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1-7)(1/1)
时间:民国。一九三六年,暮春。
地点:上海。
(一)
穿梭过车水马龙的大街,来到南市四牌楼五十二号,你会看见一座红色木门虚掩着的小屋,里面一个男孩正侧卧在床上,眼睛里的泪珠正在打转,手里握着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是我的嫁妆,我虽然不是出自名门望族,但这些嫁妆还是有些来头的。只是自从你父亲去世,家里频频败落,能卖的都卖了,这件是我最喜欢的,曾光你是哥哥就留给你吧!我始终觉得亏欠你很多……”
话音刚落,母亲就带着无数的担心与惆怅离开了。同时也留下两个还都很年轻的儿子,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上对她无尽的思念。
咳咳——
几声沉重的咳嗽,打断曾光思念母亲的思路。咳嗽的人正是比他小5岁的弟弟曾荣。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弟弟曾荣就大病一场。为了给弟弟治病,曾光更是几乎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可是弟弟的病仍没有起色。
当曾光以为会再一次失去亲人的时候。弟弟曾荣的病突然好转。也许是在天上的母亲不忍心看着曾光真的独身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而默默的帮他留住了曾荣。
因为曾光的家境一直都很贫瘠,再加上母亲刚刚安葬。所以即使曾光已经想尽办法为弟弟凑集医药费。可家里值钱的东西真的已经都当掉了,除了那条手链。
弟弟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因为治愈的不彻底。现在经常会头晕,耳鸣。前天因为下了一场雨,曾荣好像是受了凉,现在开始拼命咳嗽。
曾光听说现在上海的西洋医院有一种针,只要打进体内。不但可以治疗现有的病症,还可以增强免疫力。
可是曾光也听说,这种药打一次就很贵。对于现在的曾光来说,连中医开的药方,他都已经没有钱给弟弟抓了。
曾光起身下地,走向桌边坐下,对弟弟说道:
“你的病还是很严重,还是再想办法治治吧!”
曾荣看着哥哥担心的表情,不在乎的说道:
“之前都没死了,现在都快好了,应该没事了,只是多难受几天。哥,你不用担心了。”
曾荣嘴上虽然说没事,但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沉重,曾光知道弟弟的懂事丝毫减轻不了病痛上的折磨。
曾光看了看手里母亲留下的手链,犹豫了一下,将手链放到桌子上说道:“要不然,把它也當了吧!你的命要紧!”
“那怎么能行,这是妈留给你送给未来儿媳妇的!”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妈说这是留给我娶媳妇的?”
“不是吗?我猜妈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收好,就算不是为了送给你未来媳妇的,这毕竟是妈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你忍心當掉它吗?”过于激动的曾荣咳嗽的更严重了。
看到弟弟的身体,曾光心里更发难受。为了让弟弟不再激动。曾光只好答应弟弟不卖掉妈妈的遗物。但他告诉自己,无论让他再受多少苦,也一定要把弟弟的病治好,因为弟弟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二)
为了给弟弟挣钱治病,曾光四处奔走,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是一份在码头不远处的一个仓库,看管货物的工作。
在之后曾光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给他们家的货物看管,因为老板很不好相处,他不但要求看管货物的人白天晚上的守候着货物,更因为他们家的货物属于危险物品,容易发生危险。况且,曾光从曾经给他家看管过货物的人说,老板很抠,总是在结账的时候,挑他们的毛病,从而扣掉点工资。
可是这对于曾光急于找工作挣钱的他来说,没有条件和捷径去挑剔了。曾光买了馒头留了字条告诉曾荣情况,就急忙跑到码头工作。
从白天到正午,从黄昏到深夜。转眼间,只剩下月儿在陪曾光做伴。只要多等待一分钟,弟弟治病的钱就多一分。在这样的深夜,曾光一直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
曾光嫌屋子里太闷了,于是走出货仓,来到门口一个石头上坐着,望着不远处的上海滩,手里拿出手链,想着母亲,也想着弟弟现在在做什么。因为时间紧,也没能明确的告诉弟弟自己去干什么了。不知道弟弟的病好一点没有,还咳不咳嗽,难不难受。这么晚了,有没有睡。
正当曾光担心弟弟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吵闹的声音。曾光起初很好奇,仔细一听,似乎是一个女孩遇到了危险。犹豫了一下,他穿过货仓后面的巷子朝吵闹的地方走过去。
