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对不起(1/1)
颜暄和江初源并没有兵分两路地回家,而是去了夏悦棠姥姥家,继续参加她的生日派对。
两人回到家里,按响了门铃。
夏悦棠像是猜到了按门铃的人是谁,激动地打开门。
“你们可急死我了,去了这么晚,暄暄你没事吧?”夏悦棠红着眼眶,拉过颜暄的双手,声音带着哭腔地问。
颜暄弯起唇角,对她一笑,安抚道:“我没事,只是吃错东西了,别担心了。”
夏悦棠让二人进屋,把门关上。
她和颜暄边走边聊着。
夏悦棠抓住颜暄刚才话里的重要字眼,歪了歪头,问道:“暄暄,你是吃了什么才会肚子疼的啊?”
“我不知道丸子里面有豆腐,我对豆腐过敏。”颜暄也没瞒着,实话实说。
夏悦棠“啊”了声,她杵了杵脑门,自责道:“都怪我,要是知道你对豆腐过敏,我就不让姥姥做那道丸子了。”
颜暄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慰道:“不怪你,你们之前又不知道我对豆腐过敏。”
夏悦棠露出个治愈的笑容,轻轻拍了拍胸脯,认真保证:“现在知道啦,以后也会记住的!”
说罢,她还是担心颜暄的身体。
“暄暄,肚子还疼不疼啊?”夏悦棠把视线落在颜暄的肚子上,软着声音问。
颜暄揉了揉肚子:“不疼了,你也别担心了。”
“今天可是你的生日,我都没陪你完整度过,对不起糖糖。”她看着夏悦棠,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愧疚。
夏悦棠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颜暄这个客人居然在自己的生日派对上出了事情,她觉得非常对不起颜暄,要道歉也是她道歉。
“没关系的,我的生日派对还没结束,生日礼物还没拆呢,一起去吧。”夏悦棠挽住颜暄的胳膊,说道。
颜暄:“好。”
生日礼物在江初源和颜暄没回来之前就被堆放在了沙发上,刻意等着他们回来之后再拆。
夏悦棠坐在沙发上,拿起第一个礼物盒,放在茶几上,缓缓打开。
是一幅挂画。
精美绝伦,生动形象,线条简单流畅,质感丰富。
夏悦棠的眼睛如同见到宝石般发光发亮,嘴巴也顺势张大,满脸惊喜。
江初源坐在沙发上,身子往前挪了挪,歪头看向夏悦棠,出声:“早就听说你喜欢画画,就送了你这个,还喜欢不?”
夏悦棠把挂画举起来看了看,视线一直在挂画身上打转,根本挪不开眼。
“喜欢!很喜欢!谢谢你江初源!”夏悦棠反应过来后,偏头望了江初源一眼,激动地说道。
江初源侧过脸,眼角微微扬起。
接下来,夏悦棠打开了第二件礼物盒。
是一盒樱花橡皮。
颜暄笑着说道:“糖糖,你既然是学美术的,我觉得樱花橡皮你应该会用到,所以就送了你一盒这个。”
夏悦棠把那盒樱花橡皮抱在怀里,眼眶默默变红,眼中含泪。
“能用到的,谢谢暄暄。”夏悦棠的鼻音浓重,声音中带有哭腔。
颜暄微笑着伸出手,触摸了下夏悦棠的脸颊。
……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礼物。
没等夏悦棠拆开,周知扬就先调侃着开口:“先说好,你拆开后,别把屋顶掀了。”
夏悦棠用狐疑的眼神盯着他,眉间皱了下。
她好像回忆起了令她恐惧的事情,往后缩了缩身子,自觉远离了礼物盒。
“你又要吓我?这里面又是死耗子?”夏悦棠死死盯着周知扬的眼睛,紧张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周知扬的嘴角荡着弯弯的弧度,捏了捏夏悦棠的麻花辫,为自己辩解:“不会了,上次只是想逗你玩玩,谁知道你这么胆小,哭得真丑。”
他的话语中满是笑意和宠溺。
夏悦棠嘟了嘟嘴,双手接近礼物盒:“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再吓唬我,我就……”
还没等她说完,礼物盒就被打开,露出了一本画册。
夏悦棠把画册拿出来,翻看了几页。
没错,这本画册里的画是她最喜欢的艺术家——常凝,所作。
而且画册的空白处还有常凝的亲笔签名。
周知扬凑近夏悦棠,歪头看着她,帮她把刚才的话接上:“你就什么?”
夏悦棠兴奋地“啊”了声,她一把搂住周知扬的脖颈,欣喜若狂道:“我就爱死你啦!”
周知扬被夏悦棠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现,只能愣愣地被她搂着。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要常凝大大的这本画册,真的很难买到,你是从哪弄到的?”夏悦棠松开周知扬,脸上难掩欣喜之色。
周知扬在口前竖起一根食指:“保密。”
都到这个时候了,夏悦棠也不管周知扬从哪弄来的画册了,光顾着开心和惊喜了。
最重要的是,她心心念念的画册终于被她握在手中了。
一个三层的生日蛋糕被抬了上来,放在了茶几上。
颜暄给夏悦棠戴上了生日帽,帽子戴在夏悦棠的头上,衬得她像个从童话中走出来的女王。
江初源和周知扬点燃了蜡烛,吴阮关了灯,场面顿时黑得不行,只剩下蜡烛散发出来的光芒,甚是温馨。
颜暄双手托腮:“小寿星,许个愿望吧!”
