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初来乍到6(1/1)
邢初平风度翩翩、谈吐不俗,话题中插入了一些自己之前听到的趣事,时时引到众人欢笑,他没注意那穿禁军铠甲的姑娘已经在一旁在偷偷观察他。
长安东市占地有1600多亩,一行人边走边聊,一路上不觉得寂寞,不过还好今夜月已升高,加之主街两旁上挂有灯笼,几人行走也算顺畅。可正走间,众人恍惚看见一个人影立在前方,挡住了去路。邢初平寻思,这夜将深了,怎么还有人在主街上走动。正寻思着,就听见何涛冲那人喊道,“前面那人勿动,金吾卫盘查……”
何涛话还没说完,便愣住了,原来那人身穿淡蓝色的剑道和服,双手抱肩而立,手臂中夹着一把东瀛武士所的长刀,正朝他们缓步走来,并在十步距离站定。再看其面相,来人梳着长辫,两鬓垂至锁骨,相貌俊美,但眼神如鹰隼,极其锐利。
苏见深见状朝那人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游走,不知已到宵禁时刻吗?”
那人听到也不答话,转朝凌姑娘说了一堆东瀛胡话,那语调竟与刚才凌姑娘说话的语气相仿。邢初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凌姑娘和这黑衣人都是东瀛扶桑人士,自己在东海城的时候,曾和家里一个客卿学过一些扶桑话,虽然已经忘记大半,但也听到了一些熟悉的词句。那黑衣人话语中大概的意思就是先报了下自己姓名,叫做宇流河苍紫,然后说要带什么回倭国。
黑衣人说完,邢初平最多听懂了十之有二,只见凌姑娘脸色煞白,不住摇头,也说了一大堆扶桑话,这凌姑娘说话时与宇流河苍紫平静缓慢的语速不同,凌姑娘这时情绪有些激动,语速也越说越快,邢初平听得头都大了,脑中翻译速度远跟不上说话速度,心中则懊悔不已,只恨自己之前当儿戏学了点毛皮,不然今日情形就能了解大概。
不过话说邢初平心中懊悔归懊悔,倒也听进了一些关键词汇,凌姑娘的意思好像是不同意的,还听到凌姑娘说了都是恶魔什么的。不一会这时凌姑娘说完了,因为情绪激动,胸前竟起伏起来,表情似是十分绝望。苏见深三人应是听不懂二人对话的意思,但也从二人的语气能听出来有针锋相对的意思,故持长枪做警戒状。
一阵沉默后,宇流河苍紫率先说话,却是用蹩脚的中原话对着苏见深等人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要带……凌公主……走,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苏见深厉声说道:“那我们若不许呢?”
“刀剑……无眼,请诸位……自求多福。”宇流河苍紫说完,便将武士刀缓缓拔出,意思不言而喻,就是今晚志在必得了。
刀既出鞘,众人便明白,扶桑武士就是明着来抢人的。何涛与李常侍对望一眼,冷笑一声道:“倭国鼠辈,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再我大唐境内撒野!”