原来真的是四个小流氓,正在骚扰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同学。
“让开……”女同学大声的吼道。
“她让我们让开,你说让我们往哪里让!……”已经快到深夜了,路上几乎没有人,再加上喝了点酒的几个人更是放肆。
“流氓~~”女同学骂道。
“对了,我们几个外号就叫流氓,原来你认识我们!”四个人的笑声更是让曾光觉得恶心。
曾光知道自己不是个英雄,他也从来不想当什么见义勇为的英雄。但在这种情况下,曾光绝对不允许自己袖手旁观。
曾光飞快的冲上前去,挡在了女同学的前面,面对着四个流氓。好说歹说也没有用,几个人见到曾光一人,仗着人多借着酒劲,对曾光动起手来,曾光的右手也不知道是被谁抓破了血。
曾光只想救人,不想惹事,挨打之后的他并没有还手,只是趁着四个人不注意推倒了其中一个人,拉着女同学跑掉了。
曾光带着女同学穿回巷子,跑进自己的货仓,关上了门。等四个人喝了酒晃晃悠悠追上来的时候,密密麻麻的货仓,他们也分不清到底是躲在哪里。等了一会几个人又都没有吃什么亏,见无趣也熬不住的走了。
曾光确定四个人应该是走了以后,他们两个才放松下来,突然发现,曾光的手还一直拉着女同学的手腕。
曾光很抱歉的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曾光又往外面看了看,对女同学说道:
“他们应该是走了吧!我想,可是我不能送你回家,我还有工作,一步都不能离开,你要注意安全。”
女同学始终没有说出什么。也许是刚刚吓到了,或许是她认为应该说些什么感谢身边的这个人,但她找不到这样的话。
女同学看着曾光拍打自己身上尘土时手臂上的伤,女同学知道是刚刚那几个小流氓打的。虽然没有流血,但已经破了皮。
女同学从兜里掏出一条手帕,轻轻的帮曾光包扎伤口,曾光看着这位女同学,明明知道自己是为了她受伤的,既然知道包伤口,怎么一句话也不说,连句谢谢都没有,真是奇怪。
难道不会说话,也不对,他是听见女生的叫声在跑过去的。
女同学给曾光包扎伤口好了以后,曾光有些害羞的看了看她,女同学也害羞的低下头,却始终没有说话。
曾光再一次望向窗外,又说了一遍:
“应该走了吧,我想。”
可是之后的他也不明白是出于什么缘由和理由,让他对女同学又说了一句:
“要么,你今晚别走了。”
女同学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曾光急忙紧张的解释说: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他们没有走,我又不能送你,等明天天亮了,你再走……随便你自己决定,你放心我要是坏人,我就不会救你了。”
曾光自己都觉得自己语无伦次,于是默默的坐下。仓库里有一张折叠小床,很小。曾光坐下不一会,只见女孩也默默的坐在了曾光旁边,似乎她决定听曾光的话,等天亮再走。
女同学看着曾光,终于说了一句:“谢谢你了!”
曾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女孩除了一句谢谢以外没有在说其他话。似乎两个人无聊的肩并肩靠着墙一起睡着了。
等曾光醒来的时候天早就亮了,女同学也已经走了,他的手里多了一颗糖。
(三)
带着伤的曾光在这里度过了第一个夜晚,很特别。之后的几天只有星星月儿陪他做伴。
或者这几天的夜晚都太平静了,第四天晚上,深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风萧萧的吹着,卷走了屋顶的好多稻草。眼见就要漏水了,曾光虽然不知道货物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可是淋了雨就不好了。
他急忙找了了屋里能接水的牛皮纸皮,盆,一起接水。然后跑到屋顶开始补棚。
深夜里,当老板知道下来这么大的雨,自己也是下坏了,急忙叫起助手往货仓赶。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雨势已经小了很多。见曾光在屋顶补棚却没有穿着蓑衣。
老板是个日本人,他连忙叫助手去用带来的东西补屋顶,并用日语和翻译说叫曾光来屋子里。
进了屋里,看见蓑衣在漏了的屋顶下挡着货物。老板用日语对曾光说着,翻译在一旁解释:
中国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老板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曾光。”
老板给对他鞠了一个躬又说道:你好!我是这间仓库的老板。
“我们老板就是这间仓库的主人。”
我很高兴能认识你。
“他说,他很高兴认识你。”
你是我见过最棒的中国人,我以前请来的人,都很不听话,拿了我的钱不认真看管我的货物。
“他说,你是他见过看管货物里最好的看货人,我以前请来的人都不听话。”
日本人走向货物,打开一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吓了曾光一跳。
“鸦……片……”
我的货最不能就是遇水,我们原本很安全的货仓被举报了,我们才把东西从原来的货仓搬到这里来的,结果却下这么大的雨。真的很感谢你。
“我们的货不能碰水,我们的东西需要保密,有人举报了我的地点,所以才搬到这里。没想到下雨了。”
你是我见过最真诚的中国人。
“我们老板说你不错。”
以后我要你跟着我,给我做事,你愿意吗?
