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后果自负（1/1）
武装平台的合金甲板上本就挤满了轮换休整、或是紧张待命的士兵与后勤人员。
此刻，这片区域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聚焦在平台中央那两个凭空出现的身影上——一个银发俏皮的少女正叉着腰、捏着鼻子对着地上躺着的人抱怨，而躺着的那位，则是一脸疲惫和无奈。
窃窃私语如同压抑的潮水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她们……到底是谁啊？”一个新兵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眼神在银发少女和地上那位之间来回扫视。
“不清楚，”旁边一个脸上沾着油污的老兵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躺着的白钦，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地上那个……我好像有点印象。刚才虫群压上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她……在防线前面和那个会飞的怪物打来着？虽然隔得远看不清脸，但那身衣服和头发颜色……”
他的话语引起了周围几人若有所思的点头，看向白钦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畏和好奇。
这凭空出现的登场方式，加上老兵模糊的指认，让平台中央的两人瞬间成了整个区域的焦点，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震惊和浓浓的好奇。
就在这时——
嗡！
一道清晰的能量波动在平台上方亮起，艾尔的半身全息投影精准地凝聚在西娜和白钦的面前。
这位要塞的最高指挥官，在投影成型的瞬间，目光便牢牢锁定了正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西娜。
没有任何迟疑，艾尔微微欠身，姿态放得极低，声音清晰而恭敬地响彻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平台：
“西娜大人。”
这声称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周围的士兵们瞬间瞪大了眼睛，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能被刚刚威慑这个要塞都市的人如此恭敬地称为“大人”的存在？！
这个看起来活泼跳脱的银发少女？！
听到这声称呼，西娜捏着鼻子的手微微一顿。
她终于站直了身体，不再关注地上“臭烘烘”的白钦。
那双银灰色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上下打量着艾尔的全息影像。
她歪了歪头，一手叉腰，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抬起来，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小巧的眉头微微蹙起，粉嫩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她脸上那夸张的嫌弃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带着点茫然的困惑。
那神情，分明就是在努力辨认一个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具体是谁的“熟人”。
艾尔投影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安静地等待着。
“你是……”
西娜摩挲下巴的手指猛地停住，眼眸瞬间睁大，里面闪烁着恍然大悟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兴奋和一点点……促狭？
她猛地一跺脚，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几乎要戳到艾尔全息投影的鼻尖，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敢确定的求证意味：“梅卡洛斯那家伙的女儿？！”
艾尔的身体在投影中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面对西娜这近乎冒失的直呼其父名讳和略显失礼的指向，她并未显露出丝毫不悦。
她只是将本就微低的头颅，更轻、更克制地向下点了点，姿态依旧保持着那份无可挑剔的恭敬，声音平稳地回应道：“是，西娜大人。我是艾尔·梅卡洛斯。”
这个确认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西娜记忆的闸门！
“哈！我就说嘛！这眉眼，这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调调！”西娜猛地一拍手，发出清脆的响声，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毫不掩饰“我认出来了”的笑容，之前的嫌弃和困惑一扫而空，只剩下找到“熟人”后裔的兴致勃勃，“简直跟那个整天板着张石头脸、满脑子都是规矩和计算的梅卡洛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哦，除了你是女孩，长得倒是比那家伙顺眼多了！”
她绕着艾尔的投影走了小半圈，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嘴里还啧啧有声：“那家伙居然也能生出女儿？真是星海奇闻……他那个性格，我还以为他的后代都得是螺丝钉拧出来的呢！”
艾尔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西娜评头论足。
她那眉毛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对于父亲被如此评价，她并未反驳，也未曾附和，只是维持着那份近乎刻板的恭敬，仿佛西娜谈论的并非她的血亲。
这份沉默，在周围士兵们愈发震惊和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格外耐人寻味。
西娜自顾自地感慨了几句，目光终于从艾尔身上移开，重新落回到躺在地上、正默默看着她们互动的白钦身上。
她像是才想起正事，又像是突然被白钦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臭味提醒了，夸张地再次捏住了鼻子，对着艾尔投影挥了挥手：“行啦行啦，知道你是谁家孩子了。喏，地上这个‘小臭蛋’，”她指了指白钦，“我得赶紧把她收拾一下，再待下去我这身新衣服都要腌入味了！梅卡洛斯家的小丫头，这里就交给你收拾啦！拜拜！”
话音未落，西娜也不等艾尔回应，一把抓住白钦的手腕，另一只手随意地在空中划拉了一下。
一道不稳定的、闪烁着幽光的空间裂缝如同被撕开的画布般凭空出现！
西娜拽着白钦，如同跳入水潭般，一头就扎了进去！
“对了，将她的那群人集合起来，我送他们回去。”突然，西娜又探出脑袋说道。
“没问题，西娜大人。”艾尔点头答应道。
刚把头收回去的西娜又跳了出来一脸想起了什么样子说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说着，将手中的通讯器打开然后一划，发给了艾尔一则命令。
随后，空间裂缝在西娜和白钦消失的瞬间迅速弥合，只留下平台上目瞪口呆的士兵们，以及艾尔那依旧保持着微微欠身姿势、眼神深邃望向裂缝消失处的全息投影。
她在思考西娜发给她的最高指令部的命令。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西娜咋咋呼呼的声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空间异味。
......