“吾等命运本就由不得自己,此行皆是奉命行事。在下也悉知大唐人才辈出,此次前来只怕是有来无回。但君命难违,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宇留河苍紫还如之前一样用蹩脚的中原话一字一字的说,只是语气中带着一种决绝,邢初平心中暗想此人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之,心中隐隐猜测这凌姑娘在扶桑怕不是一般人物,能引得这等人物前来裹挟。而苏见深几人应是不会让来人得逞,毕竟他们能与凌姑娘同行,恐怕也是知道其真实身份的。若真是如此,今晚双方怕是免不了一场激战了。
邢初平正想着,就见苏见深说道,“既如此,出招吧。”说完上前一步,双手横枪,枪头略微下沉,枪势稳稳锁住宇流河苍紫。苍紫见状也不意外,随即双手握刀,也摆好了架势。
邢初平见李常侍何涛二人表情轻松,也没有参战打算,一幅看热闹的姿态,只是护在凌姑娘左右。李常侍见邢初平还楞在原地,连忙招呼邢初平道:“快过来,没看要动手了吗!”邢初平恍然,跑过去和凌姑娘站在一起。
“苏校尉要开打了,你们不上去帮忙吗?”邢初平问到。
“邢兄有所不知,我们这苏校尉可不是一般人物,”何涛兴奋道,“苏校尉祖上是跟着太宗立过战功的,曾传下一套梨花枪法在军中几乎无人能敌,这枪法苏校尉练了几成我不知道,但在金吾卫内部武试中,几乎年年都是前十,我入伍虽晚,但也没见过在他手上走过三招的人。”李常侍也接着说道:“凌姑娘,邢兄你们莫要担心,且在此观战就好。”
“原来如此。”邢初平说道。只见苏见深长枪一挺,整个人如箭一般冲起来,枪头寒芒宛若梨花盛开,道道射向苍紫,一时间气势如虹,逼得苍紫只有招架之功。
李常侍何涛二人见状兴奋异常,凌姑娘的表情却没有好看多少。邢初平刚刚领悟无形剑意,虽然还是新手,但无形剑意十极为高深莫测的剑术理念,邢初平隐隐看出虽然场面看起来是苏见深占优,但苍紫不住闪躲腾挪倒是更显游刃有余,眼看苏见深全力进攻,苍紫竟一点破绽也不漏,武功高下实则已经分出了。照这样下去,待苏见深枪势一老,恐怕会被抓住破绽绝地反击。听刚才他们所说,这几人中武艺最高的就是苏见深,如果苏见深不敌,那这几个一起上也没用,比较这类级别的高手对战,不是人多就能解决问题。
这时,邢初平心中虽然这么推断,但其实对自己的推断没太大把握,毕竟自己也没有和真正的人族高手对战过,这些都只是吸收无形剑意后自己下意识的感觉罢了。
他又看了看那个凌姑娘,她一脸担忧,难度她也和自己一样,早已知道苏见深会不敌,那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自己是大唐子民,不能坐视外邦人在这里作乱,难不成又得出手?可自己现在到底几斤几两,之前靠无影剑的力量斩杀的那个不死人,在丁怡君的枪下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不死人的优势只是力大无穷且不会受伤,但可这眼前的是扶桑的高手,如果没有更加厉害的剑术,恐怕不能像之前那样取胜了,不知道自己白天领悟的无形剑意,能不能压制这个扶桑高手。
想到这里,邢初平心中默默打鼓:“苏兄啊,你可要顶住,千万别输。”
但这世间的事情,总是怕什么来什么。苏见深久攻不下,气息已经渐渐不均,心中更是开始惊惧,这扶桑武士的武艺怕是犹在他之上,正寻思如何是好,手上不免一滞,只听到苍紫的声音:“果然好枪术,怎奈尚欠些火候,请看在下的杀人剑。”
宇流河苍紫说完,便转守为攻,嘴中低吟了一句什么,苏见深只看见一道刀光闪电般袭来,连忙举枪格挡,那知苍紫这一剑力道极大,竟将苏见深的枪身从格挡的位置一切为二,不仅如此,那刀势看似仍有余力,还在向苏见深砍去。
苏见深心中大骇急忙疾退,怎奈刀尖还是划到胸前金甲,只听“砰”的一声金属撞击之声,胸甲竟然破碎开来,苍紫趁机跟上一脚将苏见深踢翻在地。
何涛李常侍二人见状大惊,赶忙提枪助阵,苏见深和邢初平同时大喊,“不要!”怎奈已经晚了,只听到苍紫说了一声“不自量力”,那刚上去的二人便被一刀砍翻在地,刀剑划破盔甲的声音很大,震得邢初平有些耳鸣。李常侍倒地后不住呻吟,而另一旁的何涛则已经一动不动,细看腰间破了个血洞,血不停往外流淌。
