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云际会（1/1）

上海滩最负盛名的金陵春大酒楼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这是远山洋行成立以来最重要的一场晚宴，几乎所有上海滩的重要人物都来了。

程远山站在二楼的包厢里，透过窗户看着楼下不断到来的宾客。英国商会的代表、德国商人施密特、北方的钱明远，还有宋老爷子一家，甚至连平日难得露面的沈总监也来了。

"夫君。"沈若兰轻轻走到他身边，"该下去了。"

虽然已经主动请降，但在这种重要场合，沈若兰依然以主母的身份出席。她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旗袍，既不张扬也不失体面。

"若兰。"程远山转身看着妻子，"你说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值得吗？"

沈若兰微微一笑："当然值得。看看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这就说明我们的选择是对的。"

正说着，张妈匆匆进来："少爷，夫人，宋小姐到了。"

程远山和沈若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深意。自从远山洋行获得德国代理权后，宋玉芙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

大厅里，宋玉芙今天格外耀眼。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旗袍，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看到程远山和沈若兰下来，她优雅地走上前。

"程先生。"她微笑着说，"今天可真是热闹。"

程远山彬彬有礼地回应："承蒙各位捧场。"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钱明远带着一群北方商人来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他的妹妹钱碧云。

"程兄！"钱明远热情地打招呼，"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碧云。"

钱碧云看起来二十出头，虽不如宋玉芙那般贵气，但多了几分英气。她大方地向程远山行礼："久仰程先生大名。"

宋玉芙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沈若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记下。

宴会正式开始，程远山走上台致辞："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远山洋行的开业酒会。我们虽然是个新公司，但有幸得到了德国施密特先生的信任，获得了独家代理权......"

台下掌声雷动。沈总监满意地点头，施密特举杯示意，就连一向严肃的英国商会代表也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宋老爷子坐在主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的年轻人。曾几何时，这个靠着教书为生的穷小子，已经成长为上海滩炙手可热的商界新秀。

酒过三巡，各路宾客开始三三两两地商谈。程远山正准备去和英国商会的代表谈话，却被钱明远拦住。

"程兄，我有个想法想和你商量。"钱明远神秘地说，"关于那个工厂的事。"

两人来到僻静处，钱明远压低声音："我们北方那边，最近和日本人有些往来。他们对德国的机器设备很感兴趣。"

程远山心中一动："钱兄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能把工厂的规模扩大，不仅供应国内市场，还可以出口到日本。"钱明远说，"当然，这需要更多的资金支持。"

程远山沉思片刻："这件事我需要和德国人商量。不过原则上，我觉得可行。"

正说着，宋老爷子走了过来。

"程先生。"他意味深长地说，"听说你们要扩建工厂？"

程远山不动声色："还在考虑中。"

宋老爷子笑了："程先生太客气了。既然是一家人，有这种好事当然要优先考虑我们宋家。"

钱明远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宋老先生，生意上的事，还是要看各方的诚意。"

就在这时，沈若兰带着张妈匆匆走来："夫君，施密特先生找你，说是有要紧事。"

程远山借机告退，来到施密特所在的包厢。让他意外的是，沈总监也在。

"程先生。"施密特开门见山地说，"我刚收到柏林总部的电报。他们同意扩大在远东的投资规模，包括技术转让。"

沈总监补充道："英国商会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他们不会阻挠。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程远山，"你要想清楚怎么平衡各方关系。"

程远山明白他的意思。现在宋家、钱家都想插手工厂的事，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引起矛盾。

回到大厅，沈若兰正在和钱碧云说话。两个女人不知聊了什么，看起来很投缘。宋玉芙站在不远处，脸色有些不悦。

"程先生。"钱碧云看到程远山走来，主动打招呼，"刚才和程夫人聊得很愉快。你们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宋玉芙的脸色更难看了。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英国商会的代表喝多了，竟然当众说起了德国人的坏话。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施密特的脸色很不好看，其他德国商人也露出不满的神色。

程远山连忙上前打圆场："各位请听我说。今天是远山洋行的开业酒会，我们应该以和气生财为主。商场上的竞争是难免的，但只要大家本着互利共赢的原则......"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照顾了英国人的面子，又给了德国人台阶下。众人纷纷叫好，场面这才缓和下来。

沈若兰在一旁看着丈夫的表现，心中既欣慰又担忧。她知道，从今天起，程远山在上海滩的地位就彻底不同了。这意味着更多的机遇，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

晚宴结束后，程远山和沈若兰回到家中。

"若兰。"程远山突然说，"你觉得钱碧云这个人怎么样？"

沈若兰若有所思："很聪明的一个女子。而且......"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丈夫，"她对商业很有见地。"

"你是说......"

"钱明远带她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见见世面。"沈若兰分析道，"他是在给宋家一个信号。"

程远山恍然大悟："所以宋老爷子才会主动提出要投资工厂？"

"没错。"沈若兰说，"现在的局势很微妙。钱家有资金有人脉，宋家有根基有关系，德国人有技术有市场。而你，就是连接这些势力的关键。"

程远山踱步到窗前："所以我们更要小心。一个不慎，就可能陷入各方势力的漩涡。"

沈若兰走到丈夫身边："夫君，你记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特别是......"她意味深长地说，"在对待钱碧云的态度上。"

程远山明白妻子的暗示："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对了。"沈若兰突然想起什么，"你去英国的事情定下来了吗？"

"下个月就走。"程远山说，"施密特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年时间，我要好好学习德国人的技术和管理方法。"

沈若兰点点头："那工厂的事......"

"我已经想好了。"程远山说，"在我走之前，会把股份的事情安排清楚。宋家和钱家各占20%，德国人占30%，我们保留30%。这样各方都不会有意见。"

"那经营权呢？"

"当然是在我们手里。"程远山说，"这一点我已经和各方说清楚了。他们投资可以，但不能干预经营。"

沈若兰露出满意的笑容："夫君做得对。不过......"她突然想起什么，"宋玉芙那边要提防。今天钱碧云的出现，恐怕会让她坐不住。"

正说着，张妈急匆匆跑来："少爷，夫人，刚收到消息。宋小姐回家后就病倒了，说是受了风寒。"

程远山和沈若兰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明天去看看她。"沈若兰说，"毕竟我现在是平妻，该做的面子工夫还是要做。"

夜深了，程远山站在书房里，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到如今的商界新秀，这一路走来，既有机遇也有挑战。但他最庆幸的是，有若兰这个贤内助在身边。

而在绣房里，沈若兰正在完成一幅新的绣品。这是一幅群鸟图，画面上数只飞鸟盘旋在空中，似乎在争夺什么。这幅绣品，正好映照了当下上海滩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