机兵整备区巨大的穹顶下，弥漫着各种气味混合的刺鼻气味。
刺眼的维修探照灯光束在钢铁巨兽的残骸间扫射。
空气中充斥着沉重的撞击声、工具的嘶鸣以及技术人员急促的指令呼喊。
所有班组都在争分夺秒，但最繁忙的区域无疑是兰芝那台几乎被打成废铁的“重锤”——整备师们如同围绕巨兽尸骸的工蚁，拆卸、组装、搬运零件，试图将这堆扭曲的金属重新拼凑出战斗力。
“好强啊……”休息室的观察窗边，齐诗语双手捧着冰冷的能量饮料罐，目光却死死锁定在外墙上巨大的全息战场投影上。
尽管投影上除了翻滚的、吞噬一切的能量风暴和偶尔一闪而过的、能级高到仪器无法解析的刺目闪光外，几乎看不到任何具体的战斗景象，她依然忍不住低声感叹。
那毁天灭地的威势，隔着屏幕都让人心头发颤。
“有什么好看的，”旁边传来罗邢粗声粗气的声音。
他整个人陷在简易折叠椅里，手里捏着一袋被吸瘪的能量饮料包装，用吸管搅动着最后一点残余液体，发出哗啦哗啦的噪音。
他撇了撇嘴，语气带着老兵特有的、看透生死的淡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他们那种层次的战斗，能量余波擦着点边就能把我们蒸发几百次。投影上一片黑？那是好事！说明监测系统没被撑爆，更说明那两位大佬至少还记着脚下踩着颗星球，没顺手把它给扬了当烟花放了就不错了！”
休息室里其他几个同样在短暂休整的机师和后勤人员闻言，都默默地、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屏幕上那片翻滚的、象征着绝对毁灭的黑暗，就是最直观的答案。
轰隆隆——！！！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整个整备区猛地一震！
不是轻微的摇晃，而是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地基上！
巨大的轰鸣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呻吟！
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维修平台上散落的细小零件叮当作响地跳动起来，齐诗语手中的能量饮料罐也剧烈晃动，褐色的液体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
“唔！”齐诗语下意识地扶住窗沿才稳住身体，惊愕地抬头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尽管只能看到冰冷的金属墙壁。
“这……这都震到核心区来了？！” 她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前线战斗的余波竟然能穿透厚重的防护层和地层，撼动位于要塞深处的整备区？！
她赶紧把剩下的饮料几口灌下，试图压下心头的悸动。
滴！滴！滴——！
刺耳、尖锐、如同催命符般的警报声骤然撕裂了整备区所有的噪音！
刺目的、旋转的猩红色警报灯瞬间在穹顶、在走廊、在每一个角落亮起！
将原本充斥着工业冷色调的空间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光！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焊枪的火花停在半空，沉重的扳手砸落在地发出闷响，技术人员口中的指令卡在喉咙里，连罗邢搅拌饮料的动作都僵住了。
所有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向那旋转的红灯，心脏被警报声揪紧。
冰冷的、毫无感情起伏的电子合成音，通过遍布各处的扩音器，清晰地、不容置疑地响彻死寂的整备区：
【紧急通告：请所有人员，注意，是 所有 人员。】
【命令内容：在一个标准系统时内，抵达要塞A1核心集结点。】
【重复：请所有人员在一个标准系统时内抵达A1区域！】
短暂的停顿，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紧接着，电子音陡然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砸下：【超时后果自负！】
“后果自负”四个字，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残酷意味，在猩红的警报灯光中反复回荡，让整备区内本就凝重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整个要塞都行动了起来，人们都不想“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