邢初平跑过去抱起何涛,见何涛已经满脸是血,何涛看见邢初平后,嘴一张一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什么也没说出来,紧接着眼睛里面便没了神采。
想起刚刚何涛一路上还有说有笑,顷刻之间便与众人阴阳两隔,邢初平只觉得心中有块石头堵的难受,手中的无影剑握的越来越紧。一旁凌姑娘一边哭一边将衣物撕成布条帮何涛包扎伤口,但何涛的伤口还是不住的往外淌血。再看倒在一旁的苏见深,一边冲他喊着什么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喊着喊着便呛出一口血来,但手上还在不住打手势,似是让他快跑。
邢初平呆坐在那里,感受到何涛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冷,抬头看见宇流河苍紫已经走了过来,一只满是鲜血的手缓缓朝凌姑娘伸了过去,表情十分骇人的说着什么。
邢初平顿时忘记了自己之前对战况的判断和对自身实力的担忧,只觉得一团火冲到脑子里去了,大喝一声:“混账,拿命来”!无影剑瞬间出鞘,只见一道可以划破空间的黑色剑光随着出鞘时震耳欲聋的破空声,朝宇流河苍紫斩去。
宇流河苍紫神态一顿,似是没有料到这看起来文弱的邢初平也敢对他出手,但见那邢初平发狂一般冲过来,像是要以命相搏,一时也不敢怠慢,举刀迎了上去。
邢初平这一剑饱含怒气,力道极大,双方刀剑对撞,擦出的火花顿时四射,宇流河苍紫被震得后退两步,不屑道:“切,蛮力。”
遂又向前和邢初平战作一团。哪知刚对上几招,便觉得对方剑术不凡,加上邢初平盛怒之下,力道又比平时重了几分,竟使宇流河苍紫隐隐感觉难以招架。这时凌姑娘也似乎松了一口气,看着邢初平背后美目涟涟,不知想些什么。
“咦?你居然请来了高手。也罢,与高手对决,才是我平生夙愿。”宇流河苍紫这话前半句是对凌姑娘说的,后半句像是自言自语。说罢宇流河苍紫提振精神,使出全力与邢初平对战起来。
苏见深在圈外只听见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再看那二人周身剑芒闪烁,互有攻守,一时间虽能相持不下,但皆是险象环生。苏见深不知道邢初平手段高低,只道这乡下财主搏命之力恐不长久,正思虑如何是好,忽然看到不远处地上躺着有一只金哨。这金哨本是金吾卫巡街时遇到棘手事件时呼唤增援所用,一般挂在胸前,苏见深官阶较高,平日里不必巡街,身上自然没有此物,而地上这枚金哨,定是何涛和李常侍谁中剑时掉落的。苏见深见到后心中大喜,赶忙爬了过去拿起哨子,也顾不得上面的血污,用尽力量吹了起来。
长安夜间宵禁,本就安静无比,加上苏见深的哨子吹得又急又亮,哨声顿时传遍夜空。邢初平和宇流河苍紫闻声也停了下来,邢初平总算是从狂怒的状态下清醒了过来,回忆起方才交手时几次险象环生,竟有些后怕。
宇流河苍紫也知道这哨声的含义,面露不满,口中说道,“难得遇到这等高手,还未分出胜负便要被打断,真是可恶。”说完环顾四周,四方仍然安静无人,想来长安城这么大,即使金吾卫增援,也要些许时间。便对着邢初平继续说道:“还有些时间,三招之内分出胜负。”说罢也不管邢初平答不答应,便举起长刀,对准邢初平,一时战意勃发。
苏见深见状忙喊,“初平兄弟不必再以身搏命,带着凌姑娘速速退去便是,我尚能再拖延一二,待大队增援到达,定能能将这厮擒住。”
邢初平听罢心中感动,正色说道,“今日何涛兄弟遇难,你和李兄又受了重伤,在下若弃你而去,恐今后难在世间立足。能与诸位同行,本就是苏兄你好心帮忙,没想到遭遇此等共死之境,想来在下与诸位的缘分亦是不浅。邢初平今日定要斩杀此人,为何涛兄弟报仇,不然难出我心中这口恶气。”
苏见深听罢亦是感动,心中后悔自己平日仗着家传枪术精妙,便骄纵自满,以为天下无敌,今日遇见真正高手,才明白天外有天。若是平日勤加练习,今日虽不见的能取胜,但也决不会害的何涛遇难,甚至需要平民百姓来替他搏命。
这边宇流河苍紫听到邢初平话语,冷哼一声:“你口气不小,先接下我这杀人剑,燕闪!”
