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异常行为报告(1/1)
在塔尔·萨默桑召开的会议,于伊姆瑞克唱响龙之歌的第十四天开始。
起初只是一场小规模的聚首,十几位龙王子和龙法师低声交换消息,带着愤怒、疑虑与压抑的情绪讨论着。但随着人渐渐来齐,随着更多消息与更多血腥的细节传来,这场聚首很快膨胀成了一场大规模的会议。
宽阔的厅堂内,火盆燃烧着,映照出一张张不再骄傲的脸,龙王子们高声辩论,有人怒斥、有人拍案。
会议上,频繁出现的词是『芬努巴尔』。
这个名字,牢牢占据了第一位,就像一道无法绕过的阴影。每当龙王子们正式讲事之前,必先问候一遍芬努巴尔,口吻有时是冷笑,有时是讥讽,有时则是夹杂怒火。渐渐地,这种『先问候芬努巴尔』的习惯,反而成了这次会议的一种奇异的特色——一种带着嘲讽意味的仪式。
虽然,七千军队尽末,一千瓦尔祭司消失,伊姆拉里斯、阿瑟里昂、阿斯塔里昂、阿萨尼尔、阿斯尼尔与近三十位龙王子战死,这一切都发生在位于浩瀚洋的瓦尔铁砧,但他们并不介意将一切归咎于芬努巴尔的背叛与戏弄。
理性上,这并不完全合乎逻辑,可是龙王子们需要一个宣泄点。
正所谓:黄泥落裤裆里,不管是不是屎,都得有人背这个锅。而此刻,被他们愤恨的芬努巴尔,成了最合适的宣泄点。
卡勒多王国本就人少,军队常年维持着十万左右的人数。其间五万人被部署在巨龙门,守卫塞门;另外五万人分散在卡勒多王国的各处,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秩序与防卫。而在这十万人之中,真正的常备兵,只有两万,其余的全都是轮换征召的兵员。
若将所有征召兵动员起来,与常备兵合并,能够凑齐三十万大军,这被视作正常极限;而若再进一步逼迫到极限,最多能膨胀到四十万。
可龙王子们心知肚明,除非到了真正万不得已的地步,否则他们绝不会选择动员到那个程度。因为那意味着生产几乎完全停滞,田地无人耕作,工坊无人运转,整个国度会因此陷入崩溃。
而且更致命的是——钱!
没有那么多钱,即便把人都召集起来,也无法为他们提供足够的武装。
一半士兵是无甲之身,只有长矛与盾牌;另一半的一半,也只是身披简陋的半甲,只有胸部与头部有最基本的防护。好在弓、矛、盾与箭矢这些基础武器不缺,但这在真正的战争洪流里,显得无比苍白。
瓦尔铁砧一战,让卡勒多王国瞬间损失了2%的兵力。数字看似不大,可在一个人口稀少的国度中,这几乎是无法轻易补充的空洞,更令龙王子们揪心的是——龙王子本身的损失。
整个卡勒多王国的龙王子,不论性别,不论实力,总数加起来也不过两千出头。
而这一战,损失了1.5%。
这1.5%可不是无名之辈,而是那些能独立作战、能镇守一方的栋梁之才。更要命的是,还损失了一只实力极其强悍的巨龙。
更让他们郁闷的,是『未知』。
龙王子们只知道,阿萨尼尔与死亡之牙战死了。至于他们是怎么战死的,在怎样的战局下被击败的,他们只能将其归结为那些残兵口中所描绘的飞在空中的海兽和舰船。
那种不明、不解、不安,像毒药一样弥漫在会议厅中。
而第二个高频出现的词是『米伊尔』。
每当正事告一段落,龙王子们就会齐声抨击一番这位大锻炉祭司的背叛,把对他的斥责作为会议正式结束的方式。米伊尔继柯泰克之后,成为了又一位被认定的叛徒。他的名字,每一次被提起,都伴随着沉痛的怒火。
第三句频繁出现的话是:伊姆瑞克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这句话在会议中几乎成为了回音般的存在,一遍又一遍地响起,从不同的口中说出,却都带着同样的焦灼、同样的迷惘。有人声音沙哑,有人带着怒意,有人冷笑着掩盖自己的不安。可是,无论重复多少次,答案依旧是一片空白。
最后,艾莱桑德见讨论再无进展,众人只是在同一句话上空转,便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他要求龙王子们立刻对各自领地内的工匠进行统计,随后将这些人带到塔尔·萨默桑,集中起来恢复生产。
