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寄人篱下的外甥女（1/1）
脑袋没有那么晕眩后，颜暄提着药袋，走出医院，步行走回家。
她的发丝已经变干，不再像从前那样湿润，但还是相对凌乱。
她一边走着，一边整理着头发。
此时夜色已深，路上的车辆也寥若晨星。冷风渐渐刮起，冰冷刺骨。
颜暄由于身上穿着那件黑色夹克外套，她也没感到有多么寒冷。
那件外套对她来说稍微宽大些，能够将她的头发乃至大腿包裹住，正好护住了小腹上裸露出来的肌肤，让人感到内心一阵温暖，像是住进去了一个太阳。
颜暄能够清晰地闻到，从那件外套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天鹅绒般的香气，独特而清新，即使经历过雨水的袭击也掩盖不住的味道。
她轻阖了阖眼，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安下心来，细细地享受这个味道。
栀子花香味，真好闻。
......
路过一家蔬菜超市时，颜暄乍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今早小姨交代自己，去买土豆和青椒，晚上做一大桌子美味的菜肴。可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差点让她忘记这件嘱咐。
颜暄赶紧走进蔬菜超市，买了土豆和青椒。
她也没注意手机是什么时候没电的，没法用手机支付。但还好在手机壳里塞了点现金，以备不时之需。
帘川城的一处普通住宅内，柳清岚站在客厅，来回踱步，表情难看，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心急如焚。
片刻后，她终于开口，语气异常焦急：“哎呀，柚柚怎么还没回来啊？打电话也不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一旁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的陈敬，像折了骨头似的，不耐烦道：“她这么大了能出什么事啊，指不定又去哪玩了。倒是你，瞎操什么心呐。”
柳清岚止住来回走动的步伐，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已过七点半。
她的眉头骤然紧了紧，脑袋不受控制地往坏处想，说话语气莫名加快：“都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多不安全啊，况且还是个女孩子家，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说着说着，玄关处的门被打开，伴随着一道甜美而清脆的声音：“小姨、姨夫，我回来了。”
颜暄提着两个塑料袋子，走进家中，缓缓把门关上，紧接着脱下鞋子，换了双粉色拖鞋。
柳清岚在见到真人后，抹了把汗，急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来，立刻小跑到颜暄面前，接过她手里的两个塑料袋子。
她问了句话，口吻饱含愤怒，但更多的是担心：“柚柚，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不接，小姨以为你出事了，真是急死我了。”
柚柚，是颜暄的小名。
颜暄换完鞋后，对柳清岚露出个让她放心的笑容，安慰她：“我没事的小姨，手机没电了，才没接电话。”
然而事实并不像她说的没事，柳清岚很快就注意到了颜暄头上贴着的纱布。
柳清岚刚缓过来的脸色瞬间又暗了下来，语气严肃地问：“头受伤了吗，怎么贴着纱布？”
颜暄被这话问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她已经猜到小姨一定会问她这件事情，但她不能让小姨知道，自己在外受人欺负，被人伤害，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更何况自己这么晚才回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想让小姨继续为自己担心，从而影响小姨的正常生活。
颜暄思索了片刻后，撒了个谎：“今天早上我走在一条路上的时候，没注意到前面的电线杆子，就撞到上面了，撞出了点血，去医院看了看，包扎了一下，拿了点药。我一直在医院待着，也没有乱跑，没事的，小姨放心。”
柳清岚抓住关键词，脸上的心疼之色涌起，说话语气也难过起来：“撞到电线杆上了？疼不疼啊，乖乖？”
颜暄摇了摇头，红润的唇角一弯，莞尔一笑。
她笑起来的样子特别甜美，宛如生活在二次元里的动漫清纯少女。双眸弯弯似月牙，脸颊边上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可爱又灵动。
柳清岚扬起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抚了抚颜暄的发顶，轻叹息一声，声中溢满无奈：“以后注意看着点路，小心点昂。”
颜暄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娇嫩道：“好。”
庆幸的是，柳清岚并没有发现颜暄连衣裙上被剪出来的三个大洞，这如果让她看见了，不知道又会气成什么样。
还好身上穿着的这件黑色夹克外套，把连衣裙上的洞完全遮盖住，没有瑕疵。
