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面鸮的眼(1/1)

清脆的道铃声,回荡在黑漆漆的森林中,惊起阵阵黑鸦。

白骨槐树不再多言,陷入沉默,饶有兴致的望着楚阳。

想看看那位晃动道铃的凡夫,到底有什么把戏。

它认识那个道铃,来自“高道长”,里面藏着俗类纸人。

高道长是它的追随者之一。

不久之前,那位老道士带来人类百姓,交换火槐树枝。

这是一种司空见惯的交易。

老道士用火槐树枝点化百姓入邪,为他创造邪祟。

创造成功之后,再将入邪的百姓送来这里供它享用。

两全其美。

至于那些百姓的死,他们谁都不在乎。

反正是韭菜一样的东西,割完一茬,再长一茬。

如今,楚阳举着道铃。

莫非这个凡夫,杀了高道长,抢来了那个俗类纸人?

此刻便是以那只邪祟为依仗,想要与自己掰掰手腕?

笑话。

自己身上燃烧的火焰,是纸人的天敌……

噗嗤……

又有一颗鲜红眼球,从白骨槐树的躯干裂缝中凸显。

这股不属于它的邪恶力量,令它备受折磨。

它身上的鲜红眼球还在持续增多,逐渐蔓延全身。

眼球暴射红光,照亮整片森林。

红光暴射之下,秦崖有些眩晕。

眼中能见的世界越来越小,尽被那越来越鲜红的光芒占据。

他明白,那些眼球来自“人面鸮”,是一种主奴印记。

这棵白骨槐树,也是“名花有主”的。

甚至那只人面鸮,近期可能来过这里,见过这棵树。

只是自己没机会见到它。

仔细想想……倒也是一件幸事。

不过,楚阳手里的道铃从何而来?

莫非它不是“沾染”了邪祟,而是……

……

“那歪鼻子老道士的邪祟呢?”

“那只纸人呢?”

白骨槐树静静等待着,可却始终没有看见纸人邪祟。

莫非,那位晃动道铃的凡夫,只是虚张声势的假把式?

“你啊你,尚未驾驭那只邪祟,它躲在道铃里不听你的……”

看到这里,白骨槐树的脸上,终于重新浮现笑容。

它瞥了一眼楚阳和秦崖,随即将树枝蔓延向楚阳。

同时张开槐树躯干部位的血盆大口。

闹够了,该结束了……

可就在这时,它身上无数颗鲜红眼球,骤然紧缩!

猛然回头,却见一只燃火的拳头,已然没入树干之中。

嘭!

燃烧的纸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白骨槐树的身后。

一拳轰爆大片树干!

听闻异响,本想拉着楚阳逃离的秦崖,猛然回头望去。

随即虎躯一震,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惊骇一幕。

原来楚阳晃动道铃,真的召出某些邪祟。

而且邪祟还神不知鬼不觉绕到槐树身后,给予致命一击!

叮铃铃——!

楚阳再晃道铃,清脆铃声响彻森林。

逃?

能往哪里逃?

自打一开始,楚阳就没想过逃。

不仅他没想过要逃,眼前这棵槐树邪祟也别想逃。

下一刻,随着道铃声,纸人舒展双臂,挥舞双拳,

它的脑海中浮现当初在那祠堂中,楚阳暴揍自己的场景……

纸人也学着这种路数,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手向前轰去。

将那异化成白骨的庞大树躯,轰成了满地的残枝。

白骨槐树奋力挣扎,甚至想引动烈火,烧穿这只纸人。

可诡异的是,这只纸人非但不惧烈火,反倒主动吞噬。

不应该啊……

白骨槐树感觉自己的任何反抗,都是无力的挣扎。

最终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七十年道行,被纸人双拳轰成粉碎。

想逃也逃不掉……毕竟,它只是一棵没有腿的树……

片刻后,燃烧的纸人踩在槐树残枝之上,等待楚阳的下个命令。

秦崖就停留在楚阳的身后,此刻呆若木鸡僵在原地。

他的右手,按在腰间皮鼓之上,随时准备召出自己的邪祟。

可是现在,还有必要么?

他望着沦落为满地残枝的邪祟槐树,脑子里无比混乱。

原来这一路上,自己错怪了此人。

楚阳确实沾染过邪祟,但不是被污染,而是驾驭。

驾驭的邪祟,虽是最普通的纸人,但天赋却不一般。

该是在俗类之上,且拥有极强的近身搏杀能力。

更诡异的是,这只纸人身上燃火,火与纸诡异的共生一体。

想必那个俗类之上的纸人,必然有天大的来历。

可这种邪祟,为何会心甘情愿臣服楚阳?

楚阳不是前段时间,还在为一口吃食而奔波么?

这一切的一切,秦崖想不明白也不理解。

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装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毕竟自己是衙门的人,出自名师大派,气场不能丢。

“楚兄,干得漂亮,我第一眼见你,就知你道行不低。”

“所以之前,我装出一副恐惧想逃的狼狈模样,只是想试一试你的真本事罢了,我演技如何?”

“……”楚阳沉默着从秦崖身旁走过,迎接玲儿。

邪祟槐树已死,玲儿体内的“邪”也随之消散。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地狱”,吓得连哭也不敢哭。

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双眼空洞,脑子一片空白。

但当楚阳那高大的身影笼罩之时,玲儿恍然回过神。

她死死抱住楚阳,深吸一口自己信任者的气息,这才哭了出来。

楚阳抱着她,慢悠悠走出尸山血海,擦了擦她的眼角,淡淡道:

“哭什么哭?娘们唧唧的。”

玲儿一愣:“我……我就是娘们啊……”

“你是么?”

“我……不是么?”

一问一答之间,玲儿陷入深思,果然忘却了哭泣。

楚阳面带微笑,将她放在了邪祟槐树的领地之外。

而后,注视着眼中新浮现的几行信息:

{新增融合路线。}

{燃烧的纸人+槐树的残枝=驭火的纸人。}

……

‘不应该啊……没道理啊……我怎么看不出此人道行?’

秦崖从怀中取出半截糖葫芦,递到了玲儿手中。

而后便继续注视着楚阳,试图找到他身上“修行”的痕迹。

可是,秦崖没有从楚阳身上,找到任何修行者的痕迹。

甚至没有感受到楚阳身上的道行。

如果不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对方借用别人的法器,驾驭自己的邪祟。

如果真是这样,就更可怕了……

秦崖意识到,凡夫俗子不可能反杀修士夺来法器。

这就说明,楚阳其实来自某个名门大派,可能出身高贵。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借助长辈的法器,在尚未修得任何道行的前提下,提前驾驭邪祟保护自己。

可为什么前些日子,楚阳在衙门口讨饭?

莫非,这是某种怪癖?

有钱人的癖好自己不懂,玩的太花。

又或者是种伪装?

只为了不暴露自己,调查黑山县的秘密。

更重要的是,自己几次施舍都没能发现。

想到这里,秦崖攥紧拳头,愤愤望向楚阳,心想:

‘被骗这么久,诓我三碗粥,你的演技比我好太多!’

……

哒哒哒……

邪祟槐树的最后一丝生命力彻底消散。

其身上那无数鲜红眼珠,竟逐渐融汇在了一起。

变成一颗眼珠。

这颗分外鲜红的眼珠,逐渐熄灭、干瘪,化灰消散。

楚阳想起地图上的只言片语,这东西是人面鸮的邪力所化……

这便不敢轻易靠近,怕被对方“临死”之前再找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