这在往常,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想都不要想。工匠们是龙王子们的私人财富,是领地赖以维系繁荣与地位的根基。要他们拱手交出这些资源,无异于割肉剜心。
可是,现在情况已经彻底不同了。
战争的阴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损失与危机让他们明白——即使内心万般不愿,也不得不低头,若想让战争继续下去,若想不至于在下一次冲击中全盘崩溃,这一步是必须的。
于是,在沉重的气氛与无声的妥协中,这项决议最终全体通过。没有人鼓掌,没有人欢呼,只有火盆里木柴的爆裂声在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会议进行到关键节点时,从塔尔·艾利尔方向赶来的艾里昂王国信使也终于抵达。满身风尘、披着旅途的疲惫,他带来的消息让整个会议厅再度为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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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龙王子与龙法师们得知杜鲁奇已然占据了艾里昂北方半岛时,厅堂内爆发出一阵喧哗。有人怒骂,有人拍案,有人沉默不语,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卡勒多的上层,在短短数日间,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打击。
但,也仅此而已了。
震动归震动,愤怒归愤怒,接下来要不要出兵、什么时候出兵、怎么出兵、出多少兵,这些事,没有人能够拍板。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需要由伊姆瑞克来决定。
即便他人不见踪影,即便传言四起,他依旧是唯一能做出决定的人。
尽管艾莱桑德的能力很强,威望也很高,在场所有龙王子都对他心生敬重,但他不能代替伊姆瑞克下达命令。他能做的,仅仅是将信使派往巨龙门,加强戒备,提醒守军小心提防。同时,他也表示,若有必要,卡勒多方面将会配合艾里昂王国的军事行动,保持联络与声援。
随后,他提出了第二项决议:让莉安德拉与龙法师立刻返回龙脊山脉,亲自探查伊姆瑞克的情况,确认生死。
与此同时,龙王子们也没有闲着。分工之下,他们要在各自领地进行更深层次的动员,把卡勒多王国的战争机器压榨到极限。他们都清楚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战争的巨浪正向他们扑来。
于是,这场持续了三日的会议,终于在一种沉重而诡谲的氛围中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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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编号:阴影巷案
提交人:艾德里娅
对象:科林·达默,阿尔道夫南区盗贼
一、背景情况
科林自幼侍奉拉德诺,惯于在偷窃中祈求幸运,他视自己为『骰子之子』,在行会中以狡猾与灵巧闻名。惯常于暗巷与市集间活动,以灵巧的手法与机敏的头脑为神只奉献供品。他对财富并无执念,所图者不过是盗取的瞬间之快与在秩序之外游走的自由。
最初,他的祷词皆是为了避开守卫、赢得赌局、在刀尖上多活一天。他的行为虽游走于律法之外,却并未显露明显异端迹象。
二、异常迹象
约一年前,科林的行为逐渐改变:
他不再满足于单纯的偷窃,而是对『欺骗的过程』着迷。
他开始设计复杂的骗局,不仅骗取钱财,更编织层层谎言,只为观看受害者在发现真相时的表情。
