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走不出的梦魇（1/1）
就在任平生刚喊出星辰的名字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接听。但在听了几秒钟后，她有些焦急地站起来，说道：“抱歉，我家里有点急事，要先走了。下次……下次我再请大家。”
说完，她拿起衣服和包往酒吧外面疾步走去。
“我去送送星辰。”任平生顺手拿起外套，追了出去。
但当任平生追出去的时候，只看到叶星辰坐上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他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
叶星辰一下出租车就往急诊室跑。到了急诊室门口，就看到了鹿瑾深。他似乎是专门在等着她。
他向叶星辰疾走几步，见她神思不属，便扶住她的胳膊给她定神，同时以很快的语速清晰地说道：“已经没事了。墩墩是肺炎，引发了急性喉炎，呼吸不畅。但已经给他做了雾化治疗和全肺灌洗，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你不要着急……”
一边说，一边带着她往抢救室那边走。见她脚步有些虚浮，鹿瑾深干脆搂住她的肩膀，几乎是带着她在向前走。
“真的没事了？”她声音里有掩不住的胆怯，又问了一遍。
“没事了，有秦教授在，他是业内最厉害的儿科专家。你放心。墩墩没事了。”鹿瑾深的声音沉静而笃定，让叶星辰长了荒草一样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说话间两人到了抢救室门前。门关着，门上面的灯还亮着。
林伯和芳阿姨在门口站着，还有颜安青在京城聘请的保姆王阿姨。
“你不要着急，情况已经稳定。”林伯安慰叶星辰。“多亏王姐有急救经验，处置及时。外面边往医院赶，边在路上给墩墩做了雾化。”
叶星辰神情有些恍惚，但仍然感激地向王阿姨道谢。王阿姨说没什么，这是她应该做的。
接着便是一阵沉默。
站在抢救室门前，叶星辰有些惶然。脑海里走马灯一般的画面支离破碎。
墩墩是早产儿，肺部发育不健全，刚出生又经历了新生儿窒息，自出生以来就多发肺炎。每次感冒也几乎都是因为肺部的炎症。
“你先坐下，一会儿孩子就送出来了。”鹿瑾深扶叶星辰坐在了抢救室门外的凳子上。
林伯几人这才注意到这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几人打量着他。
“我是星辰的校友，在这家医院实习。这两天我值班。有什么事你们可以随时找我。”鹿瑾深主动自我介绍。
“哦，好的。那太感谢了。”林伯简单寒暄几句。
几分钟后墩墩被推了出来。但要先送到监护室观察。
看着身上被插了几个管子的墩墩，叶星辰嗓子里的哽咽之声没有忍住，她一路追着孩子走。
鹿瑾深陪着叶星辰，一路到了监护室门外面。
看着监护室的门缓缓关上，叶星辰的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往下掉。鹿瑾深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她，她一直关注着孩子，没看到。鹿瑾深索性动手帮她擦了擦腮边的泪珠。
叶星辰整个人虽然恍惚不安，倒是十分乖巧，鹿瑾深帮她擦眼泪她就呆着不动，鹿瑾深让她坐下她就坐下。
几人在门口等着，谁都没有说话。
一个小时后，监护室的门终于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护士和一个大夫，要求家属进来谈话。
叶星辰有些凄惶，她下意识地看向鹿瑾深。
“只是例行谈话，你不要慌。我跟你一起进去。”鹿瑾深安慰叶星辰。
叶星辰看着他，眼神里都是信任，点点头，十分乖巧地回答：“好。”
大夫言简意赅说明了孩子的情况，还让叶星辰签了几份文件。
鹿瑾深指挥着她有条不紊地进行。大夫说的一些话让叶星辰不安或疑惑的时候，他都适当地给予解释。
谈话的医生是个中年女大夫。见鹿瑾深一直陪着叶星辰，便以为她是鹿瑾深的亲戚。又见叶星辰一个小姑娘惶惶不安的模样，大夫安慰道：“孩子一切稳定。不会有事的。而且现在处于镇定状态，感受不到疼痛的。小姑娘你不必过于担心。”
办理完一切已经夜里三点多。
叶星辰让林伯带芳阿姨她们回去，芳阿姨坚持要留下来陪着她。但叶星辰担心芳阿姨的身体，坚持让他们先回去。
鹿瑾深说可以陪着叶星辰，芳阿姨才答应了叶星辰。
林伯说他先把芳阿姨送回去，然后去机场接颜安青。颜安青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听到颜安青的名字，叶星辰心里踏实了不少，整个身体从紧绷状态放松了下来。
刚刚经历了那种紧张，再放松下来四肢便有些疲软无力。
见她在监护室门前不愿意离开，鹿瑾深去值班室拿了他的毯子过来，把叶星辰裹住：“你靠在我身上眯一下。天亮了医生还会出来找你谈话，需要你保持清醒的头脑。”
叶星辰早就有些力虚，顺从地靠在鹿瑾深肩头，闭上了眼睛：“好……有事记得叫醒我。”
她以为自己睡不着，但眼睛一闭她似乎立即陷入了梦境。梦魇般的梦境。
梦里她不停哭喊着父母的名字。她看到哥哥嫂嫂含泪的模样。她看到爷爷奶奶慈爱的冲她笑。但当她想要靠近他们，他们却一个一个转身远去……
她不停地追，不停地跑。但无论怎样，她还是看着他们所有人渐行渐远……
远远听见有人叫她。那声音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
“星辰？星辰？”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神尚无焦距，有些迷蒙地看着鹿瑾深。见他皱着眉头，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是不是墩墩……”
“墩墩没事。”鹿瑾深几乎是立即否定了她的想法。
叶星辰看着他，又扭头看了看监护室的门依旧关着，才又转过脸看向鹿瑾深。
“别动，你出了很多汗。”鹿瑾深拿纸巾给叶星辰擦拭着额头的汗。
叶星辰这才觉得脸上脖子上都是汗，后背也被汗湿透了。而且她觉得四肢无力，关节冒着酸疼，嗓子也疼，便任由鹿瑾深帮她擦拭。
“喝点温水。”鹿瑾深递给她一个保温杯，“这是林伯后来送来的。”
“嗯。”叶星辰顺从地喝了几口水。温热的水滑过喉咙，她干涸的喉咙才稍稍舒服了一些。便问道，“几点了？”
“凌晨三点五十分。”
她其实没睡多久。但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她重新蜷缩起身体，鹿瑾深把她的脚拿到凳子上，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鹿瑾深又帮她把毯子裹紧了一些。
“你刚才梦魇了。天还没亮，你再闭上眼睛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