“我们老板让你跟着他做事?”
“我很想跟着你做事,可是鸦片这种工作我是不会做的。”
曾光拒绝了这份工作,他只是觉得这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他认为这是一件坏人才做的事情,他不能做坏人,他不能有事,他还有照顾曾荣。
因为冒雨补房,曾光淋了雨,有点感冒。临来拿工钱的时候,这个日本老板竟然很开恩的给了写钱,让他去医院看病买药。
曾光虽然清楚无功不受禄,但是这些钱正好可以给弟弟看病,于是他还是收下了。
(四)
第二天一早,曾光终于带着弟弟,来到这所西洋医院打了一瓶点滴。虽然自己身体也有些疲劳和难受,可是一想到自己有钱给弟弟看病了,心里就满是欣慰和自豪。
因为看货曾光几乎这几天晚上都没有好好睡觉。等医生给弟弟打了针做过检查后。曾光知道,现在只要等瓶子里的药水留流进曾荣体内,弟弟就没事了,于是曾光不知不觉的在嘈杂的病房里安心的睡着了。
曾荣虽然并不知道哥哥从哪挣来的这么多钱,但他知道哥哥一定吃了很多苦。即使是生着病,依然感到自己是幸福的,能够有这样的哥哥,他很幸运,他也多么希望哥哥能够有一个幸福的未来。
在人流穿梭的医院和走廊里,随着曾光渐渐熟睡而安静下来。不知这种宁静过了多久,曾荣也渐渐睡着了,直到一群他的同学蜂拥而至的出现在他的病床前,打断了他的睡意,也许是加上了药力的休息,清醒后的曾荣立刻头脑清醒,心情舒畅了许多。
看到同学们满心祝福、你推我搡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的第一反应是抬起没有打针的右手,举起食指在唇边:嘘!
他担心同学们的说话声打扰到其他病人还有哥哥睡觉。
大家的目光立刻开始集体转移到了熟睡的曾光身上。曾光坐在椅子上,身体搭在曾荣的病床上,安静的睡着。
大家不约而同的眼神里,出现了相同的问号,示意曾荣:“这是谁呀!”
曾光轻声细语的解答并说道:
“我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见你没来上课,当然得来看看你还起不起得来床。”一个男同学说道,紧接着又一个女同学说道:“我们早就知道你生病了,可是小卢说你不让我们去你家里看你,担心我们人太多把你家的地毯踩脏了,这不她说你今天住院,这我们就来了。”
“哪有的事,我怕传染你们,所以不去上课也不让你们来,再说这都要好了。”
说着说着,大家将藏在后面的小卢拉到了曾荣面前。
她全名叫卢玉娇,是曾荣的同桌。他俩的关系非常好,好到大家都认为他们会是一对。
曾荣的性格比较闷,不太喜欢多言多语,而卢玉娇比较冷,不喜欢谈论是非。他们是同桌,起初都是谁也不理谁,但时间长了,彼此会不说什么而为对方做些小事,久而久之他们有了一种默契,开始和彼此说不开心的事,因为彼此都不爱说话,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
“我可没说你家里买地毯啊!是他们胡说的。”
大家不约而同的笑了笑,曾荣再一次举起食指。
“哎呀!这就是那个在保密局工作的哥哥,看着好像没有那么神秘。”
一个同学继续调侃着,卢玉娇看着曾荣的哥哥,虽然躺着只露出半张脸,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荣的哥哥,就是那晚救他的男子。
“行了,这里是医院,你们看完就回去吧!我带来点吃的,你们再不走都凉了。”
“好吧!好吧!不耽误你们俩。曾荣多吃点啊!我们走了。”
“看你真是好多了,不咳嗽了,这药就是不一样。”卢玉娇边说边把东西吃的拿出来,递给曾荣。小声的又问了一句:“他就是你那个哥哥?”