他对骰子与卡牌的痴迷转向『必然与偶然的关系』,声称世间万事皆可被重写。
他不止一次在行会中提出:每一次盗窃都是一种推演未来的实验,每一件失窃之物不再只是赃物,而是命运之线的节点。最后,他甚至开始宣称:真正的盗窃,不是夺走财物,而是改变他人与自己的选择。
三、可疑行为
他在他的安全屋中绘制符号,令人无法理解,宛如迷宫般的图案。
影猎在观察他的时候,不止一次发现他独自低语,仿佛与空气对话。
“幸运只是初阶,真正的技艺在于让所有可能性都向自己弯曲。”、“盗窃不应止于财物,而应盗取思想、未来,乃至世界的轨迹。”、“每一次欺骗,都是一次蜕变;每一次阴谋,都是一块通向永恒的拼图。”
这些话语皆出自他口,带有不断变换的双关与谜语,这些言论已远远超出拉德诺信仰范畴,显示出对无尽变化与诡计的追逐。尽管他声称自己仍效忠盗窃之神,但从外部观察,他已踏入了一条更深远的轨迹。
他周遭的人亦受其影响,那些与他合作的小贼往往在几次行动后,精神中浮现诡异的执念:他们开始争论如何将一次普通的盗窃变为无数可能结果的分岔点,甚至有人彻夜不眠,只为推演一次入室的千百种手法。其结果往往是行动失败,或精神失常,但科林本人却愈发冷静,似乎从混乱与破碎中获得清晰。
四、最终结果
在确认他确实出现问题后,影猎向猎巫人所在部门投去了匿名信,在最后的追捕中,科林利用层层谎言,将一整支治安队和猎巫人引入互相怀疑与混乱中。
当他的计策成功后,影猎正式介入,将其击杀在小巷中。在临死前,他说出:真正的幸运不是逃脱,而是让别人按你的剧本失败。
显然,他失败了。
五、结论
此案表明,拉德诺的信徒若过度沉溺于谎言与阴谋,终将跨越某条模糊界限,走向更深的漩涡。那股力量诱人以『智慧』与『掌控』为名,实则将灵魂改造成无尽骗局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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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编号:乌博瑞克酒坊案
提交人:艾德里娅
对象:奥托·维尔曼,品酒师
一、背景情况
奥托·维尔曼出身平民,因天赋异禀的味觉与记忆力,成为一名品酒师。其职责原本是分辨年份、鉴定酒质,确保贵族宴会所用酒水之纯正。他在早年间以谨慎着称,从未有过任何过失,被誉为『乌博瑞克之舌』。
二、异常迹象
自五年前起,他的行为与言辞逐渐显露异状:
他不再满足于鉴定葡萄酒,而是开始寻求『更高层次的滋味』。
他常在笔记中反复描写『丝绸般的触感』、『无声却撕裂灵魂的余韵』。
据观察,他在品尝时会陷入恍惚,久久不能自拔,仿佛感官被撕开。
“真正的酒不是滋养身体,而是点燃灵魂。”、“味觉只是入口,香气、触感与痛苦才是道路。”、“在一杯酒中,我看见了永恒的欢愉。”
这些话,皆出自他口。
三、可疑行为
奥托建立了一个私密酒窖,邀请特定宾客前往。宾客常在其中待至黎明,离开时面容恍惚、神情痴迷。
酒窖装潢怪异,墙面覆盖紫红与漆黑织物,雕饰繁复到令人眩晕。
他逐渐将『品鉴』转化为某种仪式:宾客需先闭眼、聆听低沉乐声,再饮下那一杯酒液。
四、最终结果
在猎巫人的例行搜捕中,奥托与酒窖宾客全部失踪。仅余残留的酒液自流成渠,散发出异样芬芳,使搜捕成员出现幻觉与亢奋,最终不得不以烈焰净化全坊,而奥托至今下落不明。
五、结论
此案揭示出:西格玛帝国内部的堕落并非武装叛乱的形式出现,而是潜伏于享乐之中。凡将感官推至极致,试图在味觉、触觉与欢愉中追寻真理者,终将被无形的锁链牵引,走向不可言说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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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编号:莱因哈特案
