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等着我(1/1)

在卫生间把自己处理好后,江初源回到了急诊室。

病房内,颜暄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整个人像没有知觉的植物人般躺在床上。

医生从椅子上坐起来,拿着刚才写好的处方,交到江初源手里。

江初源接过,垂眸扫了眼上面的字,他“啧”了声,嘴角抽搐,不禁皱眉。

只见纸张上的字迹非常潦草,难以辨认,宛如一群蜿蜒不断的山峰,徘徊陡峭,让人难以阅读流畅。

这字迹让江初源感觉胃里正在翻涌,下一秒好像就要吐出来。他的双眼开始发晕,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

医生笑着开口:“你去药房给她拿点药,就按我上面写的拿就好。”

江初源似笑非笑道:“但愿我能念对上边的字。”

医生听出了江初源话里的意思,赶忙否认:“不是,你把这张条交给开药的人,他帮你拿。”

江初源闻声,心里松了口气。

他这个人很在意脸面,从小到大没怎么去过医院,也不怎么了解医院的规则。这如果让他将需要的药物念给开药的人,自己又看不清上面的字,这不就当众出丑了吗。

......

江初源离开急诊室,来到药房前。

将写着处方的单子递给医师,医师接过扫了一眼,从柜架上依次把药拿下来,装到塑料袋子里,递给江初源。

医师计算了下价钱后,告诉江初源:“一共是一百七十五元。”

江初源淡淡地“嗯”了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对着付款码一扫,付了钱,很快就离开了药房前。

回急诊室的路上,他蓦然想起——

自己好像和这个女孩没有关系吧,为什么要给她支付医药费的钱。

医生刚才告诉自己,去药房为她拿药,自己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根本没在脑子里想想。

江初源越想越没思绪,干脆放弃,只当自己做了回好人算了。

江初源再次回到急诊室,弯下腰身,把拿好的药放在颜暄的枕边。

他并没有立刻直起身子,只是俯眸,将视线定格在颜暄的面容上,直勾勾地盯着她。

熟悉......真的很熟悉。

片刻后,他终于站直身子,轻咳了声,转身面向医生道:“那她要是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只见医生坐在一张木椅子上,端着杯子,喝着茶水,一脸姨母笑。

她赫然开口问出句话,震惊了江初源:“你女朋友啊?”

江初源瞳孔地震,嘴巴也顺势张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医生,立马反驳:“怎么可能?您可别胡说。”

自己跟这女孩一点交情都没有,更别说是情侣了。

江初源同医生告别后,离开急诊室,走到医院大厅。

这时,一通电话铃声顺着手机的扬声器传来。

江初源瞄了一眼来电人,是周知扬,便果断地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周知扬的说话语气带有些许担心:“阿源,你那边怎么样了,处理完了吗?那女孩伤的重不重?”

江初源轻轻“嗯”了声:“只是外伤,没伤到骨头,不算太严重。”

周知扬轻呼了一口气,接着体贴道:“那就好,我给你叫辆车,去接你,你在那稍微等一下。外面雨下的还挺大,你可别自己走回来。”

江初源轻笑了一声,心情似乎挺好:“行。”

说罢,二人结束了通话。

周知扬是江初源的发小,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要好得很。

两人都挺重情重义,都不舍得让自己的兄弟受苦受难,更何况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江初源将手机重新塞回兜里,双手也顺便插进去。他歪着脑袋,姿态慵懒地站在那里,身影修长挺拔,宽肩窄腰,五官俊朗,脊背吊儿郎当地贴着医院的白墙,眸子轻垂,脑海中划过颜暄昏迷时的模样,眸色渐深。

他们俩,真的没见过吗?

半晌后,周知扬叫的车到达医院门口,江初源离开医院大厅,向外走去,坐上车辆,渐行渐远。

......

等颜暄醒来时已经是傍晚,雨已经停了,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月色中天,夜色朦胧,一弯圆月高挂在半空,星光璀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颜暄在急诊室的病床上缓缓睁开眼,她仰眸看着白色天花板,如此的陌生。

伤口的疼痛感还未散去,她抬手揉了揉额头,触感柔软,碰触的好像不是肌肤。

颜暄忍着疼痛坐起身来,脑袋这时候还晕乎乎的,她扶着额头,闭了闭眼。

再次睁眼,她环顾眼前如此陌生的景象,一时感到迷茫万分。

疑惑不解之时,她垂头看了眼自己躺着的床,纯粹的白,上面还印着个“十”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

医生见颜暄总算醒了过来,心里舒了一口气。

她从椅子上起来,直起身子,走向颜暄。

医生将双手插在身穿的白大褂的兜子里,弯腰看着颜暄,笑了笑,语气温柔地问了句:“你醒啦?感觉好点了吗?头还疼不疼?”