夏悦棠被感动得掉眼泪,她“嗯”了声,手指并拢,放在胸前,闭上双眼,微微低头,开始许愿。
许完愿后,她深憋一口气,随后释放出去,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掌声瞬间响起,带着佩服和祝福。
周知扬欠不愣登地凑到夏悦棠面前,轻声问道:“棉花糖,你许的什么愿?”
吴阮伸出一只手,把他的头推到一边:“愿望可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夏悦棠眼中的泪花未散,脸颊上的两道泪痕明显。
她的愿望,想让大家都知道。
她希望大家永远健康快乐。
……
周末的夜晚,颜暄做了个梦。
梦中的她年纪尚小,差不多两三岁的样子,她被一个年轻女人抱在怀里,本来正无忧无虑地啃着手指,下一秒,却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
一辆白色面包车如弓箭般疾驰而来,从侧面撞上了一名年轻的男人,男人随即躺在了地上,头部渗着血。
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大的生日蛋糕,在被撞的那一瞬间,蛋糕也随之掉落在地上,化了一地。
男人倒在血泊中,无助至极。
原本干净的地上,顷刻间便被鲜血和奶油等浸染。
颜暄被这梦惊醒,猛然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冒着虚汗,呼吸急促而不稳,紧紧捏着被子。
她感觉心脏被一刀一刀地割裂,慢慢地,疼痛感蔓延至五脏六腑,逼得她落下泪来。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这个梦困扰着,对她的心理产生巨大压抑。
更奇怪的是,她一直都看不清梦中男人的脸,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却总感觉非常熟悉。
梦中的男人是谁?为什么总会梦到他?他和自己到底什么关系?
甚至,为什么每次梦到他,都会那么想哭?
这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
周一,颜暄漫不经心,脸上无精打采,两颗黑眼圈点缀在杏眸下方,连好好听课的精神都没有。
夏悦棠在下课时间,终于忍不住问道:“暄暄,你今天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昨晚没睡好,没事。”颜暄低垂着眼皮,面容失去了光彩和生气,说话都没有精神。
夏悦棠拉过颜暄的手,揉了揉:“做噩梦啦?”
“嗯,我睡眠质量不太好。”颜暄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轻声回答。
“梦都是假的,暄暄别怕,我会一直保护你。”夏悦棠轻抚了抚颜暄的背,安抚道。
“好。”颜暄轻笑了声。
夏悦棠贴心道:“你要不趴桌上眯一会吧,阖会儿眼。”
颜暄轻“嗯”了声,身体前倾,趴在桌上,把头埋在臂弯里,乖乖地阖上双眼。
江初源正趴在桌上假装睡觉,眼皮轻颤了颤,两个女孩的对话恰好被他听了进去。
他抓住其中一句紧要的话语——
我睡眠质量不太好。
……
某天,颜暄收拾书包的时候,偶然发现书包的侧面口袋里塞了一个安眠香囊。
她把香囊掏出来,贴近鼻端,嗅了嗅。
各种中医药材交织在一起,香气四溢,瞬间感到神清气爽,心灵都舒适了许多。
这个香囊到底是谁送的呢?
夏悦棠上厕所回来,刚入座,就被颜暄问道:“糖糖,这个香囊是你放到我包里的吗?”
颜暄把躺在手心里的香囊展现在夏悦棠眼前。
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香囊,是安眠香囊,助眠安神用的。
如果送她这个的话,应该是知道她有睡眠障碍。
颜暄没有和除了夏悦棠以外的人说过她有睡眠障碍,所以最有可能送她香囊的人,只有夏悦棠。
夏悦棠接过颜暄手中的香囊,怔怔打量了下,否认道:“不是啊。”
她把香囊还给颜暄,看香囊的最后一秒,灵机一动。
“对了,江初源也有个一模一样的,会不会是他给的?”夏悦棠猜想着,把一根食指抵在下巴上,眼球往上掀。
颜暄的神色滞了一瞬,愣了三秒,才回过神来。
江初源?他怎么知道我有睡眠障碍?
