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战(五)(1/1)

对方少了一人,自己的坐骑受伤跑走,荆轲趁机跳上敌人的坐骑,双腿一夹马腹,跳出了包围圈。

从接触到分开,从荆轲落入包围圈到跳出包围圈,双方交手看似缓慢,但一切如电光火石,只发生在一瞬间。

中间发生的缠斗,更是快的不可思议。

虽然荆轲反应迅速,出手凌厉,但敌人配合太默契了,这套攻伐好像演练实战了无数次,浑然不给人喘息之机。

若不是荆轲剑技高超,换作他人,早已饮恨。

“哥哥,快走。”

从一开始的一人独对六骑,到如今的独对五骑。

虽然荆轲占了上风。

但他面色罕见的涌上一丝凝重,他能感觉到这几人远比一般敌人精锐。

那边战场,快要尘埃落地了。

一旦那些敌人腾出手来,他没把握护卫李象周全。

李象看向战场,游侠们死伤殆尽,他眼神暗淡了一瞬,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调转马头而去。

“哈哈”

望到这一幕,游侠们却大笑出声,笑声中无尽的快意。

哥哥逃走了,他们无需再担忧了。

至于他们自己,是生是死,已经无关紧要了。

三年来的相处,三年来的笑闹,三年来的一幕幕涌上眼前,在心中发酵成酒,陪着他们上路。

游侠们精神一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悍不畏死的冲向敌人。

“重然诺,轻生死,任气节,走狗马,犯君颜,尚游侠。”

“萧萧易水边,无胆太子丹,煌煌殿宇间,唯我荆轲剑。”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这是哥哥曾唱过的歌。

“哥哥,弟弟们知你之志,但不能陪你去咸阳了。”

“弟弟们先走一步”

展露笑颜,慷慨赴死。

后方,侯君集大怒,眼瞅着李象越逃越远,他眼神几乎迸裂,嘶声吼道:“我要这些乌合之众的脑袋有何用,我要的是李象的脑袋。”

困兽犹斗,鱼死网破。

之前他是困兽,他选择鱼死网破,结果他赢了。

如今李象败了。

困兽成了李象。

可他若是逃了,以少年心性,不懂忍辱负重。若恼羞成怒之下选择玉石俱焚,向李世民告发,他不败也败了。

“全都给我上马,务必将他给我杀了。”侯君集怒吼,翻身上马,竟亲自去追赶李象。

家臣们反应迅速,收回正要剿杀游侠的动作,舍弃这群残兵,纷纷上马,一瞬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游侠们脑袋懵懵,一只脚从地狱迈了回来。劫后余生之下,想去追赶,可是全身脱力,连上马的动作都完不成。

紧接着,很多人一头栽倒。

……

“哈哈哈,李象,看来天都要亡你。”

侯君集搜到了李象。

在前方,一块大石头拦住了去路。后方,更是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如今被侯君集的人堵得死死的。

这赫然是一处绝谷。

李象竟一头扎进了绝路。

如今是插翅难逃。

让侯君集惊喜到极点,他哈哈大笑,表情癫狂无比。

更可笑的是,那小儿李象竟全身披挂盔甲,难道他以为靠着盔甲就能保自己不死?

李象摇摇头,深深看了眼侯君集:“你这只鹰果然不好熬,稍有不慎便会被你伤到。”

想到死伤不知多少的游侠们,李象有些于心不忍。

他食言了,他事先说过不会强攻,只会智取的。

可是不强攻,如何智取呢。

面对侯君集这样狡猾的老贼,不付出一定代价,下的饵料不够重,他是不会上钩的。

“若不放出饵让你吞了,以你之狡诈岂肯随我来此,入我彀中。”李象表情有些嘲弄。

侯君集面色一变,有些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周围,山谷不大,乱石嶙峋,无一颗草木,根本藏不了伏兵。

且就算乱石尽数化为伏兵,自己身经百战的家臣也破之如齑粉。

“死到临头,徒逞口舌之利。”侯君集冷笑,以为李象只是在虚张声势。

“侯君集,得知你倾巢而出,我本来是想直捣你老巢,绝了你根基的。”李象一句话让侯君集大惊失色。

“但匹夫有罪,不罪妇孺。”李象摇摇头,说道:“这是咱们间的恩怨,没有牵连家人的道理,所以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侯君集暗暗松口气,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不能说你运气好,我只是念在你是汉人而已。”李象冷冽道:“若你是夷狄,犁庭扫穴,绝其苗裔,我会毫不手软。”

侯君集面色难看,以为李象是故意将他比作蛮夷,羞辱他。

他冷笑一声,盯着李象,嘲讽道:“小小年纪,心眼倒是真多,你以为故意说这些话,我就会如你一般,不牵连无辜?”

李象不说话,冷漠的看着他。

“呵,放心,你家人尽在东宫,我还没资格牵连。”侯君集嗤笑一声。

“无妨,我父太子,你尽管牵连。”李象满不在乎道。

侯君集一滞,话音陡然变得森寒无比:“但为了以绝后患,你身边的人我不会放过。”

等他杀了李象,回头便尽数坑了那些为李象冲锋宵小。

还有李象在西市时,盘附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名王方翼之人,老妇幼儿,还有他所救助的所有贫困坊民,侯君集也会派人暗中梳理一遍。

将关系与李象亲密,如上次带头伏阙的那个拐子,尽数除了。

就连那条狗,侯君集都不会留。

侯君集吃够了把柄握于人手的苦头,不会再让与李象有牵连的一切留下一丝痕迹。

李象面无表情,问道:“还其中还包括你女婿贺兰楚石吧?”

“自然。”侯君集目光阴冷:“老夫会先杀他,不管他是不是为你所逼,但背叛老夫,老夫就留他不得。”

“你就不怕女儿伤心?”李象问道。

“大丈夫行事,容不得妇人之仁。”侯君集冷冷道。

“你这只鹰确实不好熬,有熬死,功亏一篑的风险。本来我还在犹豫,多谢你说服了我,去了我的妇人之仁。”李象认真点头,突然道:“侯君集,若你死了,就怪自己命不好吧。”

侯君集面色一变。

李象爬上巨石,放下面罩,高高举起一只手,正色道:“侯君集,你晚年不详,今日我便请来始皇帝降下天雷,为你镇压不详。”

“给我放箭。”侯君集左右观望,然而除了乱石再无其他,可是他感到了极度不安,他急吼道。

在箭矢射来之前,李象手臂狠狠一挥。

伴随着侯君集熟悉的破空声,一团团天火如流星般划过,降落山谷。

“轰”

下一刻,轰鸣的雷声充斥山谷。

天崩地裂,乱石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