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南蛮篇（二）（1/1）
“师兄，吃饭了。”
荀彧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
躺在床上的吕布睁开眼睛，慵懒地回了句：“知道了，你先吃。”
听到里面的回话，荀彧站在门口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今日阳光明媚。
摆在院子的八仙桌上，两个菜一个汤，荀彧独自一人坐在桌前，默默地吃着。
只见当年八仙桌，不见当年温柔人。
曾经热闹的院子，已经变得冷清。
每次吃饭像“打仗”一样的场景已然消失久矣。
“咔嚓。”
听到开门的声音，荀彧扭头看了眼。
就见吕布顶着憔悴的脸走到水缸前舀水洗漱。
简单的洗漱后，吕布坐到桌前，拿起碗就开始吃。
看着曾经英武不凡的师兄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荀彧心里悲叹。
“师兄......”他出声。
吕布头也不抬，自顾自地吃着饭。
其他人要么是孤儿被王百玄收养，要么是求着王百玄收留。
吕布不同，他是王百玄从死人堆里面救出来的。
当初吕布虽年幼，但也已经有了记忆。
王百玄坠入虚无对他的伤害太大了，他嘴上叫着师父，其实早已经将王百玄当成自己的父亲。
眼睁睁看着“父亲”坠入虚无而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吕布肝胆俱裂，他发现自己就算是武道玉衡境又如何？能杀蛮子又如何？面对师父坠入虚无，连出手相助的能力都没有。
连自己最尊敬的师父都救不到，这所谓的武道，修来还有何用？
“师兄，你振作一点，师父肯定不想看到你这副颓废的样子。”荀彧说道。
吕布现在哪儿还有一个年轻人的样子啊，满嘴的胡须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打理过了，头发也是毛毛躁躁的，整个人看上去极为颓废，像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中年油腻男人。
吕布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有应话，只是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完后，就起身离开了道观。
荀彧见状，只能无奈叹息一声。
——
川宝镇。
“小二，来一坛好酒！”吕布走到一角落的位置坐下。
闻声，小二扭头看向掌柜。
掌柜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小二去上酒。
吕布每日都来买醉，一开始掌柜还挺开心，这可挣不少钱。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掌柜也渐渐从他人口中得知了吕布的身份。
吕布曾任川宝镇军士，在抗蛮中立下赫赫功劳。
得知这一消息后，掌柜一惊，对吕布的态度改变了很多。
毕竟，他这客栈开在川宝镇，可全靠这些当兵的保护。
而且，他还听说，这个名叫吕布的军士很厉害！甚至还斩杀过蛮王！
这等大人物，掌柜哪儿敢怠慢啊，也不收他的钱。
可每次吕布临走前都会在桌上留下酒钱。
后面，掌柜还见到川宝镇的镇守使前来。
吕布每日都会来客栈买醉，日复一日，已经接连数月。
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每日都来买醉。
掌柜总不可能驱赶吕布，不卖他酒，于是角落的位置他每日都给吕布留着。
很快，酒上来了。
吕布端起酒，倒进碗里，一口干了一碗。
其实，到了吕布这个境界，光是凭借酒精想要让他醉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吕布从来不会主动祛除酒精，否则他饮酒还有什么意义。
在酒精的作用下，吕布才能短暂的忘却心中的悲伤。
“你就是大英雄吕布吗？”
突然一道童声传入吕布耳中。
朦朦胧胧的吕布眯眼看去，桌子旁边站着一个绑着一束发髻的孩童。
“他才不是大英雄吕布呢！”这时一道童声反驳道。
就见另一孩童走来，一脸嫌弃地看着吕布。
“我娘亲给我说了，吕布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英武霸气，怎么会是一个酒鬼！”
闻言，最开始那孩童望着吕布：“我听说了，你叫吕布，你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吕布吗？”
这时，掌柜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连忙小跑过来，“不好意思啊大人，这两个孩子不懂事，打扰到您喝酒了，我这就把这两个孩子带走。”
说着，掌柜连忙拉起两个孩子：“走走走，别在这里影响大人喝酒。”
“阿伯，他是大英雄吕布吗？”孩童问道。
闻言，掌柜哑言，“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
“哼！他肯定不是大英雄吕布！我娘亲说了，吕布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绝对不会是一个酒鬼！”
“可是我听他们都说，他就叫吕布哎。”
“切！叫吕布就是大英雄了吗！”
“......”
吕布把两个孩童的话全都听在了耳中。
大英雄？
呵呵。
他自嘲一笑，自己算哪门子的大英雄啊。
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无法保护，算什么大英雄啊。
说得对，自己就是一个酒鬼，哪儿是什么大英雄啊......