柳清岚扬唇笑了笑，提了提手里握着的蔬菜，把装着药物的袋子还给颜暄，朝她卧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先去房间休息会吧，小姨给你做好吃的，做好了叫你。”
颜暄应了一声，迈开步子，往卧室走。
经过客厅时，她那杏仁眼往沙发处望了望，霍地和正在读报纸的陈敬对上了视线。
只见陈敬的脸色阴沉，眼眸中射出道道冷光，眼神像看仇人般看着颜暄。
颜暄的呼吸瞬时暂停一秒，她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这副作态，但每每见到，还是会感到几分畏惧。
她止住脚步，抿了抿薄唇，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一字一字道：“姨夫，晚上好。”
陈敬冷哼一声，眼珠子在颜暄身上由上而下扫了一眼。
在注意到那件黑色夹克外套时，陈敬的脸色又阴暗了一个度。
他皱眉，厉色道：“你身上这件外套，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男生穿的吧。”
颜暄闻言，低眸看了眼外套，张了张嘴，刚想解释，就被陈敬接下来所说的话寒了心。
她呆愣地站在那里，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仿佛一只断了提线的木偶，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憋回了嗓子里。
陈敬眯着眼，根本不顾及颜暄的感受，阴阳怪气道：“在外面勾引男人了？呵，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了怎么勾引男人，你可真有本事。”
颜暄心跳凝滞，瞳孔震惊，宛如山崩地裂。
虽然陈敬对她说过很多刺耳扎心的话，但颜暄心胸宽阔，不是个心眼小的女孩，又敬他年长，念他抚养自己长大，就不计前嫌，将那些话一笔勾销了。
可眼下，陈敬在没有弄清事实之前，就对她说出这么赤口毒舌的话，这些话就像一支支沾满剧毒的箭，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的心脏。
再加上今天在小巷被伤害和欺负的事，更让她衔冤负屈，心如刀绞，仿佛一个没人爱、没人疼的孤儿。
不知何时，晶莹的泪水徐徐充盈眼眶，颜暄终于出口反驳，声音哽咽：“我没有，您误会了。”
陈敬剜了她一眼，转而继续看报纸。
柳清岚听见二人的对话，呼吸变得粗重，一脸怒气地走到颜暄身边，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就好比无畏的海洋保护弱小的鱼儿般，无比安心。
柳清岚压着怒火，狠狠瞪着陈敬，厉声职责道：“老陈，你别太过分了。大家都知道柚柚乖巧懂事，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你说出这样的话，知道有多伤人心吗？”
话边说着，柳清岚抬手揉了揉颜暄的发丝，大概是在轻哄着，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从小到大，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柳清岚都是站在颜暄这边，格外宠溺，同时也格外信任。
她了解颜暄的为人，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知道她品行和三观端正，懂得感恩，学习也好，同时又听话乖张，所以才选择无条件相信她。
反倒是陈敬，从小就对颜暄不满，看她的目光充满异样，对她的态度十分冰冷，也没怎么和她说过话。不管旁人怎样夸奖颜暄，怎样称赞颜暄，他始终不会动摇那颗如冰窖般的心。
颜暄听着这感人的话语，满眼泪水地抬眸看了眼柳清岚。
只见她眼神坚定，如同一块巨大的岩石，无论风吹雨打，始终坚定不移。
颜暄俶尔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就如冰寒冬日里的一盏暖炉。
陈敬听完柳清岚这番话后，气得横眉倒竖。他猛地把报纸拍在沙发上，直起身子，指着颜暄的鼻子骂，难听得很：“伤她的心？我说的不对吗？啊？她整天在外边上学，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给她掏饭钱，又给她交些杂七杂八的费用，这不费钱吗？”
“她倒好，成天想着怎么在外边勾引男人，讨人家小男生喜欢，连个要报答咱俩的话都不说，养这么大，养出来个白眼狼出来。真不知道你当时非要留下她干嘛，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柳清岚被气得咬牙切齿，刚想怼回去，却被颜暄按了按手，制止住。
她不想让姨姨和姨夫之间的关系因为自己而闹僵，而且这事关自己，她需要自己来解决，来自证清白，而不是麻烦他人，给他人带来困扰。
她缓缓脱离柳清岚的怀抱，颔首，义正言辞道：“姨夫，我没有在外面勾引男人，是您想得太多了。还有您说的报答和费用，您不要急，等我赚了钱，一定会好好孝敬您和小姨，报答您俩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一定会的，我说到做到。”
陈敬不屑地呵了声，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柳清岚冲颜暄莞尔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道：“好了乖乖，快去休息会吧，饭做好了叫你。”
颜暄轻轻“嗯”了声，往卧室的方向走，临走时还瞥了陈敬一眼。
......