“是呀!我就一个哥哥。”
“哦!”
过了上午,曾光终于睡醒了。此时卢玉娇还是没有走,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不想走。也许是与曾荣聊的意犹未尽,又或许是她想让曾光知道原来她来过。
咋醒过来的曾光第一反应就是:“哎呀!我怎么睡着了,点滴该拔了吧!”
“早就拔了,我看你很累没有叫你。”
朦胧中,他与卢玉娇四目相对,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孩,就是那晚他救下的那个女孩。
可是他没有说话,是因为,他感觉自己是不会再次遇见她的,这一定是梦。
曾光始终疑惑的看着卢玉娇发呆,而卢玉娇也是迷茫的看着他。
“我说……你们……是……认识吗?”曾荣疑惑的问道。
“不认识!”卢玉娇害羞的说道,只见曾光更疑惑的瞪着她,她又缓了一下说道:“不太认识,但是现在认识了,我知道他是你哥哥么!”
“你们……认识?”曾光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于是问道。
“她是我的同桌,叫卢玉娇。我和你提到的那个女生,就是她。”
“你好!”
“你好!”
曾光很礼貌的当作真的不认识卢玉娇。其实他们本来就不认识,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可以说成英雄救美,但是对于一个女孩来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很能理解。在惊喜过后,曾光回到了对弟弟的关心上。
“怎么样,好点没有……要不要叫医生过来……什么时候了?饿不饿……”卢玉娇没有兄弟姐妹,她深深的感受到曾光和曾荣情同手足的兄弟情义,让她很羡慕。
“那……我先走了,你哥哥已经醒了,有什么事让他照顾你。”卢玉娇说道。
“好吧!谢谢你今天来看我,还带了这么多同学。”
“同学?什么同学?”曾光惊讶的问道。
“同学都走了!”曾荣对哥哥使了个眼神,又说道:“哥,帮我送送这个同学好吗?”
“哦!好!”
曾经的那天晚上,卢玉娇遇到了危险,曾光虽然救了她,但是却没有送她回家,因为他有工作,可是如今他可以很放心的陪卢玉娇多走走。
“这么巧?你竟然是曾光的同学。”曾光先说道。
“是啊!真的很巧。原来你是他哥哥。”
“怎么?曾荣经常和你提起我吗?”
“经常,说你是个像父亲一样有责任感的哥哥。你刚刚不会生气吧!我说不认识你,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理解,对你来说那不是什么好事,以后我们都不提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
“说回来,你怎么那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走夜路?”
“因为太巧了!”
“什么?怎么说?”
“因为从你家到我家,一定要经过那条外滩啊!”
曾光听着更蒙了!
“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曾荣病的很严重,不过现在都好了,其实我不该告诉你,我知道你又会担心了,可是真的好巧。”
“我和曾荣是同桌,关系一直不错,我知道他生病了,所以没来学校,已经半个月了,于是我想去看看他,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放了学,回忆着曾荣曾经和我说的你们家可能住在的那个地方,找了好久,打听来打听去,我都要放弃了,很晚了才找了你们家,结果看见曾荣病得很厉害,一直在咳嗽,都没有办法睡觉,而你又不在家,我想去找你,可是他说什么都不让,我只能留下来照顾他,我出去买了点药,熬了药,看他喝下也不见好,直到很晚,曾荣一定要爬起来送我回家,我怕他真的送我回家再严重了,于是就从你家跑出来……”
“既然有这种事?”
“你不用担心,现在都好了,我今天也终于知道,你是为了给曾荣挣钱看病,才不在家,我已经不怪你了。”
曾光淡淡一笑“你和曾荣关系很好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袄!”
