵活的游击战术下,竟成了缓慢移动的靶子,使得“苍狼卫”损失惨重。所谓的“俘获数千”,大半不过是伤兵和老弱,根本无法为部落增添多少战力。
更致命的是,努特格部和苏尼特部的倒戈!这两个部落在漠南联盟中,规模虽算不上庞大,但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他们的叛变,不仅让漠南联盟在兵力上遭受了直接的巨大损失,更如一颗重磅炸弹,严重动摇了漠南内部的团结。这种背叛带来的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部落中迅速蔓延,其引发的连锁反应难以估量。
信中提及,王庭内部已然暗流涌动,一些原本保持中立的部落,此刻也开始首鼠两端,人心惶惶,整个漠南联盟仿佛一座摇摇欲坠的大厦。
信的最后,是可汗察哈特慕尔几乎是力竭的催促与指令,字迹甚至因为匆忙而略显潦草:“……燕帝所索战马、驻地,可尽允之!务必以最快速度,换取大燕兵甲粮草,尤其是箭簇、伤药、铁料!部落存亡,系于此行,切切!宁可多付三成马匹,亦要抢先机!”
“宁可多付三成马匹……”巴拉图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苍老的面容上皱纹更深了:“可汗……这是真的被逼急了。”他深知,对于视战马如生命的草原人来说,做出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那是割肉剔骨般的疼痛与无奈。
“阿木寒!克烈部!还有那些叛徒!我巴特尔发誓,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巴特尔低吼着,双眼赤红,犹如一头被困的受伤猛兽。
朵朵公主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背对着两人。她的肩膀微微起伏,从那起伏的幅度便能看出,她的内心正极不平静。
窗外是燕国京城的不夜灯火,一片繁华、安宁的景象。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穿梭,酒楼中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然而,这一切与她故乡草原上此刻的血雨腥风形成了残酷而鲜明的对比。她仿佛能看到,草原上的儿女在战场上厮杀,鲜血染红了草地,亲人在痛苦中呼喊,部落的营帐在战火中燃烧。
良久,她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大部分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更加坚硬的决心和破釜沉舟的凛然。
“你们都看到了。”朵朵公主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父汗那边的情况,仅仅第一次大战,比我们想象的,比燕国皇帝知道的,要糟糕十倍。我们没有时间再犹豫,也没有资本再讨价还价了。”
“公主的意思是?”巴拉图谨慎地问道,他深知公主此刻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整个部落的命运。
“答应他。”朵朵公主斩钉截铁,“李景炎要的确切时间,十日内,一万两千匹战马必到呼伦乎尔!他要的驻地划分图纸……”
她看向巴拉图,目光坚定而不容置疑:“巴拉图大人,你立刻修改图纸,将鄂多斯山下水草最丰美的两处河谷地带,也划给燕军驻军!以此为条件,要求大燕提供的兵甲,必须在原定数目上,增加五千套铁甲,一万张强弓,十万支箭矢,外加双倍的伤药!粮草亦需增加三成!”
巴特尔一惊,忍不住说道:“公主,这代价是否太大了?那两处河谷可是……”
“巴特尔!”朵朵公主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巴特尔,“是几块草场重要,还是部落的存亡重要?没有了部落,再丰美的草场也是别人的牧场!现在不是吝啬的时候,我们必须让李景炎看到我们的‘诚意’和急迫,才能换来足以让我们活下去的东西!”
她再次看向巴拉图:“立刻去办!再用最快的速度,将修改后的条件和我们的承诺传回王庭,请父汗最终定夺并加盖金印。我预计父汗绝不会反对。同时,以我的名义,立刻起草一份给大燕鸿胪寺的正式文书,请求紧急觐见大燕皇帝,商议战马交付及物资兑换细则,语气要谦恭,但要突出紧迫!”
“是!老臣即刻去办!”巴拉图再无犹豫,躬身领命,转身快步走出厅堂,那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巴特尔看着公主,眼中充满了不甘,但更多的是对现状的无力和对公主决断的信服。他知道,公主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朵朵公主重新看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扣住了窗棂。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仿佛在向这片繁华的京城宣告着草原儿女的不屈。
“李景炎……你又赢了一局。”她在心中默念,带着一丝苦涩,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狠厉。
夜色更深,漠南使团驻地的灯火彻夜未熄。那一盏盏灯火,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在茫茫大海中坚守的灯塔。
红鹰振翅,带着沉重的消息和决绝的承诺,划过燕京的夜空,向着那片血火交织的北方草原飞去。它的每一次振翅,都仿佛带着草原的呼喊与希望。
而一份措辞恭谨却暗含焦灼的觐见请求,也已送达鸿胪寺。鸿胪寺的官员们看着这份文书,深知其中的重要性,正以最快的速度,将它送往那座象征着帝国权力中心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