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生平第一战-3(1/1)
“初平兄弟,你可知道长安商会的人都在修炼长生不老术。”在赵勇又喝下一大杯黄汤后,口中吐出了这么一句不着调的话。
一旁的王兵跟着附和道:“对对对,都……都在修……修炼长生……不老术。”不知道王兵本就是结巴还是喝多了,话已经说不清楚了。
说话的赵勇和王兵,就是丁松俘虏来的两个强盗。由于一般的审问方式对付他们没什么效果,邢初平便换了个思路,在自己的露天营地为他们准备了一桌酒肉,一边好吃好喝的供着,一边变着花样称赞道他们,毕竟硬的方法不行,不妨用软的试试。酒席之间,邢初平不断劝酒,根据提前安排好的,两个强盗杯里的是真烈酒,邢初平自己杯中的酒则掺了一多半水。
“两位英雄在被俘之际,仍能昂首挺胸,仿若古时之豪杰降临,实属我平生仅见的楷模。在下对此深感敬佩,今日有幸与二位英雄共饮,定要一醉方休。”邢初平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赞美之词,却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宛如评书艺人舌灿莲花。
这两个强盗,应是自小为生活奔波,从来都是任人摆布的人,此刻突然被捧上了天,果然把自己当成了故事里的英雄人物,互相斗嘴一番后,齐声豪气干云地说道:“那是自然,我兄弟二人什么都不怕,连死都不放在眼里!”
邢初平随即满脸笑意地接口道:“在下一介商贾,略有些家财,待会儿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邢初平如春风般温和的言辞配上那不断倒入杯中的美酒,使二人逐渐陷入了醺醺然的陶醉状态。酒过三巡后,邢初平已经得知了这次伏击竟是长安商会的会长千金丁怡君策划的。
邢初平暗自琢磨,既然是长安商会上层的决策,不是哪些小头目心血来潮的自作主张,恐怕一定要分出胜负才肯罢休。但奇怪的是,我东海商会和长安商会相比就是个小商会,为什么长安这种大商会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呢?邢初平心中想不通。正此时,他又听到两人醉眼朦胧地谈论着长安商会的长生不老术,心下不禁哑然,这两人的酒量也真是太差了,尚未畅饮几杯,便已神志不清了。
那赵勇看着尚保持着一丝清明,见邢初平默不作声,似是猜到这位东海小弟并未完全信任他,自己生怕被看轻了,忙又继续解释道:“有一次,我俩跟随张老大去长安商会交货,不料事情有所延误,待交完货已经过了长安城宵禁的时间,困在坊中无法出城。长安商会的人为我们安排了一间柴房,让我们暂时留宿一晚。可就是那晚,让我们看到了这个惊天秘密。”他刻意把“惊天秘密”四个字说的很大声。
邢初平见他表演如此到位,心想着估且听听了再做计较,于是认真的听了起来。对邢初平的反应,赵勇感到满意,认为自己已成功吸引住了这位小兄弟,于是更加自信地继续说道:“我们发现商会里的人气氛很是压抑,全都面无表情,冷漠自若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丁松不屑地嗤笑:“这有什么稀奇的?哪个人劳作疲累,也都是这副模样。”
“不,这里面有蹊跷,白天的时候,这些人好像都梦游一般。你叫他们,他们不理睬你,彷佛什么也听不见。可等你走近他们大声喊他们的时候,他们却会猛然惊醒,给你一个想要杀死你的眼神。”
邢初平眉头紧锁:“这倒是奇了,里面的人都是这副样子?”
王兵已经醉的无力抬头,趴在桌上闭着眼接茬道:“也不能说全部,我们才去了一天一夜,遇到挺多……挺多这样的,要……要不是提前结束……”
赵勇继续说道:“那晚商会的人把我们安顿好了之后,临走前不断叮嘱我们晚上不可以随意走动,我们问为什么,他却眼神闪烁,什么都不愿多说,只说一定不能乱走动,说这是为了我们好。说实在的,那人的话我们完全就没用放在心上。哼,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是强盗,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说到这里,赵勇停顿了一下,仿佛在脑海中重现当时的场景,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又缓缓地继续说道:“可没成想,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呻吟声。我们觉得奇怪,以为是商会里面有人突发急病需要帮忙,想着救人要紧,就决定先过去查看,哪知去了之后,发现声音传出来的地方是一个阴森僻静的小院,小院里面有一间大房子,窗户里闪烁着一种诡异的红色光芒,让人的心底涌现出一股难以言表的寒意。”
说到这个,赵勇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再次抓起酒坛,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似乎只有这酒才能稍稍平复他内心的不安。然后他继续说道:“当时,我们突然感觉到周遭的气氛有些异样,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问题。整个小院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让人毛骨悚然。仔细听,除了那从房子里传出的让人脊背发凉的呻吟声外,我们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仿佛七窍被无形的气流堵住了一般,寂静的让人窒息。”
“再然后呢?”丁松追问。
“再然后,我们的首领张老大说,这座大房子,有问题!”他加重了语气,“我问他有什么问题?张老大说它不干净,就是那种非常不干净,他也解释不清楚。”
邢初平插话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不是怪力乱神的那种不干净?”
