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烫手山芋（1/1）

杨千月听到“长孙”这个姓，心里咯噔了一下，对女子的身份有了一个直觉上的猜测。

长孙这个姓不常见。当初看书时引起了她的特别关注。

书里有位名叫长孙诚的大将是李泽厚起兵时最大的助力之一。一路追随李泽厚征战，辅佐李泽厚建立大唐，平定了东隋朝灭亡后多个自拥自立的地方割据政权，更是多次征伐突厥，是一名勇猛忠诚的悍将。

可就是这样一位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将却招来李泽厚的猜忌。

在南北统一之后，李泽厚借助嫉妒长孙诚的谄臣之手，削去了长孙诚的齐国公爵位，举家贬为平民流放海南岛，将他在后宫为妃的两个女儿赐死。

长孙诚一生忠心耿耿，追随李泽厚建功立业，位极人臣，可谓高光热血，下场却如此惨烈，最后病死在流放的路上。

当初看到他贫贱凄惨的下场时，杨千月为他感慨得掉下了眼泪。

孟节沉吟片刻，忽而释然，点头应道：“是。刺杀你的女子身份不一般。臣确实认识她。她是征北大将军长孙诚的女儿。为了大局，你不能挑断她的手筋脚筋。”

杨千月略略歪着头，疑惑不解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长孙诚反叛了，这会儿正在杀进皇宫，然后安排他女儿来杀我？”

当然是她瞎编的。

孟节却没有丝毫怀疑，反而宠溺地看着杨千月笑了。

这样政治意识的长公主在他心里才是正常水平，太过于英明神武，反而让人感觉不真实。

他微笑着看向杨千月，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不可轻易怀疑朝臣们的忠心。一当对他们起了疑心，那么他们中的多数必然会反叛。长孙诚官拜征北大将军，忠心耿耿，屡立战功。长孙悦应该不是受她父亲之命而来。或许只是因为她一时冲动的个人所为。”

长公主怒目圆睁，瞪着孟节，愤愤不平地说道，“一时冲动就要杀本宫？还要牵连她的家族？这可是杀九族的重罪。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好了，少罗嗦，留她性命带上她就是。我们得赶紧去宫里。”

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往外快步走去。

孟节颔首，“好。臣后面再与殿下细说。”

他想自己已经给了长公主线索，想必聪慧如她，定能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吉祥立马领命下去跟胡佳青说了长公主的决定。

被带上马车的长孙悦嘴里被塞了布，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挣扎，不停地哀叫着，想必是被喂了药的原因。她的一双原本明亮的美目里如今插着箭头，箭尾已经被剪断，脸上还有血迹，看起来十分恐怖可怕。

就算如此，依然能看出来，长孙悦是个大美人。

杨千月不忍直视，偏过头去。孟节亦垂着眸子。

方才生死存亡之际，飞鱼卫当然要下狠手，直取要害，不可有半分犹豫和仁慈，否则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出发后不久，杨万年派来的十个飞鱼卫赶到，他们中领头的告诉杨千月，皇上那边做了周密的布置，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们是奉了皇命特地安排过来查看情况，保护长公主殿下。命她今夜就呆在公主府不要轻举妄动。

杨千月心里柔软，眼睛湿润，心里满满的感动。

小说里提到过，皇帝是个暴君，但是个十足的姐控。正是因为这种姐控，所以事事迁就长公主，事事为她考虑。

皇弟不是个好君王，但对杨千月而言，却一直是最爱她的好弟弟，也是最信任最护着她的人。作为帝王对其他人都有或多或少的怀疑，近身伺候多少年的林福和陆炳也不例外，但对她却是毫无保留地信任。

就连最后兵败，皇帝明明气得不行，却心疼皇姐被李泽厚利用，不忍怪罪于她，安排最勇猛得力的陆炳护送她走暗道出宫，孤身自焚赴死。

想到于此，杨千月流下了两滴眼泪。

“呜呜呜~”从长孙悦的口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还有锐利的惨叫，眼窝里又流出汩汩的鲜血来。

马车里的气氛压抑而紧张。孟节眉头紧锁，目光中藏着深深的焦灼和忧虑。他在思考到底该怎么处理长孙悦，才能最有利于挑拨长孙诚跟李泽厚的关系，而不是让长孙诚仇恨长公主。

大半夜的，如此这番恐怖的模样冲击力很大，看得杨千月毛骨悚然。

长孙悦如今成了个烫手山芋，怎么处理，都容易得罪大将军长孙悦。

既然孟节建议活的更有用，杨千月虽然有些疑虑担忧，但是她选择相信孟节，命人去请医生。

然后又吩咐将长孙悦抬回公主府，让两位太医进行紧急救治。

谁知孟节再次阻止了她。

“殿下，长孙小姐的眼睛不容乐观，恐会有性命之忧。不如现在就把她送回将军府，让亲人能见上一面。”

杨千月的目光落在痛苦哀嚎的长孙悦身上，心里闪过复杂的情绪，当着长孙悦的面冷冷地说道，

“孟大人，长孙悦是你的故人，你救过她，不忍心看她死。但她是刺客，方才想要杀了本宫。说不定她受了父亲征北大将军指使，妄图胁迫本公主好谋权篡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孟大人你别因为救人心切把自己搭了进去。”

孟节心中微微吃惊，长公主竟然没有被他绕进去，戳中亲情伦理，讨论该不该让她跟父亲见面，而是直接跳到了实践的本质。

而且这段话一语双关，在警告他要谨慎做出选择，别一错再错。

他总觉得杨千月看出来了点什么。但这应该不可能啊。他跟李泽厚之间的联系沟通都十分谨慎小心。

孟节把这些疑惑放一边，恭敬地行了个礼，顺着杨千月的话说道，“殿下教训得是。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万万不可糊涂。只是......微臣以为......”

他停顿了下，看了长孙悦一眼，“只是微臣以为大将军忠心耿耿，应该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杨千月打断了他的话，冷笑一声，指着长孙悦质问孟节：

“如果不是，那又如何解释她方才行刺本宫！若不是飞鱼卫及时赶到，现在死的就是本宫。难道她长孙悦不知这是诛九族，连累父兄的大罪？”

她与孟节的视线匆匆交错，又匆匆错开。只是一瞬间，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赞许。

两人没有经过事先沟通，就默契地演了一出好戏。彼此心里都有些暗暗吃惊。

而孟节心里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身体里流淌着一种奇怪的电流。

这世间最可遇而不可求的就是默契。一当遇见，就会“被看见”，被深深吸引。

孟节压制住内心的波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自知绝不可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长孙悦听了两人的这番对话明显有所触动，愣愣地没有动。她紧张万分地等待孟节的回答，生怕他抖露出侯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