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渔舟唱晚（1/1）

苏州河畔的一艘画舫上，一场看似平常的宴会正在进行。英国领事馆的领事夫人举办了一场赏花会，上海滩的权贵名流几乎都来了。

沈若兰和程远山作为贵宾，坐在主位旁边。

"程先生。"领事夫人用英文说，"听说你们的银行下周就要开业了？"

程远山举杯示意："是的，多谢夫人关心。"

"那可真是太好了。"领事夫人笑道，"上海滩确实需要一家像样的中资银行。"

这话一出，坐在对面的汇丰银行总经理脸色微变。

沈若兰注意到这个细节，在桌下轻轻碰了碰程远山的手。程远山会意，立刻岔开话题："夫人对中国的茶艺很有研究？"

正说着，画舫外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宋玉芙来了。

"抱歉来晚了。"宋玉芙向领事夫人行礼，"家父身体不适，耽误了一会。"

领事夫人连忙让人添座："宋家的事我都听说了。老爷子身体还好吗？"

宋玉芙勉强笑笑："多谢夫人关心。已经好多了。"

这时，一个意外的人物出现了。钱家大少爷钱明远也来了。

"这......"不少人交头接耳。

钱明远仿佛没看见众人的反应，直接走到程远山面前："程兄，好久不见。"

程远山站起来："钱兄。"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所有人都知道，钱家和程家现在的关系很微妙。

"诸位。"领事夫人适时开口，"尝尝这个茶如何？这是特意从杭州请来的龙井。"

话题总算岔开，但暗流依然涌动。

"夫人。"德利銮不知何时出现在沈若兰身边，"出事了。"

沈若兰微微侧身："怎么了？"

"刚收到消息......"德利銮压低声音，"钱家在英国的代理人，突然撤回了所有的诉讼。"

沈若兰眉头微皱："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小时前。"德利銮说，"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是......"

话没说完，又一个意外的客人到了。洛克伍德银行的贝克带着一位陌生人来了。

"这位是......"领事夫人有些意外。

"柯林斯先生。"贝克介绍，"刚从英国来。"

程远山和沈若兰对视一眼。柯林斯家族的人，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上海？

"程先生。"柯林斯用英文说，"久仰大名。"

程远山也用英文回应："柯林斯先生远道而来，是为了......"

"为了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柯林斯说，"我很期待你们的银行开业。"

这话一出，在座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汇丰银行的人，脸色更是难看。

就在这时，画舫外又传来动静。是宋明德派人来了。

"大奶奶。"下人急匆匆地说，"二爷让我告诉您，事情有眉目了。"

宋玉芙看了看沈若兰，沈若兰微微点头。

"诸位。"程远山突然站起来，"我有个提议。"

众人看着他。

"下周是我们银行开业。"程远山说，"希望各位能赏脸。到时候......"他看了看柯林斯，"我们会宣布一些重要的决定。"

"什么决定？"汇丰银行的总经理忍不住问。

程远山微微一笑："到时候各位就知道了。"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消息。是威廉派来的电报。

"老爷。"李掌柜递上电报，"威廉先生说，英国那边都准备好了。"

程远山看完电报，对沈若兰点点头。

沈若兰站起来："领事夫人，失礼了。我们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回程的马车上，程远山说："钱家这次倒是聪明了一回。"

沈若兰看着他："老爷是说......"

"他们知道大势已去。"程远山说，"与其等着被人收拾，不如主动服软。"

正说着，马车停了。原来是到了宋府。

"大姐姐。"沈若兰扶着宋玉芙下车，"二爷到底发现了什么？"

宋玉芙看看四周："进去说。"

在宋玉芙的院子里，宋明德已经等着了。

"二哥。"宋玉芙说，"你要说的是什么？"

宋明德看了看程远山和沈若兰："我在英国的朋友告诉我，钱家在撤诉之前，和汇丰银行见过面。"

"见面？"程远山问，"见了谁？"

"总经理布朗。"宋明德说，"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谈的不只是诉讼的事。"宋明德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是德利銮："老爷，打听清楚了。"

"说。"

"钱家确实和汇丰银行达成了协议。"德利銮说，"但不只是撤诉这么简单。他们还......"

"还要把在上海的所有产业都转让给汇丰银行？"程远山接过话头。

德利銮一愣："老爷怎么知道？"

程远山冷笑："很简单。汇丰银行这是想在我们银行开业之前，控制住整个上海的金融市场。"

"那我们......"宋玉芙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程远山说，"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证明我们做对了。"

沈若兰突然明白了什么："老爷的意思是......"

"对。"程远山说，"他们这是在害怕。害怕我们的银行开业后，会动摇他们的地位。"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消息。是柯林斯派人来了。

"柯林斯先生说......"来人用英文说，"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程远山点点头："好，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们知道了。"

等人走后，宋明德问："远山，你到底在英国做了什么安排？"

程远山看了看沈若兰："这个问题，不如问问若兰。"

所有人都看向沈若兰。

"很简单。"沈若兰说，"我们在英国不只是准备开银行。更重要的是......"

"是什么？"

"是建立了一个新的贸易网络。"沈若兰说，"从伦敦到巴黎，从里斯本到汉堡，所有重要的港口，都有我们的合作伙伴。"

众人恍然大悟。

"所以说......"宋明德若有所思，"汇丰银行就算控制了上海的金融市场，也......"

"也没用。"程远山说，"因为我们的根基，已经不只是在上海了。"

晚上，回到康济堂，程夫人正在等着。

"怎么样？"程夫人问，"今天的赏花会上......"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程远山说，"现在就等着看好戏了。"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消息。是威廉的新电报。

"老爷......"李掌柜看完电报，脸上露出喜色，"柯林斯家族同意了！他们愿意......"

"愿意投资我们的银行？"程远山接过话头。

李掌柜点头："是。而且不只是投资，他们还......"

"还要把在亚洲的业务都交给我们来做？"沈若兰问。

李掌柜再次点头："夫人果然料事如神。"

程夫人看着儿子和儿媳，满意地笑了："好，很好。这下，我们程家在上海滩可就真的站稳脚跟了。"

夜深了，沈若兰站在窗前，看着月光下的花园。今天的赏花会，表面上是一场普通的社交，实际上却是各方势力的博弈场。

而在这场博弈中，程家已经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就像那艘画舫，看似在苏州河上漫无目的地漂流，实际上却在暗流中找到了最安全的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