“谢谢你!谢谢你能来看他,还这么尽力的照顾他。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报答你。我听说,在学校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同学,总是借他东西,原来是你,要是知道你是为了帮曾荣才那么晚回家,我那天应该送你回家的,也真庆幸,我那天多管闲事了,要是你那天出了什么事,我和曾荣真的要恨死我们自己了。”
“现在都过去了,你也不用担心了,我想曾荣不想让你知道那天晚上的事。”
“我送你回去吧!虽然晚了点。”
“不用了,曾荣等着你回去呢!你还是专心照顾他吧!不然总是担心。再说这大白天的,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说完,卢玉娇转身立刻走了。
突然,,,
“走错方向了。”她俏皮又可爱的做了个坏表情,然后又头也没回的走掉了。
(五)
曾光送走了卢玉娇之后没有马上回到医院,而是跑了很远,去给曾荣买他最爱吃的小笼包。其实他知道卢玉娇清晨让家里的阿姨煮了一锅鸡汤,曾荣也已经在他睡觉的时候吃过了,可是他还是一定坚持要买小笼包回来给曾荣吃,曾荣才会好的更快,身体更棒。
“哥!我真的不饿,我已经吃了,很饱,你吃吧!”
“我知道你吃了,可是你不是最爱吃小笼包吗?趁热载吃几个,又占不了多大地方。”
“我真的吃不下了,要么!你和我一起吃点,我就陪你吃点。”
“我在外面吃过了!”
曾荣知道,即使哥哥说的是真的,那么也一定不会吃什么好的,所以他坚持哥哥不吃,那他也不吃。
于是曾光就陪弟弟吃了一顿小笼包,边吃边回忆曾荣与卢玉娇相熟的经过。
“你小子,既然有女朋友了,也不说,这么早熟。”
“我哪里有女朋友了?”
“别装了,我觉得她不错,如果真的是,你不用不好意思,就是她家里能同意我们这样的家庭吗?”
“你说卢玉娇?你想哪去了,真的不是。你不要像那些无聊的同学一样好吗?我们真的只是很好的同学关系。”
“行了!我知道她来过我们家,在我打工的第一天晚上。你病的那么严重,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她叫我回家,如果你出来什么事,我怎么办?以后不要这样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现在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小心,什么时候都想着你,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你就一个人了,那我怎么能放心,所以任何能够危害到我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同样,你也一定要这样,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我怎么和爸妈交代。”
“交代什么呀!上哪交代啊!要交代也是我去交代。”
“别胡说!”
“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可是我和卢玉娇真的只是同学。”
“不承认就算了!”
“真的,我们是同桌,在学校里,距离比较近,她是一个给人感觉外表很冷但内心又是火热的女孩。起初我们真的是谁都不理谁可是有一天……”
曾荣和哥哥回忆起曾经:
一天在上美术课之前,他们要去打水,用来画水粉画用,于是卢玉娇就去打水,结果在回教室的路上,遇见几个不良学生,不小心撞到了卢玉娇,水桶里的水洒了卢玉娇一身。
水溅到衣服上淡色的校服变得透明了起来,卢玉娇当时很尴尬,几个男同学不但没有道歉还撩起闲。
曾荣刚刚从卫生间回来,在走廊里看见这一幕。于是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下了,挡在了卢玉娇前面,给卢玉娇围上,顺手拾起了水桶,将剩余的水泼向了几个男同学的方向。虽然面对三个男生,可是曾荣很镇定也很帅气:“让开!”几个男同学虽然不服气,但也还是让开了。
曾荣拉着卢玉娇回到自己的班级,又见水桶里的水没有了,于是主动对卢玉娇说:“你要打水,我去帮你打吧!你把衣服擦擦。”然后转身下楼打水。
