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风景【求追读收藏】（1/1）
漆黑的夜色之中，杨方持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家门外，望着那长舌妇犹如狼追鬼附一般惊慌逃跑的背影，最终却还是没能射出这一箭。
汉律九章：毋故夜入人室，杀之无罪！
有从师县中孝经师的履历，杨方对此可谓是心知肚明，即便今夜自己当真将这长舌妇射杀在自家院中，依照律法而言也没有任何罪过。
可问题是，在榆亭这么个穷乡僻壤，绝大多数时候根本轮不到讲律法的时候，尤氏宗法才是真正的准绳，一条会因为姓氏、血脉、亲缘不同而相应改变的准绳！
而这长舌妇，正是姓尤，虽然是不知隔了多少代的远亲，在尤氏宗族中根本搭不上话，但怎么说却也比自己这个外乡人要亲近，更别提杨方除了自己之外几乎便再无任何助力可以依靠。
杀这长舌妇易如反掌，可若是招惹上了尤氏这个大家族，只会让自己在榆亭陷入举目皆敌的境地。
而榆亭之中三位胥吏，三老、啬夫皆是尤氏宗老担任，唯一旁落的游缴却也是尤氏外婿，关系不知比多少尤姓人还亲，绝对堪称是只手遮天。
怀着复杂的心情，杨方返回屋中。
刚一走进家门，杨心却是直接紧紧将杨方抱在了怀中，本就瘦弱的身躯不断微微颤抖，话语之中更是带着明显的哭腔：
“九郎，带我走吧，哪里都行……”
杨方轻抚她散乱的青丝，以一种平静但却笃定的口吻道：“相信我，一定会的，但不是现在……”
闻言，杨心抬起泛红的眼眶，不解的看向杨方。
杨方也方才注意到，床榻上被衾已经卷起，看来即便是素来不与旁人争辩的杨心也猜到了方才杨方盛怒之下的冲动打算，默默做好了一起亡命天涯的打算。
“放心，我没杀她，就是好心送她一程。”杨方轻拍怀中佳人肩头，出言解释。
“好。”杨心点点头，放下心来，简单擦拭了眼角泪珠，轻道一声“我去烧饭。”
不论如何，九郎总不会害自己。
说着，杨心就要起身往屋外走去。
只是，长久的吃糠咽菜使得她身体格外虚弱，今日直到眼下几乎整整一天更是只吃了一小碗谷糠，再加上清晨分离后又不知多少次为初次上山打猎的杨方担忧，此刻稍一心安，就只觉得眼前陷入一片漆黑，随即径直倒向一旁。
幸得杨方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揽入怀中，方才没造成太坏的影响。
……
而等杨心再度清醒，却是惊讶的发现屋中竟是不见了杨方的踪影，并且有一股明显的肉香味不断飘来。
缓缓走出门外，但她却是却错愕的发现。
炉火正旺，一个近乎满装的陶罐正在其上沸煮，她方才所闻到的肉香也正是从此不断散发而出，一旁则是一堆散乱的鸡毛。
不远处，杨方单手持着柴刀，另一手则是拿着一张沾血的兔皮，正在专心致志剔除兔皮上所残余的些许残肉血污。
只是，对于如此精细的活计而言，这一尺来长的柴刀无疑显得极不适配。
杨方却是专心致志，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耐心和细致，那柄柴刀竟也在他的手中如臂使指一般，剐下一缕缕宽不过发丝的残渣。
说是剃肉，但看上去反倒像是做女红一般。
突然，似乎是觉察到些什么，杨方手中的动作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心儿你醒了？”
“正好，肉也差不多煮熟了，你且进屋等着就好，马上就能开饭了。晚风凉，小心别伤了身子。”
尽管半年来都未曾沾过荤腥，可杨心的眼神却甚至未曾在灶上多停留片刻，她所在意的，是地上那一堆沾血的鸡毛。
“九郎，猎物你都炖了，秋赋可怎么办？”
两只野鸡，一只野兔，行情再差也能卖到近百钱，更别提还是贴了秋膘的，正是上价的时候，如果能再猎到这样的几回，一直让她提心吊胆的秋赋问题就基本就算了解决了。
而即便是亭里老练的猎户，也不敢打包票每次进山都能顺利猎到东西，杨方此刻却是将这些猎物全都一锅炖了，如何让她不担心。
“无妨，父亲教过我特别的狩猎技巧，等手熟之后打到的猎物只会比今天更多。”杨方抖抖手中兔皮，眼看杨心一直站在夜风中，索性便搂着她的纤细腰肢，先将她推回了房中。
眼下刚有一丝破局的苗头，若是在此时再病倒一人可就不妙了。
杨方的动作熟练而自然，但感受到腰间传来的奇妙触感，杨心却还是不免俏脸一红，偏过头去，小心确认道。
“真的？”
杨方将她扶坐回床榻之上，在她颊上轻轻一吻。
“我骗你作甚，这猎物总做不得假，那长舌妇看到后眼神可都吓直了。”
对于杨方的突然袭击，杨心心中可谓是半点预料都无，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掠过，但对于杨心的冲击无异于天翻地覆，一抹绯霞迅疾蔓向脖颈，声音更是变得细弱蚊鸣：
“好……信你就是……”
片刻之后，满满一盆肉香四溢的鸡兔乱炖出现在了杨心面前，杨方却并未停下忙碌的身影，而是如同往日杨心所做的那般，碗、筷、饮水用的竹杯，全都一一摆在了杨心眼前。
看着如此细致入微的关怀，杨心双眼却是瞬间泛起水雾，喃喃自语：“这是梦吗……”
“傻瓜，这怎么会是梦呢？”
杨方轻挑她耳旁散落而下的一缕秀发，温柔的将其揽在耳后，擦拭眼角泪珠，本想继续说些什么。
可在目睹少女青涩而慌乱的反应之后，却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揽住纤腰的手臂轻推，索性一口吻住了少女红唇。
杨心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惊慌，本能的就要进行反抗，可手刚一触在杨方肩头，却又触电一般缩回，不知所措的紧攥在胸前。
良久，二人方才分开，杨心本就易红的脸庞此刻更是好似雪中红梅、湖映晚霞，恰似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而杨心在对上杨方炽热的眼神之后，更是飞也似的逃开，久久不敢与杨方对视，一张俏脸也更显娇翠欲滴。
深呼吸许久，杨方方才算是把持住了，没有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
而是盛了满满一碗，递到了杨心面前。
“先吃饭吧，别饿坏了……”
“好……”
杨心低垂着脸庞，许久方才强挤出一个细弱鸣蚊的回答。
只是，随即不久，望着眼前满满一碗炖肉，令她不由陷入困惑，低声不解道：
“可是九郎，饭……在哪里？”
“饭？”杨方闻言，却是一笑：
“要什么饭？吃肉一样也能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