颜暄仰起头,注视着面前这位和蔼可亲的女医生,心中顿时暖洋洋的,她微笑着礼貌回答:“好多了,谢谢您关心。”

医生笑得更深了,欣慰道:“那就好。”

颜暄坐在病床上,她的脑中还一片雾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三个面露邪恶的女生将她羞辱、用砖头将她的额头打伤后,便带着笑声,扬长而去,只留下颜暄自己在小巷中昏迷不醒,像一个被丢弃的洋娃娃。

在她的记忆里,今天她就只经历了这些,其他一概没有。

颜暄的眼底尽显困惑,亮眸再次对准医生,小心翼翼地问道:“医生,请问您知道我是怎么来到医院的吗?我只记得我被打伤后昏迷不醒,后来发生的事情一切都不记得了。”

医生抓住其中的关键词,眉间皱起,语气多了丝严肃和愤怒:“打伤?”

颜暄愣了半秒,乖巧的点了点头。

医生把身体凑近了些,憋着气继续问道:“是谁把你打伤的?为什么要打你?”

颜暄闻言,鸦羽般的长睫默不作声地垂落下来,眸中的光芒也消散不少,心情仿佛跌入谷底。晶莹的泪珠渐渐聚集在一起,充盈在眼眶内,下一秒大概就要哭出来。

她低落着嗓音回答:“三个女孩,可能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情吧,让她们对我心生厌恶了。”

医生听后,脸上满是心疼。

她揉了揉颜暄的发顶,柔声安慰她:“好孩子,别把错归在你自己身上。谁能保证,她们就没有错呢。就比如欺负人这件事,那就是她们的不对。大家之间有什么矛盾可以合理解决,但不能采用群殴这种方式,这是小人才会做的事。”

颜暄被医生这么一安慰,心情刹那间好了不少,她冲着医生甜美一笑,感激道:“谢谢您,医生。”

医生也对颜暄舒心一笑,二人相处得格外和睦。

这个话题结束后,颜暄又重温一遍之前的问题:“医生,现在您能告诉我,我是怎么到医院来的吗?”

医生回顾了下江初源的样貌和体型,即后发自内心地开口:“是个长得挺帅的小伙子,和你年纪差不多,个子挺高的,是他抱着你过来的。当时正在下雨,下的还挺大,他全身被雨淋得湿了不少,还不忘护着你,怕你的伤口淋雨感染,一直在用手臂护着你的伤口,贴心得很。”

颜暄听医生这么一说,心里一咯噔,心跳都漏了半拍,魂也差点飘到天边去了。

一个小伙子?被雨淋湿?护着她?

这时,颜暄感觉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但是不重不沉,小腹上的肌肤和这个东西互相接触在一起,反倒有些轻微的痒意。

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件黑色的夹克外套搭盖在自己的小腹上,完全且严实地遮住了因连衣裙破洞而裸露出来的肌肤。

她的神情发着愣,抬手摸了摸那件夹克外套。

很冰凉,也很湿。

许是被雨点打湿的缘故,还没干得彻底,冰凉之意并没有完全散去。

颜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心情。

是惊讶?是迷茫?还是感激。

她又撇头看了看枕边的一袋药物,拿起来瞧了瞧,更是迷惑。

医生见她这副不解的样子,就笑着替她解释:“这些药也是那个小伙子给你买的,花了应该不少钱。”

颜暄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表情变得更加急迫和激动,双眼像受了刺激似的不停地眨。

她再次把目光对准医生,语气带着不可忽视的激动,问道:“那他有没有留联系方式,如果留了的话,请您告诉我,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的。”

医生摇了摇头,但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联系方式倒是没留,要不你看看他衣服兜里有没有卡片什么的,你找找。”

颜暄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她翻找了一番衣服口袋,并没有发现关于联系方式的东西,反倒是发现了一张用红色圆珠笔打着鲜红的三十五分的英语试卷。

颜暄的表情只在一炷香的时间垮了下来,薄唇轻抿,双眉轻轻皱了起来,眸中增添部分同情。

医生见颜暄的脸色不太正常,便凑过头去一看。

只见试卷上的红叉数不胜数,就似天空上的星星般繁多,远远超过对勾的数量。褶皱也被折出了一大堆,考生的字迹看上去相当丑陋,与整齐干净的字迹形成鲜明的对比,着实看得令人头疼。

医生尴尬地笑了笑,眼神飘忽不定:“啊哈哈,这个小伙子成绩不错哈。”

颜暄:“......”

颜暄的双目打量着这份错误颇多的试卷,恰在这时,她注意到了姓名、学校和班级处所写的文字——

江初源,帘川九中,高二七班。

字迹虽丑陋凌乱,但勉强能看清。

颜暄的双眼像是发掘到宝藏似的,顿时闪闪发光。

她记得,帘川九中是自己即将要转去的学校。更巧的是,她也被分配到了高二七班。

她牢牢地记住了这份试卷的主人的名字,更记住了自己恩人的名字——

江初源。

等着我,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