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粥粥（1/1）
读书的日子持续了两天，沈林意就把所有书都抛之脑后了，一是因为上课实在困得不行，二是因为运动会在下周。
初中的这种时候，都是她最悠闲的日子，但这次不太一样，他们班女生太少，每个人全部报两项才勉强把女生的项目报满，但很显然不太可能。
“意姐，帮我交到老胡办公室，憋的不行了。”作为十七班的体育委员，程远这两天可谓是操碎了心，今天从中午开始就一个个女生问过，现在倒是想起来去上厕所了。
沈林意看着拍在她桌面上的报名表，女生那一栏只有寥寥几个名字，她的占了一半，八百以上的不用多说她包揽，加上一个四乘一百，到限制了，不然指定每一项都有她名。
忽然看到了三千下面还有一个名字，一笔一划很清丽隽秀的字体，季夏。
她视线顿了一下，像是思考了一番，而后看向坐在她前面的女生，身影有些单薄，不过脊背挺直，低着头做题。
他们没有同桌，只有前后桌。
季夏，她的前桌，似乎是分班考临时有事只考了两门才来的十七班，成绩好的不行，在年级里也是位列前茅。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班主任很早就说过让她转到实验一班，她都没去。
刚刚也不怪沈林意没反应过来，因为季夏在班里除了成绩，基本没什么存在感，她听过她说的话十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倒是真没想到她会报三千。
沈林意也只淡淡挑了下眉，眼保健操铃刚响，下节是自习课，她拿着名单就走出了班门。
体育办公室和教学楼不在一起，沈林意走的不急不缓，走到的时候办公室门是关着的，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便推门进去。
胡礼兵的办公室在最里面一位，沈林意又看了名单几秒，再抬眼时就看见了陈洲译坐在老胡的电脑前。
她眨了眨眼，确定自己走到的是体育办公室而不是学生处，而后才想起来实验一班二班和她十七班都是老胡带的。
“陈洲译，你在输运动会的名单吗？”她站在他身后的位置，看得到电脑屏幕，明知故问。
“嗯。”陈洲译一手敲着键盘，一手点了下旁边的名单，那些还没输，“放在这儿。”
“老胡张手就是抓苦力。”沈林意嘀咕了一句，没掩饰看见陈洲译在这儿时的心情愉悦，虽然也不知道开心个什么劲。
闻言，陈洲译眉眼动了动，薄唇抿着，看了眼她放在他手边的名单，入目就是女生一栏，基本是沈林意的名字。
下午最后一节都是自习课，一般老师都不在更别说是体育办公室。
“陈洲译，你报了什么项目？”沈林意也不急着回班，从隔壁位置上拉过有滚轮的椅子，在他旁边停下，连着坐下的动作，行云流水。
陈洲译看了她一眼：“没报。”
沈林意原本下巴抵在靠背上，忽的抬起来：“一项都没没有？”
“嗯。”
也对，学生会在这种时候肯定忙的不行。
不过高一就当上了学生会会长，也是少见。
“陈……”静默了不过一瞬，沈林意刚想开口，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她也不知道心虚什么，脚下一使劲就滑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推门的是一个女生，直奔陈洲译这边：“陈洲译，这个是我们班的报名表。”
“辛苦。”陈洲译看着屏幕，手像刚刚那样点了点一旁叠着的名单：“放这。”
“好。”
女生依言放下，又开口道：“陈洲译，需要我帮你吗？”
陈洲译依旧没抬眼看她：“不需要，谢谢。”
那女生也没失望，面上的笑容未褪：“那我回班了？”
“嗯。”
那女生转身时看见了坐在一旁的沈林意，撑着脸看手里一张输好的名单，视线只是停留了一下便挪开，径直走出门。
平常沈林意不太记得人，但这个女生她记得很清楚，甚至还能回想起她问陈洲译问题时脸上的表情柔柔的却又不忸怩的神情。
忽然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烦。
不难看出来，那个女生对陈洲译有意思。
“陈洲译，你喜欢她吗？”可能脑子抽了一下，沈林意脚底稍稍用力凳子就滑到陈洲译旁边。
陈洲译：“？”
