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吾父亲启(1/1)
虽然是这样说,但雷茵知道是不可能的,七天之后,爷爷的期待终究会落一场空。
“爷爷,茵茵今晚会一直陪着你。”
“乖孩子。”
萧北乾抚了抚雷茵的发顶,眼神里看不出太多难过的神色。但是,一向对人情绪感知都非常敏感的雷茵,自然知道萧北乾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的他,全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情绪。
“爷爷,你确定三叔是自杀的吗?会不会是皇城的人怕他暴露,所以对他动了手?”
雷茵不明白,前几天还在地牢里,倔的跟一头驴一样的三叔,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自我了结。
所以说,她猜测会不会是有人伪造了萧亦辞的落水。
但很快,雷茵的这个猜测就被萧北乾否认了。
他摇了摇头,随后从怀里拿出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书信,递给雷茵。
“暗卫在城外找到他的尸身时,这封信放在岸边,旁边还整整齐齐的放着他的鞋子和外衫。信里的内容我大概也已经猜到了,但我实在不想打开去看。茵茵,你帮我看看吧。
你三叔他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还等着看他娶妻生子,唉。如今倒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雷茵接过爷爷递过来的书信,找了处烛火明亮的地方,打开来查看。
“吾父亲启。爷爷,三叔这信是想让你亲自读的。”
萧北乾摆了摆手。
“你帮我念出来,我老了,大晚上的看不清楚信上的东西。”
雷茵知道这只是爷爷的托词,面对亲生儿子写的诀别信,哪有一个父亲能忍着伤痛读完的。
“吾父亲启:
父亲,当您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世间了。孩儿不孝,不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还望您能原谅。
算了,您应该也是不会原谅我的,只希望您不要因为我而讨厌浅浅。
大哥回来之后,我就像中了邪一样,疯狂的想证明自己。其实也不是想证明自己,就是想从您那里,多抢一份关注罢了。娘的事,我一开始对您是有些怨气的,我不理解您为什么能这么狠心,陪伴了你多年的娘,您可以说杀就杀掉。以至于后边演变成了对您的怨恨和背叛,孩儿在这儿还得对您说声抱歉。
自从三天前,您跟我讲了咱家和当今圣上的纠葛之后,我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若没有大哥的母族,我们家根本无法在甘州站稳脚跟。我不应该怨恨大哥,反而应该感谢他才是。
以前我总觉得娘和浅浅有时候做事不着边际,真的好蠢。但如今看来,我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我明知道和皇城联系对萧家是极大的伤害,可我还是因为这些怨气,做了这样荒唐的事。我才是家中最蠢的那个人。
好在霍昭不知道什么原因死而复生,这才弥补了我犯下的滔天大祸。但我现在没机会跟那个孩子道歉了。
我知道我犯下的错是无法被原谅,本来就已经做好了被您秘密处死的准备了,但我没想到,您还能顾念着我们之间的血脉亲情,轻飘飘的就饶过了我。
您真的不像皇家的人。
要论心狠这一点,您或许得跟萧茵学学。我不是在骂她,我是想说,她真的很有做领袖的气质。
有件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印象里我那时大概八岁多,您给了二哥了一匹马,让他学习骑射。我看见之后羡慕的不行,吵着也要骑马,可那时候我天天生病,三天两头的就得喝药。您不许我骑,我就闹。后来有一天,我趁着马棚里没人,一个人骑上了马,在府上横冲直撞。
其实我那时候刚上马就怂了,以我的力气,根本控制不了那么大的马,只能握紧缰绳,趴在马背上疯狂喊救命。但那马受了惊,好多下人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从马背上摔下来。
听说马可以踩死人,我就以为我要被马踩死了。但没想到,闭上眼之后,居然有一个宽大的手掌,一把将我从马的身子底下捞了出来。我睁开眼一看,发现是您。当时您的胳膊被马蹄踩的没一块好皮,却还在第一时间安慰我。叫我别怕。
孩儿不孝,从小到大,做错了事总是要您来善后。就连这次也是。
我这次的事,势必会影响到您和霍家的合作,甚至有可能让您二十多年来的部署毁于一旦。
孩儿自知做什么都是无法挽回的,只好用性命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父亲,孩儿先走一步。
我自己做错的事情,我自己一个人承担。只希望您能照顾好妹妹,给她找个好人家,别让她在后半辈子受苦。
不孝子萧亦辞叩首”
在听完这封信,萧北乾早已泪流满面。
儿子也够傻的,就没看出来自己从来没对他动过杀心吗?怎么好端端的,自己想不开投了湖。
做错事就做错了吧,反正现在天下就属他萧北乾兵马最多,作为他的儿子,完全可以在这乱世横着走。
“茵茵,你说你三叔性子怎么这么急。不过是让他在乡下待几年,避避风头,过些年我就会将他接回来了。他怎么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非要想不开去投湖。我要是想杀他,还用着大费周章给他安排新身份吗?”
雷茵将手中的信叠好,还给萧北乾。随后紧紧的抱着她爷爷。
“三叔他可能是觉得内疚,所以才会这样。爷爷,节哀。”
萧北乾擦了擦眼角的泪,又恢复了一贯严肃的模样。
“行了,茵茵。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爷爷在这儿陪陪你三叔。”
“那爷爷也别忘了休息,一切以身体为主。”
萧北乾嘴角扯出一抹笑。
“嗯,乖孩子。”
虽然老爷子强颜欢笑,但雷茵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痛的气息。
她是没想到,三叔竟然会用自杀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就像爷爷说的那样,他是爷爷的儿子,无论做错了怎样的事,只要避避风头,就可以继续回萧府过他的逍遥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