提交人:艾德里娅
对象:莱因哈特·冯·阿尔登,学者,曾任阿尔道夫大学讲师
一、背景情况
莱因哈特出身于贵族之家,学识渊博,曾因研究古代诗歌与民俗艺术而备受赞誉。早期调查无异常,他在学术与教学上皆有建树。
二、异常迹象
在约三年前,莱因哈特的着述出现明显转变。他的文章摆脱之前的冷峻风格,转而呈现出极度繁复、华丽乃至近乎迷幻的语言特征。读者普遍反映其作品『具有强烈的感染力』,但同时也伴随难以言喻的躁动与渴求。数名学生在反复研读其手稿后,表现出过度沉迷,甚至放弃学业。
三、可疑行为
其衣着、言辞逐渐趋于奢靡夸张。
频繁出入城市中某些『夜宴集会』,并以『研究人类心灵极限』为由加以辩解。
在课堂上,他的讲授更像是一种表演,学生们对其极度依赖,呈现狂热追随的迹象。
经常在深夜独自徘徊于雕塑与壁画前,长时间凝视带有极端装饰性的图案。
四、最终结果
莱因哈特已在三个月前失踪,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一场据称『盛大到近乎狂乱』的聚会中。幸存的目击者形容,他在那夜『如同被光焰完全吞噬』,随后再无踪迹。
五、结论
莱因哈特的转变并非突然而至,而是一个逐渐累积的过程。从最初的审美偏移,到语言风格的蜕变,再到生活方式的彻底放纵,呈现出高度一致的轨迹。其根源无法用单纯的心理或社会因素解释,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外部而隐秘的影响——一种以美与享乐为幌子,实则腐蚀理智、侵蚀灵魂的力量。
附注
我们无法确认他是单纯的堕落者,还是已成为那种力量的『回响』。但可以确定的是:再无任何学者会在公开场合提起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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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姆瑞克唱响龙之歌的第十五天。
达克乌斯整个人半瘫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艾德里娅提交上来的异常行为报告。
艾德里娅又特么是谁?(315、708章)
这份报告厚得惊人,说是报告,倒不如说是一本书,一本足可当档案馆底稿的巨着。
而档案中记录的,皆是那些在不知不觉间沦陷的灵魂。他们原本是学者、工匠、葡萄酒酿造师、品酒师、盗贼,甚至是忠诚的仆役与侍僧。没有人意识到自己何时跨过了那条不可回头的门槛,但他们的行为,却已经昭示了一个事实——他们不再属于旧日的信仰,而是投入了另一种无法言说的拥抱。
整本文档中,色孽与奸奇一次都没有出现,但字里行间,却句句不离,处处暗示,每一段都像是在描摹同一团阴影的不同侧面。
散布在埃尔辛·阿尔文的影猎们,除了肩负情报收集的职责外,还被秘密指派去发现、观测这些异常。正是他们,像蛛丝般将这些细碎、模糊的痕迹编织起来,最终形成了这本压抑到窒息的档案。
甚至可以想见,这本档案仅仅是已被发现的一角,更多潜伏在暗中的恐怖,根本未被观测到。
除了这份如石碑般沉重的报告,还有另一份看似轻薄的档案。但那并不是纯粹的报告,而是一连串行动记录的汇编。
影猎在观测的同时,必要时也会切换身份,化身为猎巫人,或是猎巫人的线人。他们既要调查异常行为,又要暗中打量那些自诩为正义之刃的猎巫人。当他们确认猎巫人无法处理某个威胁时,他们便不会再写匿名信,而是直接将情况呈报给艾德里娅,由艾德里娅进行权衡与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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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酒在帝国境内属于彻头彻尾的违禁品,任何涉及其中的流通、买卖乃至偶然的品尝者,一旦暴露,都会被当作异端或潜在的邪教徒处置。
