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杀了我,为了我(1/1)

X-2675,一枚来自于1977年,某个主题乐园的纪念币,即使隔了很多年,依旧毫不珍贵。

作为一个收容物,它一开始表现出来的特殊之处,仅仅是在任何平面都能自动立起来,无论是地板还是天花板。这种反应算不上强烈,稍加一点外力,比如用手按着,它还是会被按平,但当外力消失,它又会直起来。

所谓平面,也很宽泛,没有个具体定义,湖面是平面,水滴的球面也是“平面”,总之就是和接触物体外表面保持“垂直”的状态。如果掉的湖里,下落过程它会“无规律”地疯狂运动,直到触底后立起来。

仅是这样的话,它就只是一些小戏法的专用道具,比如用它掷硬币,正和反都不对。也不知是哪个不幸的人,将立于平面上的纪念币转了起来,百无聊赖地盯了十秒左右,就几乎不可自行醒转,被迫地目不转睛。

逐渐的,他的记忆开始消失,自我意识慢慢淡薄,直到口齿不清,行为失控,乃至于,变成0573这样行尸走肉的状态——这大概还是因为有个新意识吊着,“0573”才没有完全瘫痪,再起不能。

基金会现在主要用它来研究,盯着的时间和失去记忆程度上的关联程度,以此来拓展新的记忆消除手段,因为现有的手段,往往都有些弊病,这个就既简单,效果又好。

显然,统计性地实验需要大量样本,0573进来后就一直从事这份“工作”,前面还好,只是失去一些短期记忆,比如忘了上顿吃了什么。但戏剧性的是,研究员刚好抽中他做“最大限度”的研究,因为作为实验品,他的记忆相对完整,能较为准确地评判那丧失记忆和意识混乱的边界。

好消息,差不多测出来了,但对他来说,就是彻底的坏消息了。不过对于他来说也有好消息,至少常规的“废品处置方式”它可以通过现实扭曲规避,然后就熬到遇到我了。

“......”

“话说,他进来之前是干嘛的?从言谈来看,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呀。”

“呜...的确,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算是个...老好人。只是在被公司欠薪并驱赶后,拿着枪回去,屠杀了老板的一家人。”

“啊——这。”找上老板还能理解,但连带上其他人,的确是太过极端,来这做最后一丝贡献,算是合情合理。

“具体的信息,如果之后还有时间,再和你说吧。要继续吗?感觉你很累了。”

“接着来吧,不干这个,也有别的事在等着吧。”

对于1225的关切,我感到温暖的同时,也只是无奈地笑笑,因为各种特殊的能力,我能适配的“工作”很多,几乎不太可能有休息的时间。

比起现在,我还挺怀念一开始那个正常情况下只有下午上班的时候,算起来,周休3.5天。现在有了异界入侵这个“主线任务”之后,一切都变得忙碌了。

“至少我做的事,比起以前,有意义的多了。”

——

“辛苦了,吃饭前还有一点时间,去看看X-2675吧,关于0573讲述的内容,研究员们大概也有了一些共识。”

“嗯,好,诶,4921呢?”和之前相比,后半程4921都比较沉默寡言,现在是直接走了。

“可能是有别的任务,也可能是,知道055要继续留在‘星光’了,心情不太好。”

“好了,我在路上和你说说0573的情况吧,呜...先说说他的一些经历吧......”

0573,之前一直在一个美卡莉工厂当汽车装配工,在产业空心化的国家,这种职业理论上应该挺稳定的,但同样因此,他偶尔一个人要顶很多个人用,经常偶尔,工资却没什么变化。

虽然有试试别的工作的机会,但工资差不多的很难找,至于外地的工作......房子已经在本地买了,房产税和贷款又不可能说断就断,加之妻子有严重的慢性病,经常需要照顾,他也不能一个人长期在外,所以只能挨着。

如此生活了七八年,妻子最后还是撒手人寰,失魂落魄的他在葬礼上居然被打电话问为什么不请假,不看消息,今天业务量多,不能缺勤,索性破口大骂,提了离职。

第二天去公司,被告知个人物品已经被扔进了垃圾桶,老板还过来冷嘲热讽,他胖揍了老板一顿,然后晚上他也被混混打了一顿,家还被砸了。

再然后,处理伤口,子弹上膛,驱车到达,清空弹夹。

这是后勤部门能查到的信息,之前老板怎么具体剥削压榨他的,我们不得而知,但就我来基金会之前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活,算是能猜测一二。有的人纵身一跃,有的人持枪“自卫”。

到这里,其实还是个“以暴制暴”的,虽然唏嘘,但算不上特别的故事。但结合0573的前半生和研究员们对于新意识的猜测后,就有些,额...难以言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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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3在学生时代的学习十分优异,即使是上那个很草台班子的公立学校,他还是进入了大学,学了经济学。因为他父亲是一位老兵,曾经历过那个辉煌时代,总是叮嘱他要为国家做点什么。

然而,就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正常,太想做点实事,不太配合什么政治正确,什么理念,价值,赋能,优化......反而处处碰壁。大概就是,你读过很多书,知道很多道理,却仍旧过不好这一生。

他也“骄傲放纵”了几年,但成家之后,总得为五斗米折腰了。他试了很多能真的干点事的工作,可工资可观的,也就厂里了,无可奈何之下,他从意气风发少年郎,变成了心灰意冷中年人。

而那枚纪念币在旋转之中,似乎分割出了一个,更理想主义,更意气风发的他,是独立于“0573”的它——研究员们从他对我说的言论中,判断那是二十岁左右的0573,惯常的表达方式。

“不该有太多盲从的人走上街头,若是为了自己的,为他人的利益还好,可很多时候,他们只是成了另一种工具。”

“?虚与委蛇,投机取巧的人,若是能一直步步高升,那对于我们是不公平的。”

“工作应该是能一定程度上实现自身价值的事情,不然人终将沦为工具。”

“我们的体制同样存在问题,但远没到无可救药的程度,在辉煌依旧持续的当下,仍有很多机会改变。”

“......”

他上学期间的读书笔记里,有着很多很正面的记录,他不是什么党派的拥趸,也没有太明确的信仰,只是想学习更多的知识,为将来大展宏图做铺垫。

“幸福的未来总是相似”,只可惜,谁都能期望美好的未来,但未来会不会来,没人知道。

悲哀的是,他读书笔记里的记录,绝大多数依旧只停留在纸张里,他的宏大理想,最后淹没在偌大的,深不见底,且几乎永不复光明的深渊里,没溅起哪怕一点浪花。可笑的是,事后的媒体,还在极力地说,某某思想有害,就是某某导致的。

说起来,他和洛尔姆先生挺像的,刚好在东西两个半球,刚好都想做点什么,只是一个有能力去做些事,结局还算可以接受,而他,险些不明不白地离开人世。

更悲哀的是,“它”似乎极其厌恶“0573”,各种意义上,活在他的意识里,都是种煎熬。

二十年前,理想主义的“自己”,想要杀掉二十年后,锐光尽失的“自己”,这样自己的人生,才更有“意义”——这是一场自杀,还是他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