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开(2/1)

梁落落被人强奸了。

强奸这个词,总能二次伤害到她,所以宁愿称被性侵。

如果可以,她希望以后都不要出现这两个字。

事发后,梁落落和段成的感情,随之发生微妙的变化。

俩人之间,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事发已经三个月过去了,三个月的日夜,以及未来很长的一段路,她都会很挣扎。

确定分手的这天早晨,阳光冷冷的穿过玻璃,斑白的洒在屋里。

她睁开眼,习惯而犹豫的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

其实身边的人,已经分床睡很久了。

每次在她入睡后,段成都会轻轻起身,走向客厅的沙发里。

她勉强扬起嘴角苦笑着,把手机械的缩了回来。

昏昏沉沉的她,感觉孤身一人,陷进无穷无尽奔腾而来的洪流里。

仿佛看不到方向,找不到出路,任凭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有时她觉得自己像喝醉的,两腿发软,瘫倒在黑暗中。

她想要一个支撑点,想要有人拉住她。

可站在她面前的人,看清她所有心思都无动于衷,始终不愿伸手去拉她一把。

终于攒够了失望,决心离开时,她也能走得决绝。

当然也有理由安慰自己渡过漫长岁月。

客厅和房间并不大,她打扫了一遍又一遍,自己的衣服也不厌其烦重叠了多次。

她忍不住熬了粥,她曾经想,如果有一天走不下去了,她一定会带走所有的东西,或者让段成干干净净走。

可是在她真要离开的时候,她什么也不想带走。

她焦躁不安的在屋里忙过不停,白皙而瘦弱的脸庞看起来像大病了一场。

空洞的大眼睛里没有以往的光,有的只是在缺失和破败感里坠落的狼狈不堪。

她希望时间走得快一点,因为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段成也就回来了。

她幻想段成会飞奔回来,抱住她,求她别离开。

但她心里明白,段成不会这样了。

他们之间,早已连寒暄都不复存在了。

黄昏故意来得很慢,夕阳如血般绚烂。

她了无生趣的看了看远方,踌躇满志的轻轻把钥匙放在桌上。

什么也没有带走,因为她想要带走的太多又太少,最想带的就是那个人。

没有了那个人,带走与他有关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徒劳的怀念和感伤吗?

她无意的抓着自己衣角,鼓足勇气做了大决定一样。

仰首挺胸,她背上书包,轻轻的跨出门去了。

她想起四年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她曾经跟段成鼓吹,她是个放达不羁,从不会回头和留念的女孩。

而现在,一步三回头的就是当初虚张声势,鼓吹潇洒的自己。

她轻轻使劲,门便锁上了。

“就这样了!就这样吧!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自言自语的走下楼梯,甚至在走出租房小区的时候,她还幻想会恰好遇到段成回来。

她幻想和渴望遇到,却又害怕遇到,害怕他的一个眼神让她改变决定。

她想要留下来,却不想再回到这几个月里,两人一米之内都无沟通的生活了。

风很大,披肩的短发被风吹得很乱,狂风肆意扬起路边的枯叶又放下。

黄昏的余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寞与寂寥。

压抑了太多的悲伤和委屈,她看着慢慢落在身后,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建筑,眼泪终于不争气的掉下来。

她找了个角落,难为情的擦掉眼泪。

缓了会儿,又果断走回路边的站台上,随手招了一辆的士,静默的随车在川流不息的街上穿梭。

大四一年,有同学实习,有的考研,有的准备国考省考,每个人各自忙的。

而落落,因为受不住父母劝说,就是摸鱼考公大队。

回校后,她换掉电话,删掉了以前所有关于两个人的记忆。

答辩后,她马不停蹄的回老家去了,因为她进入面试了,需要准备。

努力终究有回报,笔试面试第一的成绩被录。

梁落落成了穷乡僻壤,封闭落后的乡镇妇联工作人员之一。

梁落落离开的晚上,段成喝得烂醉回来。

月光皎洁而青冷的铺在楼道里。

他摇摇晃晃的捶门,大声叫喊了几声,便安静下来自己掏钥匙打开门,仿佛刚刚的行为只是个过程。

月光偷漏进来,他晃了晃脑袋,在屋里转了几圈,啪啪的把客厅里,厨房的灯全打开。

过了几分钟,他冲到洗手间,翻江倒海的吐着。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迅速的走回客厅里。

屋里,除了他一个人歇斯底里的狂吐,再没有半点的声音和气息。

一种不好的预感压抑着他,冷静的在房间门外站了片刻。

他轻轻的抓住门手打开门,他的预感是对的,落落没在家。

不大的床上,一切是那么整整齐齐,他啪的一巴掌打在开关上,屋里瞬间亮了起来。

他一个箭步冲到衣柜边,发现梁落落平时的衣服鞋子都还在,便稍微安心的走出房间。

他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房间,落落的牙刷,化妆品都整齐的放在洗手间里。

空气中还有落落喜欢的玫瑰沐浴露的味道,他更安心的躺回到客厅的沙发里去了。

初入社会,一边在实习一边准备论文,段成觉得受委屈了,加上落落的事,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多次希望落落主动离开他,可是又无法习惯孤独的日子。

四年了,他习惯了她的存在。

他觉得不再爱了,觉得爱情消失了。

但当他看到梁落落委屈的讨好、悄悄啜泣和如阳光般明媚的微笑时,又忍不住的心疼她,想爱护她。

特别是最近几个月,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那样冷落和疏离。

但他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他觉得自己也是受害者。

他痛恨施暴的人,可他看着落落伤心的时候,逃避着自己情绪的对一切无动于衷。

段成发现,伤害发生那一刻带来的毁灭已经很痛苦了,事后双方漫长的痊愈才是要人命。

矛盾的是,在人尽皆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面子被撕碎踩在土里。

落落是受害者,可段成还是有意无意的变相指责。

他自责自己不配做男人,又为自己鸣不平,觉得男人都这样。

他想,没有一个男人不会因为自己的女人,被人侵犯受伤害而不会有心里阴影,所以心安理得的原谅自己。

落落离开这晚,他没有多想就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甚至没有担心,落落一个人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他以为像以前那样,气消了,落落会自己买一堆吃的带回家,躺在他身边吃个不停。

他闭上眼睛,相信醒来时,落落又会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