……
学校篮球场内,亮眼夺目的江初源,身穿一身宽松的球衣和球裤,显现出青春的力量。
篮球在他的双手间肆意张扬地舞动,他额前的汗珠伴随着发丝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脖颈上,一副矫健的身姿穿梭在各球员之间。
接着,他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准确的瞄准将球投出去,精准地砸向对面的篮筐。
比赛最终以22:5的成绩结束。
江初源的人气是真的高,容易招女生喜欢,场外女生的欢呼声和雀跃声连绵不断,一次次呼喊着他的名字。
……
这场篮球赛结束之后,周知扬买了三瓶冰水,一瓶给江初源和吴阮,一瓶给自己。
三人往篮球场外走,江初源猛灌了一口冰水,遗落的水顺着他的喉结缓缓滑落下来,呈现出完美的线条。
周知扬也灌了一口水,单手搭在江初源的肩膀上,语气敬佩地说:“阿源,你那球打得我看着都过瘾,那姓马的小子都快被气死了,真不给他面子啊。”
“他不知死活地要找我比试,我凭什么让他?”江初源冷着声线,把玩着手中的矿泉水。
吴阮被“不知死活”四个大字逗笑,“噗嗤”笑出声来:“阿源,挺会用词。”
三人离开篮球场,金色的光芒洒在江初源的身上,把他衬托地更加耀眼。
颜暄终于等到他们打完比赛,迈着小碎步,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
她的手中捏着那个安眠香囊,奔着江初源他们走去。
四人碰面,相对而立。
江初源把刚灌进嘴中水咽了下去,他看到颜暄的瞬间,眼神愣了两秒。
“我找你有点事。”颜暄直视着江初源的桃花眼,软着声线。
江初源对她扬起眉头,眼里饱含笑意:“什么事?”
颜暄的眼神在周知扬和吴阮身上游移。
江初源明白了她的意思,推了推周知扬和吴阮的肩膀:“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周知扬和吴阮都无声地笑了笑,摆出个“OK”的手势。
耗时不多,两人离开篮球场附近。
恰逢黄昏时分,太阳缓缓西沉,只留下一抹金黄色的余晖,飘飘起舞。
天空渐渐呈现出一层琥珀色,金黄色的夕阳照射在大地上,仿佛置在梦幻幻境中,令人眼花缭乱。
颜暄和江初源面对面地站在夕阳下,映射出两人般配的身影。
颜暄把安眠香囊抬高,举在江初源眼前,小心翼翼地问:“这个安眠香囊,是你塞到我书包里的吗?”
江初源瞧了一眼香囊,也没瞒着,直言说:“是。”
颜暄的呼吸凝滞一秒。
居然真的是他。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啊?”颜暄把香囊放低了下来,捏在手心里,连带说话声音也变低。
“你不是睡眠不好吗?”江初源挑眉看她,回答道。
颜暄疑惑——
江初源那天不是趴在桌上睡着了吗?怎么会听到她和夏悦棠的对话。
“你那天不是睡着了吗?怎么知道……”
还没等颜暄说完,江初源先一步打断。
“周围那么吵,我能睡着才怪。”他把双臂环在胸前,话中聚集了笑意。
颜暄想了想,也对,课间的教室那么吵,学生们都聚在一起说笑打闹,怎么可能睡得着。
是她糊涂了。
颜暄又回忆了在自助餐厅吃饭时,那块放在她餐桌上的芋泥奶油蛋糕。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又给我香囊,又送我小蛋糕。”颜暄嘟了嘟唇瓣,杏眸垂落下来,声音流露出江初源从未见过的傲娇和喜悦。
江初源被这么一问,环在胸前的双臂缓缓落下,眼神飘移不定,他张了张嘴,惊异地说:“你知道那个蛋糕是我……”
颜暄的脑袋中划过“天天开心”四个丑陋的字体,笑着打趣他:“那么丑的字体,怎么猜不到是你啊?”
江初源眉头皱起,轻咳了声,觉得很没面子。
颜暄又一次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初源心中像绷着一根弦,手指握紧,眼神四处游移。
最后,他叹了声气,只硬着头皮说了句:“因为你是我朋友。”
颜暄抬头看他,重复一遍:“朋友?”
“对,朋友。”江初源再一次确认。
他不敢直视颜暄,只是垂眸看着土地,眼眶却默默红温:“你没发现我对我所有的朋友都挺好吗?夏悦棠生日宴那次,你就应该知道,我在意友情,对她也是一样。”
颜暄的心情慢慢失落下来,眼底划过一抹忧伤。
原来是她误会了,她以为,江初源只对她这么好的。
在颜暄看来,终于有人能全心全意地对自己好的时候,心中像住进了一个太阳,暖洋洋的,开心得像是结了花。
如今这一问,却只是因为,彼此之间的朋友关系。
是她自作多情了。
空气凝滞在这一刻。
半晌后,颜暄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僵着笑容开口:“嗯,我知道啦!”
她转过身,刚准备走,又想起江初源手中握着的冰水。
她没回头,背对着江初源,柔声提醒道:“天冷了,少喝点冰的。”
江初源慢慢掀起眼皮,只不过,颜暄已经走远,背影逐渐消失在夕阳下。
他红了眼,望向天边那一轮琥珀色的余晖,双眸不停地眨。
在颜暄问他第一遍的时候,他就想脱口而出,告诉她真实的答案——
我觉得,你对我很重要。
只不过后来,他犹豫了。
他怕说出这句话后,颜暄会不知所措,怕她会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更怕她嫌弃,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不想让她为难,更不想和她疏远。
夕阳西下,江初源站在金色余晖下,盯着颜暄远去的背影,深邃又深情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伤感。
他用任何人听不到的声音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