有些莫名其妙，没有立场，但她就是问出口了，还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似乎真的想问出个所以然来。
陈洲译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不喜欢。”
—
入秋的南安市天气总是说变就变，中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下起毫无预兆的大雨，不过没持续很久。
放学的时候还连绵着小雨，空气带着雨后土壤的气息，却依旧沉闷。
沈林意没有带伞的习惯，特地等了雨小了才出的校门。
刚走到小区门口，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愣了一下。
林女士，林琼，她远在美国的妈妈。
她单手划了接听，耳边传来听着就十分沉稳干练的嗓音：“小意，这个月的生活费打到你卡上了。”
“谢谢。”沈林意看了眼亮着的手机屏幕。
十月十号了，每个月都很准时。
林琼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她们之间一直都是这种对话模式，她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最近成绩怎么样？”
“八百进步了四秒。”林琼又安静两秒，语气有些沉：“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沈林意挑眉，知道她想听的不是这个，但她偏想说。
“文化课啊-”沈林意拉长了语气：“也就那样呗，你还不知道我学成什么样吗。”
之后两人都没讲话，沈林意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电话还通着，开口道：“妈，今年你回来吗？还有我爸。”
“今年回不了，有什么事找你小姨。”每次都是一样的说法，但她还是问了。
“小意，好好读书，你们那儿现在不早了，早点休息，我还有事。”林琼语气忽然快起来，没等沈林意回答就挂了电话。
沈林意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看着手机一点点暗下去，雨点落在屏幕上，绽开而后被其他落下的雨滴打碎。
林琼和沈昌文是在她初中的时候去的国外，而后就没见过他们几次，一年一次都做不到。
不过之前还在国内，自有记忆以来和他们住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一直是外婆带的她，直到五年前的时候外婆去世，林琼陪了她两天，在家处理公务，她那时就知道了，林琼很忙。
而沈昌文，更是见得少，好像只是她名义上的父亲，现在也是没有一点联系。
林琼会给她打钱，每月固定的一个电话，而沈昌文，甚至一句问候都没有。
时常看着银行卡里不小的余额，她才能感觉自己原来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小雨淅淅沥沥的没停，沈林意坐在长椅上，双手撑着膝盖，忽然长椅底下传来呜呜的声音，视线下转就看见一个一团很小很小的东西从底下爬出来，一点一点往她脚边挪，再又一点点试探的往她脚边蹭。
路灯将它照亮，一只小狗，小小一团，雨水打湿了它的毛发，原本就不多的毛黏在了一起，显得更加瘦小。
此时许是见沈林意没有动作，它大胆了不少，蹭到她脚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了。
沈林意看着脚边突然多出来的一团眨了眨眼，随手把手机放在座位边，弯下身，下巴抵在膝盖上，伸出手指轻轻抵了抵它的头，惹得他又呜呜了两声。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一团哼哼两下，换了个姿势，把头扭过来，眼睛和小黑豆一样，眼底阖着水汽，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又蹭了蹭她的脚。
沈林意很轻的笑了一声，“赖上我了？”
“还知道在下面躲雨。”
话音刚落，一双白色的球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周围落下一片阴影。