吕布的少年心气早已被磨灭，曾经的无畏之心也已经破碎，他现在就是一个颓废的酒鬼罢了。
罢了......
“糟了糟了！听说蛮子要北上了！”
客栈中，突然冲进来一个男人，满脸急色地说道。
“蛮子要北上？你从哪儿听说的？距离上次蛮子被打退才过去多久啊。”
有人怀疑。
“不会吧？蛮子还敢北上？”
男人一脸急色，很认真地说道：“我真的没骗你们，城门都已经关了！我看见很多军士都动了起来，我问了我三叔家的孩子，蛮子真的北上了！”
此话一出，客栈内顿时一片哗然。
“兄弟，我先回去了，有机会咱们再聚！”
“怕什么，蛮子这次北上定然也讨不到好。”
“......”
众生百态不一，有人急匆匆赶回家，也有人故作淡定，和好友继续谈天说地。
而吕布已经趴在了桌子上，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说蛮子北上。
傍晚。
封锁的城门拦住了吕布的去路。
“来者止步，今日城门已封，禁止外出。”
看着眼前拦住自己去路的年轻人，吕布迷迷糊糊地觉得有点眼熟，脱口而出：“老张？”
年轻战士嗅到眼前男人满身的酒味，眉头一皱，“你认识我？”
“不对，你不是老张，老张已经走了。”吕布摇了摇头，连忙否决。
（324章，吕布初出茅庐时，带队杀蛮，老张他们战死沙场）
可眼前人长得和老张真的太像了。
年轻战士略微迟疑，看着眼前陌生男人，疑惑出声：“你认识我父亲？”
他对自己父亲并没有印象，在他刚出生没多久，父亲就战死在了沙场，是母亲将他独自拉扯大的，当然这么多年来，镇守府一直都在给予抚恤金。
他对父亲的印象，一直都是母亲口耳相传。
听到“父亲”二字，吕布迷糊的眼睛一睁，看着眼前和老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年轻人，他心里一动。
“你是老张的孩子？”吕布问。
“如果你说的是张汉的话，我就是。”年轻战士说道。
听到“张汉”二字，吕布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战士，“好好好，都长这么大了。”
年轻战士面对吕布的打量目光，有些不适，但眼前人或许是父亲曾经的战友，他保持着尊敬。
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您是我爹的战友吗？”
吕布点头，“对，当初我和老张并肩作战...”
话音未完，吕布神情黯淡。
年轻战士有些激动：“那您认识吕将军吗？”
“吕将军？”吕布一愣。
“吕布，吕将军啊！您不会不知道吧，咱们川宝镇的大英雄！斩杀过蛮王的大英雄，上次蛮子来袭，吕将军杀得蛮子不敢上前一步！我就是因为吕将军和我爹才选择来参军的！我也要保卫百姓的安全！”
年轻战士说着，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然而，这番话落在吕布耳中，却让他内心五味杂陈。
勉励了年轻战士几句后，吕布转身离开。
吕布并不打算为难他，城门封闭并拦不住他回道观的步伐...
敲响道观门。
荀彧还是一如往常给吕布开门，将他送回房间。
“师兄，蛮子北上了，你看......”荀彧说到一半，看见吕布已经陷入熟睡，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起身离开。
次日。
日上三竿。
吕布睡到自然醒，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今儿还真是奇怪了，师弟居然没有叫自己起床吃饭。
吕布穿上鞋，挠着头推门走出去。
想象中的场景并未出现。
院子里不见八仙桌和荀彧，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
“奇怪，人去哪儿了？”吕布嘟囔了一句，走到水缸前打水洗漱。
洗漱完后，吕布叫了一声：“文若。”
没有得到回应。
“出门了？”
吕布疑惑，按照往常的习惯推门离开道观，准备去川宝镇喝酒。
可是，当他再次来到川宝镇时，眼前的场景让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川宝镇变成了一片废墟，高大的城墙破碎，无数尸体躺在地上，血水浸染地面。
吕布愣愣地往前走着，眼前一片血色，浓郁的血腥味争先恐后的钻入他的鼻腔。
一直到他走进废墟，看见一杆立着的长矛上插着的头颅。
那是一张年轻人的面孔，瞪大着惊恐的眼睛，面目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扭曲。
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昨日的话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吕布一步步上前，将头颅小心翼翼地取下来，伸手帮他合上眼睛。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昨日客栈里有人说蛮子北上的事情，当时的他朦朦胧胧的并未在意...
吕布站起身，扫视了一眼变为废墟的川宝镇，
心中，一股名为怒意的焰火正在疯狂燃烧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