然而在玛丽恩堡,这座财富与欲望交织的自由港口,却公然将其列为合法销售的奢侈品。可即便如此,这种酒水并非随手可得,它依旧难觅踪迹,仿佛在暗中刻意隐藏,而一旦出现,价格则高得离谱。
乍看之下,这种浓稠的黯色佳酿外观极具欺骗性,它看起来就像是产自灰山脉东部的一种甜型餐后酒,深沉的酒液泛着几乎诱人的微光,仿佛盛放的不是液体,而是某种半固态的梦境。但实则,它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葡萄酒,而是被某种不可名状之力腐化后的亵渎神髓,每一滴都像是由血肉与灵魂提炼出的汁液,带着禁忌的芬芳。
最初,注意到这一异常情况的,是那位外号响亮的『人类寡妇杀手』特兰卡斯·昆达曼利耶。
在与一名阿苏尔海卫交谈的过程中,这位本应沉稳冷静的精灵战士,却反复提及『梦酒』、『梦幻』、『美妙』之类的词汇,语气之急切,几乎带有恳求和渴望,像是一个长久饥渴的人终于捕捉到水源,执拗到近乎疯狂,而海卫找他的目的正是探询是否能寻到更多这种佳酿。
起初,特兰卡斯并未起疑。
他将对方所说的梦酒,理所当然地归结为精灵社会内部流传的某种稀有酒类,像这种酒,劳伦洛伦也有。
然而,随着交谈的延续,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那名海卫在提及梦酒时的表情,带着过度舒展的笑意,眼神空洞却闪烁,肢体动作也显得诡异而不合常理,仿佛身体与灵魂不同步。微微颤抖的手指,与一呼一吸间暗藏的急促,显然不是正常饮酒后的满足,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沉溺。
特兰卡斯随即提高了警觉,他暗中派人对这名海卫展开监视,并立刻将情况上报给了艾德里娅。
当艾德里娅抵达玛丽恩堡,与特兰卡斯一同前往拜访那名海卫的指挥官时,情况终于得到了确认。那名海卫在日常生活中的反应,确实存在明显异常,举止间有着难以掩饰的迟滞与亢奋交织,宛如沉溺于幻梦,又在现实中努力挣扎。
调查,就此正式拉开序幕。
很快,线索浮出水面。精灵们循迹探查,发现这种所谓的『梦酒』,来自瑞克领东部的一座隐秘修道院。那修道院几乎未曾出现在任何官方地图或教会记录中,仿佛是被某种力量从人们的记忆里抹去,却在阴影中长久滋生。
于是,在一个夜晚,精灵们秘密出动了。
行动指挥层包括艾德里娅、特兰卡斯以及那名海卫军官;行动成员则混编自多个族群:冷酷高效的杜鲁奇影猎,狂舞于死线的艾尼尔战舞者,纪律森然的阿苏尔海卫。
达克乌斯在阿尔道夫活动时,那名向人类帮派收税的艾尼尔女侍者也在其中。
在侦查的过程中,他们渐渐揭开修道院真正的面貌。
僧侣们并不是在进行祷告与修行,而是在采集一种极为奇诡的植物汁液,这些植物并非生长于泥土之中,而是扎根在仍有呼吸的活人体内。那些沉溺梦酒而彻底丧失心智的受害者,被安置森林深处,四肢被固定,胸膛起伏间,根须宛如扭动的血管般攀爬其内脏与四肢。僧侣们从他们体内抽取流淌出的汁液,犹如酿酒师从藤蔓上采集葡萄一般冷漠而熟练。
更为可怖的是,部分受害者并非被强行掳来。他们自称『聆感召唤』,在某种幻觉或低语中主动踏入修道院的门槛,甘心成为维持邪秽植物循环的活体养料。
在这份行动记录中,还夹带着一张插图。
对于旁观者,凡是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只要多看几秒,精神都会出现紊乱。
画面上,极难分辨究竟是人化作了植物,还是植物伪装成人。肉体与根须交织,血肉与叶片同化,形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结合。若非要用一个词来概括,只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植物人』。
这种情况,显然已经超出了观测与旁观的范畴,必须重拳出击,毫不留情!