曾荣回来的时候已经上课了,曾荣想把水桶放下就走,可是卢玉娇又和曾荣说自己的画板坏了,让他帮忙修一下。曾荣到收发室借了钉子和锤子,没几下又修好了画板。曾荣刚要走的时候,卢玉娇拉住了他,并和他说,他们画板没有坏。坏的是她曾经用坏的那个,现在她已经在用新的了。
曾荣很疑惑,那你为什么还让我给你修画板。
卢玉娇说,只是觉得大家都在画画,发现好几次他都不上美术课,一个人在教室里看书很无聊。
曾荣告诉他自己是不喜欢画画。
可是卢玉娇坚持一定要让曾荣用她的画板画画,就这样他们从认识变成朋友,之后的每一天里,他们每天都对彼此了解的更深。
他们都是班里性格比较独特的异类。曾荣的家庭很贫,他不想让人知道,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自己和那些公子哥是一定玩不到一起去的;卢玉娇的父亲是军官,母亲是一个高傲的女人。从小母亲教育她,一定要活得比别人优秀,因为他是父亲的女儿,她和别人不一样。
他们的生活世界里,没有朋友,只有家人。可是自从他们两个成为朋友以后,他们的生命中多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有不开心的事情都会和对方诉说,彼此也不会担心告诉其他人,开心的时候可以一起分享,也不会有人嫉妒。
卢玉娇告诉曾荣自己的身世,和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卢玉娇的父亲是个军官,不过已经战死了。在卢玉娇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她,留她和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母亲一直很疼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卢玉娇的母亲也许会和她父亲一起走。
从小母亲严格的教育她,虽然她是一个女孩,但是家里没有儿子,父亲的离去,让她成为家里唯一的独女。母亲像宝贝一样的呵护她长大,同时也扼杀了她许多童年应该有的快乐和无尽的压力。
对于曾荣来说,在他眼里有钱人家的小孩都是瞧不起穷人的,可是卢玉娇并没有像曾荣想象中的那样,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架子,也许是卢玉娇从小就不单纯的只是娇生惯养。
曾荣和卢玉娇有着一样的成长经历,那就是父亲都是早逝,只有母亲一个人带大他们。所以曾荣和卢玉娇就变成了大家眼中特别的一对。
听着曾荣的述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些有钱人家的同学,为什么没有排斥曾荣,和他很好的相处。
因为卢玉娇告诉大家,曾荣哥哥,曾光是给国家做事的,之所以这么独不爱说话,是因为他们要保密,如果泄露,听到的人是要被抓起来的,所以曾荣不和大家多说话,也不和大家接触。
这次和弟弟交谈,是几乎在他们都长大以后少有的一次谈话,曾荣知道原来在弟弟的内心,一直活在内疚和不安中。而他也对卢玉娇这个女孩有了一个深刻的记忆。
但曾光更清楚,随着弟弟的病好转,他也再没机会见到这个女孩了。曾光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都深深的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自己,都不让自己相信,这份感情叫“爱”。
(六)
清晨的阳光,总是那么充满希望,三天以后,曾荣也不负众望的恢复健康,回到学校上课。
“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病都好了吗?”
“恩”
“可是怎么看你没有以前开朗了”
“是你太活泼了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让你变了。”
卢玉娇顿时红了脸,从她的表情里不难看出,曾荣猜透了她的心事,但曾荣猜不到,这件高兴的事,会和他有关,他疑问道:
“真的有事?”
“没有啊!你病好了以后很多疑啊!”
“没有啊!”
“不会是……你听你哥哥说我什么了吧?”
“我哥哥!和我哥哥有什么关系。”
曾荣瞬间看准了苗头,说:“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没有啊!”
曾荣话里话外点点的说道:“好!不说算了,以后有事不要找我帮忙!”
