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牛皮傩人(2/1)

夜空像是被某只无形的大手拨弄,黑云簌簌翻滚。

一座山坡上。

一个苟着腰,满脸爬着皱纹的麻衣老妪,正阴恻恻盯着下面的马车。

她背后,还爬着一个纸人。

其脸上画着两团古怪红晕,嘴角裂开蔓延到耳根,仿佛一直在发笑。

正和先前偷袭宋季的纸人一模一样。

“为打探消息,就折损了一具傩人,不划算呀花婆婆。

你想知道那人情况,问我呀……我告诉你。”

驼背老妪不远处,不知何时,又来了一位年轻男子。

他长得十分俊秀,身着石青色长袍,衣襟还绣着朵朵海棠,衬得他更是隽雅。

“一具傩人罢了,老身费点心思重新炼制就是……倒是你要着急了吧。

你师父赢了,不止能擢升副崖主,还能抱得美人归。

可此人就是赵丫头找回来的,她好像不愿意嫁给你呀。”

“等我师父坐上副崖主位置,嫁不嫁可由不得她……在说,一个玉境修士而已。

这几年死在何某手中的,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

何不凡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但很快又笑了起来,摇摇头离去。

“今晚还是真热闹,四大势力,有三方都到了。”

驼背老妪扫了离开的何不凡一眼,突然又转身看向山头一侧。

那里冷风飕飕,树影婆娑,分明无人,可晃眼瞧去,却依稀有两道身影若隐若现。

是一个妇人,带着一个斗笠人。

“就是不知宝花殿的人到了没有……不过,他们不来更好,这等老旧的势力,早该消失了。”

驼背老妪重重哼了一声。

接着她不知想到什么,将背上的纸人取下,念叨几句后就往马车方向扔去。

一个纸人弄不清楚情况,多放几个就是。

她老人家怕死,不打无准备的仗。

……

夜色里,宋季刚准备回马车。

兀然,又有一个纸人飘来。

它脚不沾地,脸颊画着两团古怪红晕,十分诡异。

“这是捅纸人窝了?”

宋季眉头微皱,不过,这些纸人身上有阴寿。

他自不会客气。

手腕一转,长刀再次挥出。

嗤!

嗤!

但。

这次纸人翻滚了出去,却并没有被绞碎。

“有意思。”

宋季轻喃,以他如今的力道,便是不催动春秋冥气,也能轻易劈断坚石。

可是黑刀落在纸人身上,却连它的纸皮,都没有破开……

仿佛这纸扎人偶,并不是用纸扎成,而是铜皮铁骨,坚不可摧。

宋季眼眸微缩,顿时,里面就有两轮勾玉转动。

而后,他便见到这纸人身上,竟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这些黑气好似一枚枚蛇形文字,盘绕扭曲,晦涩古怪,也不知道是什么含义。

可正是有了这些蛇形文字,才让纸扎人偶变的坚如铁石,挡下了黑刀的劈斩。

这时。

纸扎人偶脸上,还诡异的浮现了一道讥笑,桀桀嘲讽起来。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你这些招数,刚好能给我挠痒。”

纸扎人偶十分自信。

它说话间,手上十指还瞬间变长,仿佛一根根细薄锋利的匕首,朝宋季扑来。

“聒噪。”

给几分颜色,还真敢开染坊了。

宋季眼底一沉,瞬间,一股淡粉色的春秋冥气就蔓延至整个黑刀刀身。

挥动间,粉色冥气泼洒,好像有一片片樱花的花瓣飘落。

樱花落尽。

雪漫人间。

那纸人也在顷刻间被肢解。

【牛皮傩人:寿五百八十九年,可赊阴寿一百三十五年】

“你……你是怎么破了我的术法?”

牛皮傩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与质问。

躲在暗处的小丑罢了。

宋季岂会理它,准备再次出刀。

可就在这一刻,从牛皮傩人的身上,却是窜出了一团诡异的黑色火苗。

火苗瞬间蔓延牛皮傩人全身,让它在痛苦的嚎叫声中,飞速烧成灰烬。

这番变故来的非常突然。

宋季也很是惊讶,这牛皮傩人分明已经折损,何故要多此一举。

难不成这傩人还有骨气,宁愿自焚都不愿意被俘吗?

“前辈,这是傩教的手段,施术的人怕我们追查到他,强行销毁了傩人。”

邬冬看到傩人自焚,却脸色一变,十分难看。

原来是这样,宋季深深看了漆黑的夜色一眼。

早知道就不下重手了。

该多引几具牛皮傩人过来才是。

这样就能得到更多阴寿。

亏了。

亏麻了呀。

……

“前辈,施术的人应就在附近,不会离太远,他强行销毁傩人,必然遭到了术法反噬,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马车旁边,邬冬提议道。

“不用。”

宋季望了望天空,乌云密布。

夜晚追敌,实属不智。

邬冬正想接话,就在这时,忽有几个人提着灯笼,从远处急匆匆跑来。

“是邬老大……”

邬冬闻声望去,发现来的这几个人,都是追踪‘那人’踪迹的几个好手。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跟着那人。”

邬冬盯着领头一个男子道。

“老大,我们也不想,老马他中邪了,正四处追杀我们,否则我们也不敢半夜乱跑……”

领头男子满脸苦涩,甚至还有一丝惊恐。

“老马中了邪,还追杀你们?”

邬冬却是神色一惊,不敢置信,这些人都是他的老下属了,彼此相熟。

“老大,千真万确……”

这时,另一个举着火把的人接话道。

“这几日,我们原本跟着那人好好的,一直都没有什么问题,可就在今夜轮值时。

老马说他尿急,就去方便了,我们则是在附近等着他。

可许久都不见他出来,我们觉得不对劲,就赶紧去找人。

结果发现老马一个人呆呆站着发愣,状态非常古怪。

他脸上表情不停变换,一会儿面目狰狞,嚷嚷着‘快说,不说我杀了你’。

一会儿又满面愤怒,吼着‘赶紧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以及‘我不知道,你问我也没有用’之类的话。

不止如此,他还拿手去掐自己的脖子,差点儿把自己活活掐死。

发现我们后,他又跑过来掐我们……

这一路,我们试图反抗,喂他童子尿……全不起作用……”

那举着火把的男子心有余悸。

邬冬闻言面色发苦。

老马多半是着了道了。

这次出发前,小姐就仔细叮嘱过他。

她和老爷都被人盯着,不好出手。

所以才让自己带着宋季这个生面孔先行一步。

还是被识破了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望向那位已经重新回了马车的黄前辈。

他咬了咬牙,终是跟了上去。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位了。

只是。

邬冬爬上马车的瞬间,他好像看到那位前辈的眼睛里浮现出两枚勾玉。

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