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雨落之时（2/1）

我们在离学校不远的地铁站下了车。

路灯的寒光星星点点，顺着街面蜿蜒。石砖是深灰色的，远远望去，像一幅冷调的水粉画。

除了三三两两的几粒人影，就是行道树茂密的枝丫，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

我故意走在言先生后面，本想趁他不注意，跳起来给他一记“降龙十八掌”。不料，他早把我摸得透透的，索性站住不走了。

“过来。”他的表情“霸气侧漏”，“手给我。”

“干嘛……”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脑子无限待机，手却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心跳从十指相扣之处缓缓渗入，稍微握紧，便乱了节奏。指间传来丝丝凉意，即使，是在如此炎热的夏天。

他低下头，凑在我耳边轻声细语：“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小？”

气息随着词句氤氲，痒酥酥的。不时有车开过，光影在他又密又长的睫毛上剪出漂亮的弧度。

“人，人家凭本事长的，你有意见啊？”

我在夜色中匆忙捡拾有些荡漾的神思，别的咱不说，气势一定要稳住。

“生气了？”他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阿筱，你真的好可爱。”

又，又来……不过这次，我可是学会了反客为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这双手倒是深得我心，不晓得拿手术刀是什么样子呢……”我一本正经地拿他的手“欣赏”起来。

言先生顿了顿，突然目光炯炯地看向我：“我决定了。”

“啥？”

刚刚发呆错过了什么？怎么就“决定”了呢……

“我会拿手术刀的，我答应你。”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相信。”

是这个人的话，一定能做得很好。未曾意气，又怎算是“年少”过……

生活诚然是只给出了问题，还暂时没有参考答案，但真正的热爱值得冒险。其实，也想过会在某个疲惫迷茫的瞬间感到后悔。

无所谓，等后悔了再说吧。

远处雷声咆哮，风携卷着雨丝迎面飞舞。不多时，便是倾盆。说好的六月天娃娃脸呢？老天，这都八月底了！你是一个成熟的老天，要学会控制降雨量……

言先生二话不说，拉起我冲向了前面不远的公交站台。

这个站台自从线路改道，就废弃不用了。虽谈不上年久失修，却只有两块广告牌和一个小到令人发指的挡光棚，并无椅子可坐。

“阿筱……”

“你说什么？”

我很确信后面还有一句话，可电闪雷鸣加上肆意滂沱的雨声，我确实没听清。

于是我朝他靠了过去。

“没什么。”他把外套脱了，披在我身上。手却停在肩膀，迟迟没有放下，只是面对我站着。

那双眸子里跃动着看不分明的情绪，忽而明媚，忽而失神。

“你发什么呆啊！站进来点，背都淋湿了。”我伸手去拍他身上的水珠。

昏暗中，我看见他的喉结稍微动了动：“不行，太近了。”

“啊？”

“太近了，我会想吻你。”

“也，也不是不可以……”

哦漏！我在说什么虎狼之词！我的嘴，你等等！脑子它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可以吗？”

似乎是诧异，是疼惜，又是欣喜。

我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说真的，有些害怕。直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再过几秒，我将告别我的初吻。

他的气息停落唇角，理智逐渐被温热淹没，目眩神迷之中，时间仿佛陷入静止。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和着心绪汹涌起伏。

我们相处的碎片点点滴滴，都在脑海里清晰起来。一幕幕一帧帧，遥远又触手可及，像缠绵悱恻的梦。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连我自己也吃了惊。

在他那段只字不提的过去里，也曾这样温柔过吗？我无数次想要问起，可面对那双眼睛，却都选择了逃避。

终究，还是不敢。怕自己一意孤行的认真，会因为失去而变得毫无意义。

“你怎么了？”

我猛一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是满脸泪痕。

“言冰。”我把脸埋在他怀里，看不到表情，多少能从容一些吧。

“如果你有一天爱上别人了，我该怎么办？”

“不会。”他的回答斩钉截铁。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阿筱，我这个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你知道。无论未来如何，我绝不让你输。”

悸动和慌乱渐渐平复，心暖融融的，柔软成一汪泉。

幸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