“没错,我们三人虽然是强盗,常常走夜路,平日里也知道要敬鬼神,遇到鬼神莫测的事情,往往知道远远避开。然而,在长安城这个帝王之气环绕的地方,妖魔鬼怪轻易是进不来的。这么一想,我们三人便大着胆子抵近了些观察。”
“我们小心的戳破窗纸,看见了一个人影在里面……不对,或是说那是一个人形的影子,仿佛被涂抹在房间的亮光之上。只见那影子在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发出的呻吟声逐渐变得沙哑而哽咽,好像在呕吐什么无法名状的东西。”
“那个人影吐出了很多东西,一开始像是在吐一些流动的液体,渐渐的,他嘴巴越吐张开的越大,大到就像整个头颅裂开了一般。他的身体也随之剧烈抖动,突然,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液体如喷泉一般,流量越来越大,最后如水柱一般向外激射。”
听到这里,丁松惊愕不已,他的嘴巴张得老大,时间长了感觉有些难受,这才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好像联想到了什么,连忙用手帮嘴巴合上。邢初平也觉得不可思议,便问道:“一个人腹腔内能有多少东西,他这样不停吐出混沌之物,岂不是要变成一局干瘪的尸体了?”
这时,王兵已经伏在桌上,如雷鸣般鼾声大作,而赵勇面色已经变得有些苍白,他努力压抑内心的激动,声音微颤着回答道:“对,人怎么可能吐出那么多东西呢。但随着‘水柱’激射,那个人影发出声音从呜呜咽咽变成了大声喊叫,那大声的叫喊声,我无法判断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恐惧而发出的,总之,能深深感受到那种痛苦。
在感觉声音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那人的喉咙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出了两声咔咔的声响,随后,从裂开的口腔中伸出了一个长长的物体,那东西与身体相连,从打开的头颅中冒出,像鞭子一样快速舞动。我们听到屋内的物品被猛力击打并破碎的声音,连那烛火也被扑灭。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我们也因此看不见屋内的情景。”
“那再后来呢?”丁松询问。
“灯熄灭后,我们三人僵在原地,身上的冷汗不断冒出,却不清楚刚刚目睹的究竟是什么,只觉得四周阴风阵阵。当我们看向那间屋子时,从窗户和门缝中冒出一团团浓重的黑色烟雾,十分浓稠,就像一大团即将干涸的黑色血液,逐渐模糊了屋子的轮廓。我凝视着那烟雾,隐约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黑暗中扫视着我们。
那雾气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当我们快要被其笼罩时,张老大突然回过神来,拍了我们一掌,低吼道:‘别傻站着了,快逃!’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老大沿着来时的路狂奔。一边跑,一边还能听到身后的雾中传出一种诡异的声音,‘哈哈哈,我终于练成长生之术了,哈哈哈……’那种声音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更像是被咬断脖子的野兽发出的。然后四周又都响起了同样的声音,因为声音太多,根本听不清都在喊些什么,只觉得四面八方充斥着妖魔鬼怪,让人胆战心惊。”
邢初平确认的问道:“你们最终是成功逃脱出来了对吧?不然今日我们无法相见。”
“没错,”赵勇顿了顿,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当时的惊慌,“当时我们竖着耳朵,听到四周都是怪物恐怖的嚎叫声,就在我们手足无措的时候,突然想起商会那个人留下的忠告,于是,我们咬紧牙关,跑回到那间破旧的柴房,瑟瑟发抖地躲藏起来。幸得各路神仙保佑,我们总算平安无事地熬到了天亮。天亮后我们也不敢出来,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看到外面有活人走动,我们三人才敢出来,出来后只觉昨夜死里逃生,现今恍如隔世。”
王兵已经睡实,发出了均匀的鼾声,但却会时不时梦呓几句“不要过来”之类的话语。这边赵勇的故事也已经讲完,坐在对面的邢初平和丁松被他的言语所吸引,陷入了深深的思索。邢初平心中奇怪,自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从没有听说过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这让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回到了历史上的某一个时期。
邢初平到来的这个时期,与历史上的唐朝有着惊人的相似,但却并非他记忆中历史书上的那个唐朝。虽然这里也有着长安、洛阳这样气势磅礴的大都市,但皇帝的庙号却陌生得让人困惑。比如,唐太宗并不是李世民,武周这个名字也从未被提及,自己之前生活的东海城历史上也没有听过。这个世界就像是套了一个唐朝的外壳,但内部的一切却都与之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个平行世界,是历史的另一种可能性,在这个时期的这个朝代恰好叫做唐,它的首都恰好也叫长安罢了。然而,赵勇所说的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呢?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妖魔鬼怪存在?邢初平突然隐约记起,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曾短暂停留在另一个世界一段时间。那个女人,她的歌声如同天籁之音,回荡在邢初平的心头。
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
选择来到这惶惶世间
狂风骤雨、艰难曲折
炼就不死之心
……
邢初平的心头瞬间被那段歌声和那个女人所占据。“黄泉之门!“他的眼前仿佛闪现出一道光亮,宛如黎明前的曙光。难道世间真有这样一扇神秘之门,能够连接此岸与彼岸,现世与黄泉界?如果真的存在,那他邢初平踏入此地,是否也是因为这扇门的引领呢?