饭后，颜暄换上一身蓝白色的帕恰狗连体睡衣，可爱又甜美。
她盘坐在床上，脸颊鼓得圆圆的，像个皮球。
她的手里拿着那张三十五分的英语试卷，认真检查着错题。
颜暄：“......”
错的好像全是基础题啊，作文没写，听力没答，还在上面画画......
甚至还出现了中文......
好吧，她大概猜到了，试卷的主人是个真真实实的学渣。
倏忽，颜暄房间的门被敲响，门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柚柚，小姨进来了。”
颜暄急忙把试卷藏在枕头下面，重新坐好，冲门边回了声：“好。”
柳清岚得到应允后，开门进来。
颜暄率先找话题：“小姨，有什么事吗？”
柳清岚坐在颜暄的床边，轻叹息一声，轻缓开口：“柚柚，你姨夫刚才说话有点难听，小姨替他像你道个歉，别放在心上。”
颜暄赶忙摇了摇头，出声：“没关系的小姨，我不在意。”
这句话结束后，她的羽睫垂了垂，又低声补充了句：“姨夫......也是担心我。”
柳清岚伸出一只手，撩了撩颜暄额前的碎发，无奈地开口：“你姨夫这人啊，就是这样，说话不好听，喜欢挖苦别人。你跟他待了这么多年，他也没少挑你的刺。我私下里也劝过他，让他对你好点，他还说我多管闲事，我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颜暄伸手握住柳清岚的手，笑着安慰她：“姨夫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他可能也只是希望我能变得更优秀些。小姨，您以后不要再去劝姨夫了。”
对啊，继续劝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寄人篱下的外甥女，从小就没有父母，只能靠着小姨一家来养活自己。用了人家房子十几年，花了人家费用十几年，还耗费了人家十几年的心血来养你一个没用的、只会添堵的麻烦鬼。
这种情况，换哪个抚养方都不乐意吧。
被人家讨厌，也是自己活该，理所当然。
柳清岚发觉到，颜暄的脸色不太高兴，便顺风一转，转移话题：“对了，明天周六，你表弟就回来了。柚柚，你要不在家待两天，等周一的时候再去新学校，这两天陪你表弟玩会儿。”
话边说着，柳清岚的唇角也不经意间勾起：“他今天还跟我说，让你再晚两天去学校，等六日带你去玩呢。说这一个月没见你，还挺想你呢。”
听柳清岚这么一说，颜暄想了想那张英语试卷和所谓的恩人，晚两天再相见应该也没问题吧。
反正这份恩情她早晚都要报的。
空气凝滞了一会儿后，颜暄笑着开口，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好啊。”
柳清岚松了口气，笑了笑：“好，就这么说定了。”
表弟陈维泽比颜暄小三岁，目前在外城上高中，一个月回家一次。
如果就在帘川城内读书的话，还可以申请走读，每晚回家，偏偏吃了外城的亏。
陈维泽的性格和柳清岚差不多，待人都很热情好客，也懂体贴他人，更何况是自己的亲表姐。
他出生后，两人每天都能见面，共同住在一个房子里，一起长大，一起玩耍，关系难免会亲切很多，都快赶上亲姐弟了。
陈敬挑颜暄毛病时，陈维泽也会挑陈敬毛病；陈敬泽责骂颜暄时，陈维泽也会帮她说话。
妥妥护姐狂魔。
如今一个月没见了，颜暄也确实有点想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