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师,请自重!(1/1)

——嘶

好漂亮。

夏桉不是初哥,可眼前这位仍让他不禁动容。

校墙外花团锦簇。

红粉的蔷薇,紫色的牵牛花,浓烈的色彩挤进眼睛,但抢不走她的颜色。

悬铃木亭亭如盖,手掌般宽大的叶子搅碎阳光,斑驳散落街面,却不及她耀眼。

看见夏桉,她光着腿,踩着墨色漆皮小高跟,哒哒哒而来,栗色长发随步伐飘扬。

纯白过膝的长T恤兜起暖风,胸口维尼熊的两只耳朵被抬到了不该有的高度。

看着那双很少见的新月形眼睛,夏桉咕咚咽了口唾沫。

不是吧,不是吧?

昨晚和她有露水姻缘了?

为什么前生没这次碰面?

夏桉的第一反应是:快溜!

哪是什么陌生人,他认识!

女人走至他面前,眸子含着一层氤氲,神色凄婉,玉白皮肤少了三分血色。

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极致的、别样的美艳。

夏桉却愈感惊悚。

完了个犊子的。

怪道上辈子各种倒霉。

创业巅峰破产,爱到浓时小柚子失踪,家人无端遇事故,重逢就见泥头车…

原来是早早种下了不道德的祸根。

吞了口唾沫,夏桉还是没想起昨晚旖旎的细节,暗呼可惜的同时,讷讷开口:

“唐、唐老师?!”

这个称呼出口,夏桉愈发觉得罪孽深重。

省城六中的历史上,有个传奇人物。

没错,就是眼前这位唐老师。

夏桉升高二那年,唐琬空降而来,做高一几个班级的代课老师,教数学。

从入校第一天便让全体男同学高呼开了眼。

惊为天人——娇花榜组委会找不出第二个词形容。

但仅一学期后,唐琬不知什么原因离开了,从此下落不明。

坊间传闻她被包养了,升别的地方去了。

也有人说她去当了明星,但没谁在电视上见过她。

就这么一个彗星般划过的女老师,被在校三个年级的男生满票评为最美校花,没有之一。

其音容笑貌在学生口中传述多年,经久不衰。

唐琬似不敢直视夏桉,完全没有一丝曾为老师的风范,反到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夏桉更忐忑了,昨晚给人家折腾成这样?

骚年蛮牛果真不懂怜香惜玉!

踟蹰着接过递来的脉动,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先开口。

看见夏桉手里的通知书,唐琬拨过耳边碎发,戚戚然道了声“恭喜”。

温婉中,满满的破碎感。

夏桉故作淡漠。

唐琬咬着嘴角柔柔道:

“陪我去医院吧,我头好疼,快坚持不住了。”

只是头疼?

八成假酒上头罢了,至于去医院?

夏桉预感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唐老师,”

他后退半步,不然俩人快贴上了。

“也怪我,昨晚我们都喝多了…回家补个觉先?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各回各家。或者,你再找地方透透,回魂酒下肚,立马见效。”

听出他在拒绝,唐琬摇头上前,泫然欲泣。

“就现在,行么?我好不容易下的决心。

“真的,上了手术台,我是死是活和你无关,只要你陪着我去就行。

“我太害怕了,不想一个人。”

说到这,唐琬仓惶拉住夏桉的胳膊,像他会瞬移似的。

夏桉有点懂了。

“老师,自重啊,这是街上。”

可做忘崽小手术非拉个人?

他又后退,唐琬继续跟上。

夏桉说:“要不,你找个亲戚…亲戚倒的确有些不方便,朋友呢?”

唐琬凄然晃头,急道:“你怎么这样,答应了的。

“你说我请你喝酒,你就陪我的,现在酒喝了,还有话费。

“对,还喝我水了…”

话费是她充的?

等等,和你睡了?

为人师表,你污人清白?

在学校门口难保不被熟人看到,夏桉又不忍用力甩开她,便引着她往街角走。

学校墙下的花丛中,数不清的蝴蝶振翅采蜜,翩然飞舞。

夏桉劝她毕竟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如果能挽回,还是可以试试的。

“别草率做决定,到时候后悔。”

闻言,唐琬浑身一颤,嘤地蹲下,头埋在膝盖上痛哭。

“不行的,我什么办法都试过,真的只能做手术了。”

——嘶,这谁扛得住?

我见犹怜,很难不心软。

夏桉说:“听说那种手术有无痛的,你也不用这么害怕。”

唐琬抽泣着仰起脸,梨花带雨。

她说疼倒是不疼,的确是全麻。

可翻来覆去总那一句话:

一个人不敢,你陪我,你答应陪我的。

“如果不是昨晚遇见你,你说要陪我去,我恨不得醉死在酒吧。

“夏桉,我不想死,大夫说我必须要做手术了,不然活不过半年…”

到这儿,夏桉才发觉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渐渐蹙眉。

唐琬神色惨然,幽幽道:

“我可以给你签免责协议,只要看着我进手术室,就算我死了,你也没责任的。

“如果、如果我真的死了…”

顿了顿,她把小坤包递来,似下定什么决心。

“我存折里还有些钱,帮我买个骨灰盒,埋在莲花山公墓,爸妈旁边的墓地我已经买下来了。

“我不需要葬礼,没人会来的。

“剩下的钱,足够当做你大学四年的生活费。”

唐琬的下句话,让夏桉知道了细节。

昨晚偶遇,唐琬故意隐晦地说以一夕姻缘当做报答,并承诺在进手术室前告诉夏桉存折密码,用以检测他的真诚。

如果夏桉答应了…

就是骗色骗财的大坏蛋!

但夏桉没要。

并拍着胸脯说隔天取完通知书就陪她去做手术。

唐琬这才觉得这男生是个好人,兴许能帮自己的忙。

夏桉没吭声。

此时心里跳出一个词:天妒红颜。

十九岁那个昨天的自己在酒吧遇到唐琬后,似乎被美色所诱,也或者同情心泛滥,总之就是应承下来帮人家做身后事。

而钱色都没收,也的确像自己年轻时冲动劲上来干出的脑残事儿。

孤独的极致就是一个人做手术吧?

可怜见的。

这么看来,时空貌似有些变化。

夏桉暗忖,前世的唐琬并没执着到给自己充话费、堵校门…

也有可能真的喝死在了昨夜…

最终弹指红颜老,像黛玉埋在土里的花瓣,零落成泥碾作尘。

唐琬头晕一瞬,一个屁墩坐在地上。

夏桉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将她扶起。

唐琬一只小手紧握着他,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恳求道:

“陪我去吧,好么?”

“你是哪里…长了不善良的小肉球?”

“脑胶质瘤,晚期。”

唐琬垂眸,落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