正在沉思的邢初平无意中瞥见了赵勇,发现对方的眼神清明,完全没有一丝醉酒的迹象。此刻,他也正在静静地观察着自己。邢初平心头一紧,难道这赵勇已经看穿了他的计划,准备与他同归于尽?邢初平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全身肌肉已经紧绷,随时准备从酒桌上一跃而起。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赵勇竟然先开了口:“公子一定很奇怪,为何我刚才还在醉酒,现在却已经清醒如初。”邢初平确实疑惑不已,但他也只能顺水推舟,答道:“不错,我确实有些疑惑。”
赵勇笑了笑,解释道:“公子可能不知道,小人本就是个酒量极好的人,平日里喝酒都是用坛子喝的。而且我有个特异的体质,酒对我来说就如同水一般,可以说是越喝越清醒。公子这些酒虽然浓烈,但却喝不倒我。”
邢初平心中惊奇,心道自己以前只是听到过酒桌上有千杯不倒的传说,想不到今天见到真人,但好不巧,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直接造成自己的计谋败露。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赵勇接下来的话,却让邢初平更加的震惊。
赵勇诚恳的说道:“小人并不是有意要消遣公子,请公子莫要多想,让小人把话说完,其实小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请您帮忙。”
邢初平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答应为别人办事,尤其事麻烦的事情,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听听看,便说道:“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
“我想请您救一个人。”赵勇直视着邢初平,语气郑重。
“救谁?”邢初平疑惑地皱了皱眉,等待赵勇的回答。
“长安商会,丁怡君。”赵勇说,目光未移。
邢初平听完一怔,讪讪说道:“是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个会长的千金?”
“没错。”
邢初平听完冷哼一声说道:“你说的那女人现在牛逼轰轰的集结了几百号如狼似虎的强盗,从四面八方把我围在这荒山野岭,正准备把我变的一贫如洗,你要我救她?我怎么感觉还是先请她放过我比较现实一些。”
“公子说的不错,只不过丁小姐她处境真的已经非常危险,若公子能答应伸出援手,我自然会全力帮助公子化险为夷。”
邢初平觉得这赵勇说的越来越不着调了,心中怀疑他在拖延时间,但又害怕错过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一边命令身旁的丁松去查看防线,一边回应赵勇,“这话怎么说?你一个人怎么能有办法帮我化险为夷?再说丁小姐遇到的是什么危险,需要我来救她?”
“长安商会的人都在修习所谓的长生术,但在小人看来,此长生术乃邪术,会夺人心智,使人嗜血,还会让修炼的人着迷,不愿舍弃修炼。”
邢初平越听越觉得这事情不着调:“这怎么听着像练功走火入魔了一般?”
“若真是走火入魔,那也不是一般的走火入魔。”赵勇的语气显得十分沉重。
赵勇的话让邢初平感到一阵寒意,他进一步问道:“你刚说此术能夺人心智,这怎么说?”
“商会的人修习此术后,白天还好是昏昏欲睡之状,但到了夜里,便如小人刚才所述,已经分不清是人是鬼。”赵勇刚才的描述又让邢初平的头皮一阵发麻。
“你要我救丁小姐,难到她也练了此术?”
“万幸小姐并未被此妖术迷惑,但是其父丁乐山和其长安商会一众人等都在修炼此术,整个商会已经变的乌烟瘴气。”
邢初平听到这里,不禁感叹道:“我明白了,是不是丁小姐发现此术危害,决心要整顿商会,救父于危难之中。但这反而惹怒了那些修炼长生术的人,包括丁乐山在内,所以虽然她现在看起来牛逼轰轰,但实际上处境已经非常危险。毕竟你都说了,这妖术会夺人心智,使人嗜血,到时候丁乐山发起狠来,恐怕连自己的千金都认不得了。”
赵勇赞叹道:“公子果然聪慧,一点就通。”
邢初平又问道:“那为何还要伏击我东海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