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到举步维艰为止(1/1)

一阵漫长的沉默。

伽罗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心脏。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那张卡,指尖微微发抖。

指尖在卡边缘摩挲。

金魔方摆件是他送给小心礼物,纯金打造,内层藏着一张纸条。

他记得那天小心收到,这份礼物时的样子。

而现在,这个被藏多年的礼物,变成了一张冰冷的银行卡。

“你……”伽罗的声音哑得不成调,“那是你最喜欢的……”

小心端起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现在不是了。”他轻声说。

伽罗呼吸一滞。

他盯着小心,试图从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找出一点动摇、一点不舍,可什么都没有。

仿佛卖掉金魔方这件事,和卖掉一件普通衣服没什么区别。

可伽罗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见过小心无数次擦拭那个摆件的样子,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棱角,像是怕碰碎什么。

而现在,小心说“现在不是了”。

“以后我有钱了,会再买一个。”他低声说,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小心抬眸看他,茶水的热气终于散去,露出他完整的表情。

“不用。”他说,“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伽罗怔住。

“什么使命?”

小心放下茶杯,陶瓷与玻璃茶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让我知道,有些东西比它更重要。”

他的目光落在伽罗身上,平静而坚定。

伽罗心脏猛地一跳。

金魔方再珍贵,也不过是一件死物。

而小心选择卖掉它,是因为在他心里,有比它更重要的东西——

是他们的未来。

伽罗指尖微微发抖,他低头看着那张卡,突然觉得它沉甸甸的,像是承载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

“小心……”

他刚开口,后面的话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小心的语气很淡,“如果不够……”顿了顿,“我还可以唱歌赚钱。”

伽罗猛地抬头,“不行!”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连自己都愣了一下。

小心静静地看着他。

伽罗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

“你不能去。”他声音低哑,“我可以自己想办法赚钱。”

唱歌赚钱无非就是酒吧驻唱,街头演唱以及接一些宴会演唱。

可这样的情况下,事故往往最多。

如果小心出了事……

伽罗不敢想。

小心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伽罗。”他忽然说,“我们是一起的。”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伽罗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是啊,他们是一起的。

一直都是。

从小心救了他的那天起,他们的命运就紧紧纠缠在一起。

而现在,小心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

即使是卖掉最珍贵的东西,即使是赌上自己的未来,他也要和伽罗站在一起。

伽罗的胸口烫得发疼。

缓缓呼出一口气,终于点头。

“但别接深夜场。”他声音低得近乎恳求,“别……让我找不到你。”

“好。”小心应着,从口袋掏出一张传单。

《周末商场开业庆典·招募暖场歌手》

演出时间:上午10点到下午4点

薪酬:日结800

伽罗盯着那个地址——就在三个街区外的购物中心,监控覆盖率90%以上。

三个街区,步行二十分钟,商场安保系统完善。

这些信息在他脑海中迅速形成一张安全评估表。

“上午......”他低声说,像在确认某种安全参数,“我送你去。”

小心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去整理乐谱。

伽罗看着他的背影——白色T恤下凸起的肩胛骨,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的脊椎线条。

那么单薄的身板,却总想替他扛下所有重量。

银行卡泛着冷光。

伽罗突然站起身,抓起车钥匙:“我去趟银行。”

自动柜员机的蓝光屏显示余额:1,003,572元。

伽罗盯着这个数字,眼前浮现金魔方摆件被卖出去时的画面。

小心当时是什么表情?

有没有犹豫?

还是像将卡递给他时那样平静?

他将取出的1200块钱攥在手心里。

路边的一辆车的车窗正缓缓升起,隔绝外界嘈杂。

林溪指尖轻敲方向盘,目光落在莫瑞斯手中的金魔方摆件上。

“100万,你倒是大方。”

莫瑞斯转动着魔方,金属棱角在他掌心泛着暗芒。

“物有所值。”他抬眼,“更何况,这点钱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林溪轻笑,没接话。

“莫家那边?”他突然问。

“来年春。”莫瑞斯将金魔方摆件放进丝绒盒,“老头子撑不过这个冬天。”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要帮他们一把吗?”莫瑞斯忽然问。

林溪目光仍停留在那扇窗上,伽罗已取完钱出来了。

“不急。”他语气平淡,“等他们真正举步维艰时再说。”

莫瑞斯摇头。

这么多年,林溪始终如此,非要等到悬崖边缘才肯伸手。

金魔方摆件被收进储物格,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林溪挂挡起步,车无声地滑入车流。

快到住处时,林溪突然开口:“我们领养个孩子吧。”语气平静的,就像饭后的一句闲谈。

莫瑞斯猛地转过头,“什么?”

“这么大的家业...”林溪指尖轻敲着方向盘,“总得有人继承。”

“别开玩笑。”莫瑞斯下意识说。

这句话让林溪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十八年前那个雨夜,对方也是这样,对他说出同样的话。

记忆像突然曝光的胶片。

林溪记得当时红酒顺着莫瑞斯的锁骨流进衬衫。

记得对方说“别开玩笑”时颤抖的尾音。

更记得自己是如何用行动让这句话变成破碎的喘息。

车驶过大桥,林溪突然踩下油门,“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莫瑞斯突然想起那个荒唐的夜晚。

“我只是...”他的话被急刹车截断。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林溪已经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时,莫瑞斯听见恶魔般的低语:“今晚我会让你想起来...我从来不开这种玩笑。”

车库的感应灯次第亮起。

莫瑞斯恍惚又看见十八年前,那个把他抵在墙边说“做到你改口为止”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