于是,无论是这些植物人,还是操纵他们的修道僧侣,全都在夜色中,被精灵们彻底屠戮殆尽。
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事实证明,这种梦酒并非精灵社会所理解的梦酒。它的作用危险到近乎亵渎,成瘾性之强,几乎没有人能够抗拒,浅尝一口,便会生出无休止的渴求,心底空虚被欲望一点点填满。
而长期饮用的后果更为致命。
它能够延缓衰老,维持饮者青春不衰的外貌,但这种延续仅仅是一层脆弱的假象。
外表年轻,内里却在急速腐败。血液变得浑浊,骨骼脆弱如枯木,五脏六腑正在悄无声息地枯萎。那些僧侣们表面皆为年轻的俊男靓女,然而他们的身体机能早已与垂死之人无异。
且瞳孔幽深如墨,却闪烁着诡异的光辉,似乎能倒映出饮者心底最渴望的幻象。这种异常极易辨识,被精灵们记录为重度饮用的直接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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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梦酒所带来的梦境,是否具有某种预言性与启发性?那些可怖的噩梦是否会使人癫狂?而绮丽的美梦又是否会让人沉溺于怠惰与沉迷?
对此,精灵们一无所知,在场者没人愿意尝一口这种以活体植物人作为原料酿造出的污秽之酒。
在离开前,一把大火被点燃。
火焰腾起,将这座修道院与其中所有的污秽根除焚尽。夜风裹挟着焦臭与刺鼻的气息,浓烟遮蔽了群星,唯有火光在暗夜中剧烈跳跃。
而这,仅仅是其中一次行动。
精灵们在不同地域展开过许多类似的清洗,杜鲁奇与艾尼尔们几乎从不缺席,他们始终是最坚决的执行者。阿斯莱与阿苏尔则采取随机性的参与,他们是否动手,往往取决于任务地点与任务性质。
就像在努恩。
活动在那里的影猎们意外发现了一场异常的集会,起初,他们以为这是一群邪教徒在暗中活动,然而随着观察深入,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那并不是他们要寻找的堕落之徒,而是另一个极端组织——黄牙教!(399章有介绍)
按理说,黄牙教并不在影猎的打击范围之内,但架不住在同一片街区,另一场更严重的集会准备光明正大的举行。
光启者,一个同时信仰双重禁忌的集会。其成员非富即贵:有的是高阶贵族、贪婪的商人、腐败的官员,也有沉迷灵感的艺术家与吟游诗人。
此类组合,早已超越猎巫人所能处理的范畴。
在确认光启者集会将在努恩举办一场艺术展,几乎所有核心成员都会悉数出现之后,杜鲁奇、艾尼尔与阿斯莱动了。
他们像夜色里出鞘的刀锋般无声潜入,整个过程被安排得滴水不漏。前半夜,艺术展的大厅灯火辉煌,金碧辉煌的吊灯映照在一幅幅荒诞而怪诞的画作之上,贵族与商人、学者与艺术家们举杯低语,沉醉在所谓的『灵感启迪』中。
可就在这纸醉金迷的喧嚣之下,杀机已悄然蔓延。
精灵清洗了艺术展,将在场宴会的邪教徒成员屠戮殆尽。没有使用弓箭,没有远程杀伐的声响,只有冷冽的匕首在空气中掠过的低语。
喉咙被割开时发出的湿润声响,被鞋跟的踢踏声和琴弦余音掩盖;鲜血溅洒在油彩斑斓的画布上,反倒让这些作品更显诡异。
整个过程迅速而干净,然而,杀戮过后,精灵们并未满足。
于是,点子王出现了!
有了点子后,没杀过瘾的他们,带着尚未散尽的杀意与亢奋,将目光转向了仅隔两个街道的黄牙教成员聚集点。
达克乌斯很清楚,这个光启者集会的真正创办人是德拉克费尔斯。
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恶棍、舞台上的暴君、无数恐怖剧目的导演,早已死在他手中,成为一段过去。但即便如此,这个教派依然像惯性滚动的齿轮般运转着。信徒们迷失在狂热中,甚至不需要真正的导师也能继续沉溺,直到他们终于被精灵发现,并在夜色与火光之下,被彻底清洗。
铛——铛——铛。
门外传来沉重的敲门声。
“进!”达克乌斯头也没回。
门缓缓被推开。
“他们回来了。”进门的吉纳维芙轻声说道,她的语调极轻,却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重量,“似乎出现了一些情况?”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