“诶,你还威胁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卢玉娇乖乖的告诉曾荣事情的经过,
“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其实我和你哥哥不久前见过一次,不想让你知道是因为不是什么好事。你生病那天回家的路上,我遇到几个流氓,是你哥哥他救了我,他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他不想让你知道因为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他觉得我是因为你才会遇见这样的事,所以他也没有和你说。”
这样简单的就得逞了,看来卢玉娇的罩门就是他们两个人。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我就说要送你回去,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了。”
“你看我就说不能告诉你吧!不过我什么事都没有,真要谢谢你哥哥,正在工作听到了我的叫声竟然赶过来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所以你就不要放在心上。”
“卢玉娇!谢谢你!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不是一句,很多。在我生病的那几天,哥哥一直陪着我,我们聊了很多,有好多都是你。如果你出事了,我会恨死我自己的。”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能问你这个问题吗?你对其他同学并没有这么好。”
“因为我们是同桌啊!我们有着相同的经历和背景。”
“卢玉娇,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相信你在朋友面前替我说的话,你很清楚那都不是真的。我今天告诉你,我家里的事,就像你告诉我一样告诉你。”
曾荣向卢玉娇诉说了自己的身世:
我父亲原本的一名郎中,家里开了一个药铺。原本我们家住的地方是一个四合院,前屋正对着闹事街,父亲把前面改装成了药铺,方便大家来买药;穿过大堂是一间内室,父亲那里给大家就诊;穿过内室来到四合院,右侧房用来存放各种药材,左侧方房间有两个房间分别是父母的房间和我和哥哥的房间;而你来看我的现在住的房间则是靠北边原四合院一座杂货房,穿过房间就是家里的后面。
父亲死后,家里没有了大夫,曾经幸福富裕的家庭没有了顶梁柱。哥哥和我都很小,母亲为了养育我们以为可以撑起药铺,可是4年前,母亲在给客人抓药的时候,抓错了药材,导致病人病情严重,原本因为父亲离世就很少来家里买药的病人而更加减少,可是母亲依旧坚持将药铺开起来,因为这是父亲的心愿。两年前母亲出山采药,摔伤。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日益憔悴,她无力再支撑下去,一病不起。
哥哥当时16岁,为了照顾母亲,他错了学,并将家里的房子卖了,可是就在半年前,母亲依旧没有站起来,永远的离开我们。
哥哥坚持让我升学,因为在一年前我收到了圣约翰大学的入学通知书。母亲为此很高兴,可是这就意味着家里没有任何钱维持生活。
能够来圣约翰大学读书都是读得起书的人。我不和任何人接触,我觉得我和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孩,也许想法不同,根本没有办法一起玩。我也害怕别人看不起我,知道我家里很穷,为了供我上学,家里都是卖了这个卖了那个来凑每次学费。
半年前,母亲去世,家里变卖了最后一处侧房,搬到了后面的北房,就是为了供自己读书。
我哥哥其实一直都很想继承父业,可是父亲走到突然,当时哥哥年龄还小,而我和哥哥似乎从小就没有什么医学的天赋。哥哥一直很自责,他觉得没有遗传父亲的优点。
至于我,我得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用来供我读书,我不清楚自己以后能做什么,如果可以,我想到报社去工作,我想做一名作家,我会很努力的学习,我觉得我对想象力很有天赋,但愿我可以实现我的梦想。这只是我的想法,在我没有实现之前,我什么都不能向你保证,我做不了保证之前,我们一直做朋友好吗?
“你是这个唯一清楚我背景的人,我不希望你后悔。”曾荣语重心长的说道。
“曾荣,你误会了!”
“我没有多想,我知道我们只是朋友。可是如果你只是当我我是朋友,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说出秘密。如果不是……那你能是喜欢我哥哥吗?”
“不是不是!”
“不要对我那么好,我怕你会失望的。”
(七)
这天傍晚,曾光筋疲力尽的回到家,曾荣已经放学回来,等待了很久。
“怎么才回来,工作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今天一天你去哪里了。”
“我去找工作了,我今天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今天我看到街头有一家药铺开张,我看到门口在收徒。我手里还有父亲留下的书,我想去学徒,让别人叫我入行,我自己回来研究。”
“我支持你,这是个好想法。”
“我走遍了上海,除了卖苦力,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干什么,我要好好的活着,我还要供你读书,我一定要学一份能养活我们的手艺,以后你要是娶老婆,我不能让人家觉得我家太没能耐了。”
“你又来了!我说……”
“行了,我不说了,睡觉明天早上我就去报名。”
“你听我说,我跟你说……”
“不想听”
曾光离开躺下,把枕头放在头上,把整个头都压在床里。
看到哥哥这样曾荣跳到了床上,想用双手拉掉枕头,但扭不过哥哥的曾荣意外的发现,在哥哥的枕头底下整整齐齐的藏着一条手帕。因为枕头被曾光拿着而露在外面。
“这是谁的手帕!”
难道哥哥有心上人了,弟弟不经意间的发现打断了已经要睡着的曾光,听到弟弟的话,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的跳起来。
“还我!”他将手帕揣进自己的上衣兜里,然后又躺了回去。
“原来你有喜欢的人了,既然不告诉我,你还说我,你给我起来……”曾荣边说,边生气的拍向哥哥的肩膀,没有起来和弟弟解释,他也不敢告诉弟弟手帕是卢玉娇的,他希望弟弟可以就这样误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