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画地为牢(1/1)
林疏月如今成为了那只肮脏恶臭的过街老鼠,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再舔着脸住在裴青玦家里,确是不成体统。
况且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阮嘉懿也不愿再见她,她当然也不会再需要向裴青玦汇报工作。
他们二人的关系,就像穷困潦倒的年代里,被嘶鸣北风吹得千疮百孔的窗户纸,一无是处,纯是摆设,倒不如全部绞碎来得痛快,省得见了也闹心。
但能捅破那层薄纸的,只有裴青玦。
不甘心坐以待毙,林疏月只得先发制人。
可她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话语权了。
那个男人怎么会轻易就放过她?
方才还在乞求林疏月的谅解,不过瞬息之间,裴青玦迅即就变换了脸色。
他眼神凌厉地怒视着林疏月,周身气息冰寒,比起凛冽的朔风,更是有增无减。
“你说,你要搬出去?”
眼尾挑起慑人的笑意,他仿佛在嘲笑她异想天开。
可而今的裴青玦必然不会懂得,已被轮番磋磨过的林疏月,最痛恨的就是他们这帮上位者自视甚高,以为随意就可操纵旁人的样子。
他凭什么约束她的行动?
越是这样,林疏月就越要反抗!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何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她傲然地昂起头颅,目光如炬地仰视起面前的这个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胆大妄为,敢于和裴青玦叫板。
可怒气上了头,林疏月未曾认清,自己张扬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就像裴青玦也忽视了内心猖狂的恐慌。
他怕,怕的是林疏月心硬如铁,真的会弃他而去。
微不可查间,二人的情感与地位,正在发生悄然的改变。
被林疏月毅然的神情刺痛了双眼,裴青玦竟是试图唤起她的怜悯。
“我们是夫妻,是法律证明下的夫妻。”
人在无助时总会想要攀寻些更为强悍的关系,以稳固手中的底牌。
担心说得不够坚定,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强调他们是合法的夫妻。
但那又如何,结婚三年他都不曾正视过这段关系,现今想借此镇压林疏月,未免也太看轻了她些。
“哼!”终于轮到她对他冷笑。
“什么夫妻?”林疏月偏头疑问。
“是结婚三年都没见过几面的夫妻?还是从未对外公开过的夫妻?又或者,是同床异梦,各怀心事的夫妻?”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呼出的气息都相互交融。
不过这一次,林疏月没再退缩,倒是裴青玦,在她的连连发问之下,眼神闪烁。
她问的没错,三年来,他们从未像真正的夫妻一样正常相处过。
之所以搬出这个借口,更像是裴青玦害怕无法挽留,才病急乱投医。
气氛严肃,流动的空气都因此凝固。
怀里的抱抱察觉出了二人气场的变化,在林疏月怀里不安地扭动着身躯。
见他久久不曾回答,林疏月也失了耐心。
她心意已决,任谁都无法改变。
转身想要回房,可身后的裴青玦,似乎是在看到她冷脸离去的背影之后,信念陡然崩塌一般。
他咬紧牙关,又一次,动用了最擅长,也是最伤人的威胁。
“林疏月!”裴青玦沉声怒喝,赤红的双眼泄露了他的歇斯底里。
“你若是敢踏出这个家门半步,我就会立即昭告所有人,你林疏月,是我裴青玦的合法妻子!”
自身后死死圈住她,裴青玦在林疏月耳边发狠地恐吓:“我看还会有谁,胆敢染指于你!”
上一次林疏月这么决绝地想要离开,还是因为宋砚修归国。
当时的裴青玦还能做到置身事外,无所谓地表示随她而去。
可这一次,他真的怕了。
他怕林疏月对宋砚修还有旧情,他也怕宋砚修会再次前来骚扰。
同样作为男人,裴青玦太清楚宋砚修的想法。
男人对女人有种天然的占有欲,尤其是未能征服的女人,更具有极致的诱惑力。
那日圣诞夜,宋砚修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将他视为寇仇,暗中在与他较量。
若是被宋砚修抓住了机会,只怕会对林疏月展开极为猛烈的进攻。
裴青玦和林疏月,正处在感情的巨大危机里,她不可避免的在猜疑他。
这正是他们感情最脆弱的时刻,他怕就此分开,会被他人趁虚而入。
他好不容易与她如此亲密,也好不容易认清自己的内心。
他不想,再前功尽弃。
走投无路,只能出此下策。
只要林疏月不离开他,哪怕她怨他、恨他,他都无所谓。
他怕的就是,她再也不属于他。
正如裴青玦所想的那样,他要挟的话语一出口,林疏月对他就更加深恶痛绝。
但她并未意识到裴青玦不肯放手的原因是惧怕失去,担忧会被宋砚修插足。
林疏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猜不透他的想法。
更何况,裴青玦生得是个哑巴,有了误会从不解释,有了感情从不宣扬,就这样的闷葫芦,也没给林疏月太多想象的空间,她哪敢自作多情地会错意。
林疏月畏惧的,是一旦婚姻公开之后,迎接她的,又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裴青玦和阮嘉懿的婚约已被流传出去,如果这时再传出他已婚三年的狗血事件,外人会怎么看?阮家会怎么想?裴家又会如何处理?
裴家祖母的手段不是不可捉摸,寺庙里的那番话,林疏月已理解得显明通彻。
裴阮两家联姻,事关的不只是两家的生意,更是两家的脸面。
要是裴青玦不顾一切地公开,岂不是把裴家祖母的面子放在地上踩?
她作为裴家的长者,岂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就算她治不了自己的好孙儿,还能治不了无权无势的林疏月吗?
到时候联姻告吹,阮家那边无法交代,沪圈的闲言碎语无法压制,裴家祖母势必要解决林疏月这个搅局者,杀鸡儆猴,以彰她裴家威严。
颈后传来飕飕凉意,林疏月心知自己没有资格陪裴青玦玩这种大冒险的把戏。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才可以因此任性。
而沾染上权势家族的林疏月,人生的每一个结局,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无能为力,她精疲力尽地闭上了眼睛,声线颤抖地答应:“好......我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