沈林意动作一顿，下意识抬眸，就撞进了少年深邃的视野里。
伞微微向她倾斜，完完全全将她罩住。
她呼吸一滞，忽然感觉世界就剩伞下那么大，大到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平常的不同，和赛场上的她同频。
“陈洲译。”她喊道。
“嗯。”
两人视线相撞，谁也没先移开。
直到脚边那一小团忽然朝陈洲译那边弱弱地叫了叫了两声，他才看向沈林意脚边，视线触及到她脚后的那只小狗。
“陈洲译，它自己趴到我脚边的。”沈林意不嫌脏，把那一小团抱起来放在腿上，摸了摸他的头，带走了她的坏情绪。
“它是不是想跟我回家？”
陈洲译撑着伞没有动，“应该。”
沈林意抬眼看他，许是情绪转变的太快，锋利的棱角都被磨平，眼中是少见的柔和纯粹，说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没头没尾：“淋雨的人你都会撑他吗？”
“大概。”陈洲译看着趴在她腿上舔爪子的小狗，语气顿了一下。
不会。
—
沈林意抱着小狗回了家，给它擦了擦身体，确定身上没有挂着表明身份的东西。
拿了一个纸箱，垫了好些块毛巾，就算它的临时的窝了。
“以后就跟着我了。”她伸手拨了拨它耷拉着的小耳朵，看起来应该是只小金毛。
小金毛轻轻汪了两声，又蹭了蹭她的手掌心，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叫你什么好？”
小金毛哼哼唧唧，看着很是随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把自己团成一团，像一个球。
沈林意看着它的动作，得出了一个结论：“团团？”
小金毛没反应。
“圆圆？”
某小团依旧没反应。
真挑。
忽然想到了什么，沈林意脸上的笑容扩大：“粥粥？”
“汪”某小只有了反应。
沈林意笑出声，行。
zhou，洲，粥。
很合理。
不怪她，她也是忽然想到的，它出现了，陈洲译随其后，莫名的带走了她的情绪。
而且呢，还是某小只亲口认定的。
夜里十二点，房间里的灯依旧开着，沈林意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原本刚刚想着养狗要干什么，正好明天是周末，又在网上下单了许多东西。
全部都做好了之后就失眠了。
眼皮困的支撑不住，但神志清醒的要命。
记不起什么时候开始会间歇性失眠了，但这个毛病很奇怪，连着几天都是天快亮了才睡着，到点了就自然醒，持续几天，自动恢复正常作息。
她翻了个身，看见之前随手挂在柜门上的衣服。
是陈洲译的。
她有些道不清提到他名字时的感觉。
之前说被他拒绝了想讨回点什么。
但一见到他什么拒绝都忘了，忍不住想靠近。
是她第一次对赛场之外的东西提起兴趣。
显然是之前从没有过的。
—
“这谁的狗？打扮的这么精致，总不可能是小野狗吧？”刚到校训练的张允援看着被一群人围着的一只狗，语气有些惊讶，“老胡的？”
“你别动它，这小东西是意姐的，可宝贝了，都不许我们碰它。”
粥粥惬意的仰躺在沈林意的书包上，露出白白的小肚子，三个人围着它，硬生生按捺住了想要伸出去的手，因为沈林意刚刚特地叮嘱他们不许碰。
刚打完疫苗原本不想带它出来的，但是早上出门的时候粥粥一直扒拉着她的裤脚，发出委屈的呜呜声，沈林意便想着带他来，特地换了一个洗干净的书包。
“粥粥，不许动。”看着沈林意走过来，粥粥立马想跑向她，刚翻了个身便被制止住了动作，乖乖的趴在书包上看着她。
“哟，这么乖。”张允援没听到刚刚沈林意的警告，以为程远他们是夸大其词，便伸手想摸它，结果还没碰到就被沈林意打下去。
“我去，意姐这么心狠。”张允援甩了甩被打疼的手，“意姐你这哪来的？”
“捡的。”沈林意把粥粥抱起来，刚刚和老胡打了个招呼，软磨硬泡的让他答应了把粥粥放在他那儿。
“牛逼，哪儿捡的，我也想捡一只，这么可爱，谁舍得把它扔了？”张允援眼巴巴地看着沈林意怀里的小金毛，自己又是一个爱狗人士，可他妈不让他养。
沈林意看了他一眼，“明天让你摸，昨天刚打完疫苗，这两天不能洗澡。”
张允援眼睛噌的亮了，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