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年轻的妈妈（1/1）
叶星辰小跑着到了护士站，询问后匆匆向急诊科跑去。
鹿瑾深没想到一天之内他会见到叶星辰两次。
看着刚刚入校报到的学妹面露焦急地跑进抢救室，鹿瑾深蓝色口罩后露出的一双眼睛里带了几分探究。
叶星辰进了抢救室一眼便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墩墩和站在一边焦急万分的芳阿姨。
“墩墩！”叶星辰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但在看到墩墩紧闭着双眼，口唇青紫还不时抽搐的模样后，她的头还是不受控制地蒙地一下，脚底升腾起一阵虚浮。
脚下一个趔趄……
“小心。”鹿瑾深及时扶住她的手臂。
叶星辰的视线和注意力却完全在墩墩身上：“医生……”她焦急，却不敢上前打扰大夫进行救治。甚至在残存的理智控制下稍稍后退了一步，以便方便大夫和护士操作。
这时一个年长的男大夫正在给墩墩检查，他头也不抬地一道一道下着指令，声音冷静却铿锵有力，指挥两名护士给孩子吸氧、注射……
“星辰不要着急，墩墩只是高烧惊厥。”芳阿姨握住叶星辰的手臂，给了她一些力量支撑。
叶星辰有些失去焦距的眼睛看向芳阿姨，又急切转头看向孩子：“怎么回事，芳阿姨？”
“墩墩今天一直好好的，睡前还喝了温牛奶，我给他量了体温，也都正常。谁知道睡到大约九点，忽然惊叫一声开始抽搐……我和管家赶紧送他来了医院。”芳阿姨渐渐镇定下来，叙述着事情经过。
鹿瑾深观察着救治的全过程，不时做着记录。他只是被叫来实习，还没资格参与救治。
“你是病人什么人？”女护士问叶星辰。
“我是他的妈妈。”叶星辰回道。
鹿瑾深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叶星辰。护士也有些惊诧于这么一位年轻的妈妈。
“孩子有没有过敏史？”护士又问道。“比如药物、食物。今天有没有接触过敏原？在家有没有发烧？曾经有过高烧惊厥史吗？”
“孩子没有药物过敏史。但他对芒果过敏。家里人都很注意，从没让他吃过。曾经有过一次高烧惊厥……”叶星辰事无巨细，清晰描述，目光却时刻关注着病床上的孩子。
护士记录着，见叶星辰脸色有些苍白，即使抢救室冷气开得很足，这位“年轻的妈妈”却一头汗，汗水还顺着脸颊两侧流下来，又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显然她已经紧张到极致。
女护士边记录边安慰道：“没事啊。有秦主任在，孩子没事的啊。”公事公办的语调，却传递着让人心安的信号。
叶星辰看向一直冷静指挥救治的男大夫秦主任，惶惶不安的心得到了一丝慰藉。
自叶星辰进门，不过才短短五分钟，但她却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
“嗯……嗬……”抢救台上的墩墩忽然发出一声痛苦呜咽，却也仿佛被堵塞的喉咙忽然打开了通道，他大口大口喘着气。
“医生！孩子怎么了？”叶星辰焦急的声音干涩又急切。
“没事，孩子能正常呼吸了，说明惊厥最惊险的时候过去了。”秦主任仍旧没回头，但还是耐心向病人家属解释道。“孩子妈妈可以握着孩子手叫一叫他，帮助他恢复意识。”
叶星辰赶紧上前握着墩墩的手，轻声呼唤，却又怕吓着孩子一般，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沉着冷静。但毕竟她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女孩，声音里还是带了哽咽。
大约十几秒，墩墩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微弱地叫了声“妈妈……”还不到两岁的小孩子声音里带着哭腔。
叶星辰的泪水几乎是刷的一下涌出了眼眶，顺着她白皙的脸颊一滴滴地滴在洁白的床单上，但她根本顾不上擦，双手轻轻捧着孩子的手，避开他手背上的吊针针头：“墩墩不怕，妈妈在。”叶星辰轻声反复说着同一句话，仿佛这样便可以给孩子力量。又仿佛是在给她自己力量。
几分钟后，墩墩的脸色逐渐好转。芳阿姨去缴费和办理住院。
秦主任叮嘱护士仔细留意孩子的病情动向，又叮嘱了叶星辰几句，离开前对鹿瑾深说道：“小鹿做好记录。”
鹿瑾深点头，低头继续书写，时不时跟护士说两句。
一会从留观室方向来了个护士，对叶星辰说道：“孩子妈妈把孩子抱到留观室吧。”说完帮忙把吊针液体袋从挂钩上摘下来，一手挽着吊针输液管，示意叶星辰抱孩子跟着来。
芳阿姨还没有回来，叶星辰弯腰抱起墩墩，却因为紧张后的虚浮感而有些吃力，一下子竟没抱起墩墩。
“我来吧。”鹿瑾深把文件夹伸向叶星辰，示意她帮他拿着，叶星辰本想推辞，却见鹿瑾深又往前送了送文件夹，她本能接过来。便见鹿瑾深弯腰稳稳地抱起墩墩，转身向留观室走去。
急诊科的医生和护士仿佛职业使然，步速比一般人都要快一些。叶星辰小跑才能跟上，手里抱着鹿瑾深的文件夹，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怀里的孩子。
安顿好墩墩，芳阿姨也回到了留观室。
“孩子妈妈注意观察孩子，有任何情况按这个铃我就会过来。”管床护士是个三十七八岁的大姐，叮嘱叶星辰道。
叶星辰点头道谢。