邢初平看对方架势,便知道这一招就是斩断苏见深长枪那一式,不敢怠慢,忙向后急退,同时横剑当胸,只听“叮”的一声,苍紫的刀尖射中邢初平的剑身,又是火花四射。
但挡住了!
邢初平也不好受,虽然提前做了准备,可虎口还是被震的微微发麻,可见这一剑威力有多大。但宇流河苍紫不以为意,似乎知道这一剑伤不了邢初平。紧接着低吟“杀人剑·残像裂空”,语闭宇流河苍紫竟然化作一团黑烟,只见那黑色烟雾快速的一分为二,瞬间重新凝结成为两个人。
分……分身术!
邢初平看到这场景,头皮开始发麻,什么残像裂空,这不就是分身术吗?眼前两个宇流河苍紫的动作一模一样,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速度太快产生的残影还是这所谓东瀛秘术真能令人一分为二。
“燕闪!”
又是燕闪,但这次却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宇流河苍紫同时从两个方向朝他攻来,邢初平不敢怠慢,猛提一口气,却不退反进,朝宇流河苍紫攻去,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原来邢初平见宇流河苍紫这一招已经施展了两次,明白此招速度极快,如不是提前做好准备很难应付,但也正因为是如此刚猛的招式定是需要全力施展,一旦发动,怕是想改变剑斩的角度都很难。想来东瀛武术所追求的是“极致”二字,是以最快最强的剑来摧毁敌人,与中原武术讲究收发随心的观念相比南辕北辙。
想到此,邢初平已经明了宇流河苍紫这一招的破绽,除非他两个分身可以各自为战,否则像这样一模一样的动作,今后此招便难以奏效了。心中打定主意,邢初平便以看似两败俱伤的打法迎着宇流河苍紫的剑招冲了上去,在双方武器即将接触时,邢初平的重心猛地往下一沉,整身子贴着地面急飞,宇流河苍紫的两个身影的剑险险从邢初平头顶交错掠过,邢初平的身体则在一个很低的高度上从两个苍紫中间穿过,同时单手撑地,一个翻转便出现在了两个苍紫的背后,此时两个苍紫的招式已老,招式过于刚猛,难以回身。
此时,邢初平正对着宇流河苍紫的后背,“剑势已去再难回来,该我了”。邢初平默想,手上无影剑黑芒瞬间暴起,划出一道巨大的半圆,朝两个苍紫斩去,邢初平的剑招暗含刚刚领悟的无形之意,看似简单,却大巧不工,如千锤百炼过一般,除却了一切花俏,让人避无可避,带着巨大的威压,一剑朝宇流河苍紫的两个分身横切过去。
宇流河苍紫燕闪走空后,心中便知不妙,还不及回头便感觉到身后的气劲变化,他知道闪躲已经不及,竟然立住不动,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疯狂结出手印,在第一个分身被无影剑切中同时,中剑的分身与另一个分身的身体同时化成了一团黑烟,消失在空中。
邢初平不敢大意,继续挥剑将两团黑烟截断,但手上却没有砍中任何实物的感觉,他不敢托大,立刻向后急退了几步警惕起来。不一会儿,散去的黑色烟雾在距离邢初平十步之外缓缓汇聚,慢慢凝聚成一个人的背影,果然是宇流河苍紫。只是那苍紫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便跪倒在地上,大口吐起血来,似是过度施展秘术,产生了反噬。
宇流河苍紫矮身吐血时,邢初平看到其背上一道剑伤也在津津渗血,再看手中的无影剑,剑身一点血迹都没有,心想这东瀛秘术真奇特。这时,宇流河苍紫已经站了起来,还是用那鹰隼一般的眼神盯着邢初平,十分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