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先敬罗衣(1/1)

周白不是剑修,更不会铸剑。

但上辈子好歹享过福报,在互联网行业摸爬多年的他…

懂营销。

铸剑既是为大比造势,那今日奇观引来无数修士,目的其实已经完成大半。

大势已起。

所以眼下这试剑会,关键在于为这起势推波助澜。

倘若有剑,自然是顺水推舟。

现在没剑,那更要在这大会上做些文章。

上辈子PPT看多了,不曾想如今轮到自己给人画饼。

想到这里,周白松开罩衫衣纽。

他要办一场盛会!

不等谢承阳等人弄懂装逼何意,走上大殿正中,周白对着二位师傅先行了个礼。

于二人疑惑的目光中,他回身面向堂下众人。

“各位师兄,且听我一言。”

大殿嘈杂,话音并没掀起什么波澜。

除了谢承阳等人还在愣神,其余争吵仍未停歇。

见状,何多本打算抬手示意安静,可周白却抢先一步抬手发言。

再次开口,他并未提高音量。

但不经意的撩动衣摆,腰间的半个鞘身便显露出来。

那是望月的剑鞘。

何多更疑惑了,随即扭头看向老莫。

莫问只得尴尬笑笑,先前和这小子唠昏了头,一时都忘了剑鞘未还。

而注意到此的不止他俩。

几个眼尖的师兄顿时收声,虽不知他为何持有望月,但手肘却不自觉地向周围轻攘起来。

不出片刻,大殿重回宁静。

周白负手默不作声。

只等堂下目光将自己打量了个遍,这才顿了顿身形假意吃惊。

“哟,看来这玩意大家都认识。”

他取下剑鞘仔细端详,言语间则带着一股子尖酸意味:“师兄们还真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呐。”

而见他假仗剑势,莫问收起笑脸便要呵斥。

可话没出口,这小子忽然回身,毕恭毕敬的就将其双手奉还。

剑鞘置于书案,周白看着眼前疑惑的二人微微一笑,转头便继续拿腔作调。

“我初登仙门,师兄们认剑不认人,我能理解,就是不知咱觉剑宗的威名,这外人是靠听,还是靠看呢?”

声音不大,却激起了堂下师兄一阵声讨。

本以为他只是不善言辞,但此番咬字在听,分明就是暗讽宗门虚名。

见状,几个师兄顿时起身。

“放肆!九华大地,哪个不识我觉剑宗!”

“你可知刚拿的乃掌炉所铸灵剑!试问天下剑修,谁不想得此一剑!?”

“方才见你手持望月,还以为有何高见,原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后生在此狂吠!”

初见的欣喜转为愠怒,更有师兄叱责下台。

不过周白闻言笑意更浓了几分,略略侧身,他假意露出疑惑的表情。

“啊?什么望月?这不就是个剑鞘吗?”

众人视线落向他身后书案,那嵌满琉璃的宝鞘静置其中。

仿佛坐实了自己先敬罗衣,声讨的师兄们顿时哑火。

而周白见状却收起笑意,随即抱拳给出了台阶。

“师弟方才并非挑衅,只是以剑为例,还望师兄们海涵。”

不等众人回应,他向二位师傅躬身继续道:“百宗大比,有意敲山震虎,那今日所铸之剑,想必就是这震山的击锤。”

周白略略抬头,余光注视着台上二人。

“弟子斗胆猜测,眼下师傅所忧并非无剑,而是如何奏响这起势的洪钟吧。”

闻言,何多面色闪过片刻惊讶。

而见小老头眼角勾起丝欣喜,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拿起剑鞘,周白再次回望堂下众人。

“试剑会如同此鞘,刚才我假借剑威引师兄注意,又拱火发言激大家声讨,但若非我侧身,大家是否都忽略了这鞘中,实则并无灵剑!”

堂下窸窣响起嘀咕,周白继续说道:“鞘中无剑,各位尚能敬我三分,今日天生异景有目共睹,罗衣实则已经披在了宗门!”