“小鹿，你更换一下床头卡，再做一下记录。”护士跟鹿瑾深说道。
“好。”鹿瑾深站在病床床头，把液体瓶上的数据一一记录下来，又按照规定更换了床头卡。
墩墩早就睡着了。叶星辰站在床前有些坐立难安。
“你不必着急，孩子已经没事了。”鹿瑾深没忍住，出声安慰。
叶星辰这才有时间看向鹿瑾深。刚才她焦急中差点摔倒，好像就是这个男大夫扶住了她。也是他帮她把墩墩抱到了留观室。
“刚才谢谢你，大夫。”叶星辰完全没认出鹿瑾深，真诚道谢。
“不客气。”鹿瑾深处理完便离开了。
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叶星辰坚持让芳阿姨先回去休息，芳阿姨一开始是不肯的，但叶星辰说：“明天我还要上课，墩墩还需要你照顾。你休息好了，明早来替我。”
芳阿姨没有再坚持。
夜里一点多，一袋点滴打完，叶星辰按了铃，来的是鹿瑾深。这回他没戴口罩，叶星辰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她一双美目睁得圆圆的。
鹿瑾深倒没有露出别的表情，而是例行公事扫了墩墩的腕带，还跟叶星辰确认了“病人名字”，然后确认无误后把点滴袋更换上。
“学长……”叶星辰看着鹿瑾深一身白大褂，实在跟白天迎新时候太不一样，若不是他出色的五官和身高很有辨识度，叶星辰都不敢认他。
“学妹可以叫我鹿瑾深……”鹿瑾深看了看病床上的墩墩，并没开口询问什么。毕竟两人不熟，他也没有探人隐私的习惯。“我在这里实习，今晚正好我值班。”
“哦。”
两人又无话可说了。
“这里有陪床椅，可以打开，你休息一下。”鹿瑾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哦，好的。”叶星辰从善如流，弯腰去打开陪床椅，却不小心让椅子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她本能地向四周看去。
留观室里四张床，都有小朋友在留观，夜深了，住院的和陪床的都睡着了。她抱歉地看向鹿瑾深。
鹿瑾深弯腰提着陪床椅两侧的金属扶手，轻轻把陪床椅打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谢谢。”
“不客气。”
叶星辰把病床两侧的帘子拉过来，挡住多余是光线，以便墩墩能睡得好一些。
做完这些她躺在椅子上，枕着手臂，身体很疲惫，却毫无困意。她时不时起身摸摸墩墩的体温，观察着液体袋里的液体。
两点左右，点滴打完，又是鹿瑾深来给墩墩封了手背上的留置针管。
墩墩的情况稳定，睡得沉静，叶星辰紧绷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倦意席卷，她闭上了眼睛，却并没真正睡着。
身上传来轻压感，她睁开眼，恰好看到鹿瑾深直起身。看了看鹿瑾深盖在身上的床单，她说了声“谢谢”就要起身。
“你不用动。夜里冷气大，盖着别着凉。”也许是怕打扰道留观室里的其他病患休息，鹿瑾深的声音低沉，“你不用动。我只是给孩子例行检查。”
叶星辰听话地没有动，抬腕看了看手表——四点多。
夜里留观室只能听到氧气管里的氧气经过滤瓶是发出的轻微的忽噜噜噜的声响，还有鹿瑾深检查时白大褂的悉窣之声。
加之病床周围被帘子格挡着，围出一个独立空间，看着鹿瑾深高大的背影弯着腰……叶星辰拢了拢盖在身上的床单……
这情景竟让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困意袭来，叶星辰连鹿瑾深检查完离开都不知道。
其实她也就睡了半个小时，便猛然间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坐起身，先摸了摸墩墩的脑门和手脚——还好，体温正常。
外面的天蒙蒙亮。
见墩墩睡得踏实，叶星辰拿了床头上放的洗漱用品，边左右活动着僵硬的脖颈，边向留观室外走去，好在洗漱间就在留观室对门。
叶星辰让芳阿姨回去休息，她去而复返，就是为了给叶星辰送洗漱用品。还买了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以备墩墩醒来使用。
一出留观室的门，叶星辰迎面遇上同样手拿洗漱用品、同样在活动着脖颈的鹿瑾深。
显然两人都没料到会这样遇上，都先是一愣同时停住了脚步，几秒后……相视一笑。
叶星辰是真的觉得有点好笑，低头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夸张。
鹿瑾深看着叶星辰的发顶：“学妹也去洗漱？”
“嗯。”
鹿瑾深绅士地后退小半步，让叶星辰先走。
洗漱间有三个水龙头，两人各用了两头的一个。
但……还是有说不出的尴尬在空气里弥漫。
此时此景，叶星辰边洗漱，边琢磨一会儿要怎么再开口。
好像说什么都有点怪怪的。
医院的水龙头没有热水，叶星辰接了半盆凉水，洗了洗脸，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之后，一直到墩墩观察两天后出院，叶星辰都没再在医院见到鹿瑾深。
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在迎新晚会的训练中，身为演员她又遇到了身为主持人的鹿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