换句话说,这就叫品牌背书。

不过背书只是铺垫。

如何将品牌引入的流量拔高为期待,还需要一点点营销。

“剑有高低,话也分虚实。”

周白端起剑鞘轻微摆弄,四周萤石映照之下,衬得那琉璃更显几分华彩。

“我可以拱火,自然也能弄风,换种方式,这声讨就能变成美言!”

可话音刚落,堂下响起质疑。

“不就是扬长避短吗?既要扬长,不还是取剑高低?要我说就该选青岚!”

“我选百川!当年百川可是一剑诛灭了来犯妖人!”

“不就砍过魔修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斩了什么魔尊邪帝呢!”

“哎呀,大家都是为宗门着想,但见过血的灵剑确实不妥。”

“那我选飞雪,因为它善…”

眼看争论即将再起,周白连忙打断。

“藏剑大多威名远扬,来访铸修颇多,无论怎么选,眼下只会留人话柄。”

而谢承阳听了半天一时烦躁,随即不满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眼下该选什么剑?”

周白见状举起剑鞘。

“我刚说望月你们还笑话…”谢承阳说着一愣,想到先前的话语,顿时疑惑道:“你意思是不用剑?”

“没错!既是造势,那必要引人期待,而最勾人心弦的,是未知!”

听到这话,四下众人接连点头。

可话虽不错,但谢承阳一时却更疑惑了。

“那这试剑会不试剑试什么?!”

“师兄怕不是忘了,咱觉剑宗除了剑。”

周白笑着挺胸前踏几步,略略侧身端出一副不羁。

“还有剑修!”

此话一出,笑的不只周白,众人目光向他扫去,随即一同嘲笑起来。

“就你?!你上你行吗?”

“脚步虚浮,你分明就没练过什么剑道功法!”

“仗着一副花架子,怕是剑都持不稳,你也敢妄称剑修!?”

可听到嘲讽,周白笑意不减。

“自是不敢,小弟久居深山,今日才得以入世。”

他说着退到一旁,向着台上便躬身作揖:“好在有幸得见高人,这剑修之名,自然该由二位师傅证威!”

何多莫问:???

啊?

我吗?

哦,我俩好像真行。

聚焦众人目光,端坐案前的二位虽有些尴尬,但听他话中不无道理。

见状,何多轻咳了两声问道:“那小周你的意思,这试剑会要我二人如何操办呢?”

“演戏。”

周白说着瞎舞了一套剑花负鞘而立。

“二位师傅奔着往花里胡哨打一场就行!”

啪!

案中忽然一声惊响。

“荒谬!”

莫问拍案起身,原本的慈眉顿时拧作怒目。

“以剑为修,求一剑而破万法!证道取搏杀之意得于生死瞬息,怎能如戏子般舞剑拿腔,这分明是惹人笑谈!”

大殿气氛随话音落入冰点。

而周白开口时虽有预期,但面对剑修大能的盛怒,他仍旧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一时心颤,他索性躬腰,奉出剑鞘便努力解释起来。

“眼下境况如同此鞘,灵剑未得,我们只能假借望月声威,舞剑拿腔虽是取巧,但胜在掩人耳目。”

周白说着挪步转向何多,强行抬头继续发言:“演出只是缓兵,大比最终仍需新剑,造势越是浮夸,便越能给掌炉争得重铸时机!”

此言一出,何多面色凝重像在思索。

而接过剑鞘,莫问垂眸指尖摩挲,珠宝琉璃在他眼中映出点点星芒。

沉默片刻,二人各自发出一声轻叹。

殿内气氛随即缓和,周白心中一松,没稳住身形的他踉跄上前。

一手撑在倒塌的案角,抬头见俩老头目中仍有犹豫。

索性一咬牙,他身姿顺势前倾了几分。

“事已至此。”

周白起身压低了声响。

“二位师傅,你们也不想宗门声誉毁在你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