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6章 有我无敌(151)(1/1)

吴迪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秦岭古墓的朱砂,指尖划过青铜镜背面的凤纹时,镜中突然渗出暗褐色的液体,顺着纹路蜿蜒成一条血蛇。他猛地后退半步,后腰的工兵铲硌在第三根脊椎的旧伤上——那是三年前在洛阳铲碰到流沙层时留下的纪念。镜中血蛇突然抬头,吐出的信子在镜面烙下七个歪扭的篆字:“入坤舆者,非尸即仙”。

“坤舆图?”吴迪摸出怀里的羊皮卷,卷首的北斗七星图正与青铜镜的边缘齿痕严丝合缝。三年前从盗墓贼手里截下这卷残图时,卖主说图中藏着明代皇陵的入口,此刻血蛇的信子却正点在北斗第七星的位置,羊皮卷上的墨迹突然洇开,浮现出一行小字:“镜映坤舆,棺镇七星”。他忽然想起祖父笔记里的话:“明孝陵地宫有镜阵,以坤舆图为引,照见者非死即疯”,当时只当是坊间传闻。

墓室东南角的长明灯突然噼啪作响,灯芯爆出的火星在青砖上烧出焦痕,拼凑成一只缺了趾的脚印。吴迪举着狼眼手电照过去,砖缝里渗出的不是积水,而是带着铁锈味的粘稠液体,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手电光掠过水洼的瞬间,他看见里面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老者,正隔着水面与他对视,老者的左手缺了根小指,与地上的脚印完全吻合。

“定陵的万历棺椁里,皇帝左手小指确实是断的。”吴迪摸出祖父留下的青铜觚,这物件是当年参与定陵发掘的老教授送的,据说能镇住阴邪。觚口刚触到地面的液体,水洼里的龙袍老者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排黑黄的牙齿,水洼瞬间沸腾起来,冒泡的液体中浮出半块玉佩,玉质通透,上面刻着“坤”字的一半。

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转身时手电光扫过墓室西墙,原本实心的青砖正在缓缓凹陷,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被朱砂填实,唯独第七星的位置是空的,形状恰好能容纳那半块“坤”字玉佩。吴迪将玉佩嵌进去的刹那,星图突然亮起,朱砂顺着刻痕流动,在地面组成一个巨大的罗盘,指针正指着通道深处。

通道尽头的石门上贴着两张泛黄的符纸,墨迹已经发黑,隐约能认出是“镇煞符”。吴迪用工兵铲挑开符纸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檀香和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石门上的铜环突然转动,露出两个黑洞洞的圆孔,像是某种机关的锁眼。他想起羊皮卷夹层里的铜钥匙,钥匙柄上的纹路与铜环的圆孔严丝合缝,插入的瞬间,石门发出沉重的呻吟,缓缓向两侧打开。

门后的墓室比外面大出三倍,正中央停放着一具悬在空中的棺椁,用四根铁链吊在穹顶。棺椁通体漆黑,上面用金粉绘制着二十八星宿图,北斗七星的位置同样用朱砂标记,只是第七星的位置画着一只衔着玉佩的凤鸟。吴迪注意到棺椁下方的地面刻着太极图,阴阳鱼的眼睛处各有一个凹槽,形状与那半块“坤”字玉佩完全匹配。

“还差另一半‘舆’字。”他用手电扫射四周,发现墓室北墙的壁画上画着一群宫女,其中一个宫女的腰间挂着半块玉佩,恰好能与手里的拼成完整的“坤舆”二字。壁画前的供桌上摆着三只青铜鼎,中间的鼎里插着三炷香,香灰竟然还保持着直立的形状,没有丝毫散落。吴迪伸手去碰香灰的瞬间,壁画上的宫女突然动了,手中的玉簪指向棺椁的铁链,其中一根铁链上刻着极小的“开”字。

拉动刻着“开”字的铁链时,棺椁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侧面缓缓露出一道缝隙。吴迪用狼眼手电往里照,看见里面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一堆整齐码放的竹简,竹简最上面放着一个锦盒,盒盖上的凤纹与青铜镜上的完全一致。他刚想伸手去拿,棺椁突然剧烈晃动,铁链发出即将绷断的声响,墓室穹顶开始往下掉土块。

“不好,机关启动了。”吴迪迅速将锦盒塞进背包,转身时发现石门已经开始闭合,通道两侧的星图正在褪色,朱砂顺着刻痕流成细小的血河。他猫腰冲出石门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然巨响,回头时看见整个墓室已经塌陷,只有那面青铜镜还嵌在残垣断壁中,镜中的血蛇正对着他摇尾,仿佛在嘲笑他的侥幸。

跑出通道时,吴迪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初的墓室,但长明灯已经熄灭,地面的水洼变成了暗红色,里面映出的龙袍老者正对着他举起缺指的左手。他摸出锦盒打开,里面装着的不是珠宝,而是半张残破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一个位置,旁边写着“孝陵地宫,坤舆为钥”。祖父笔记里的那句话突然浮现在脑海:“坤舆图分阴阳,阳图指墓门,阴图藏杀机”,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半块“坤”字玉佩,突然意识到自己拿到的可能只是阳图。

墓室的东南角传来一阵窸窣声,吴迪举着手电照过去,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正叼着另一半“舆”字玉佩,蹲在青砖上盯着他。狐狸的眼睛是诡异的红色,像是两团跳动的鬼火,它放下玉佩,转身钻进墙缝里,消失前回头看了一眼,那眼神让吴迪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表情——恐惧中带着一丝期待。

捡起玉佩拼合的瞬间,羊皮卷突然自动展开,上面的北斗七星图与两张残图重合,形成一幅完整的地宫布局图。图中用金线标出的路径蜿蜒曲折,终点处画着一个巨大的“井”字,旁边注着一行小字:“井中为天,井上为地”。吴迪忽然想起明十三陵的“井”字布局传说,据说每个陵寝的地宫都以“井”字为轴,而“井”字的中心,藏着通往主墓室的秘道。

背包里的竹简突然发出轻微的响动,吴迪拿出一根展开,上面的篆字晦涩难懂,但他认出其中反复出现的“镜”、“棺”、“星”三字,似乎在描述某种仪式。祖父的笔记里提到过明代的“镇星仪式”,用铜镜反射星光,照射在棺椁上,以保尸身不腐,难道这里的布置与仪式有关?

墓室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青砖一块块翘起,露出下面的石阶。吴迪顺着石阶往下走,发现下面是一条潮湿的隧道,墙壁上渗出的水珠滴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计时的沙漏。隧道尽头的石壁上刻着一行大字:“入此道者,莫回头”,字迹苍劲有力,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他刚走过石壁,身后就传来巨石滚动的声音,回头时发现入口已经被封死。隧道两侧的壁龛里摆放着陶俑,每个陶俑的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睛的位置是空的,黑洞洞地盯着他。吴迪加快脚步,发现陶俑的数量越来越多,从最初的单个变成成对,最后排成两列,像是在夹道欢迎,又像是在布下某种阵仗。

隧道尽头的光线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水流的声音。吴迪跑出隧道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湖水呈现出诡异的碧绿色,湖中央有座小岛,岛上矗立着一座石塔,塔尖的位置正对着穹顶的一个圆孔,月光透过圆孔洒在塔尖上,反射出银色的光芒。

湖面上漂浮着一艘小船,船头刻着凤纹,与青铜镜上的图案呼应。吴迪跳上船,发现船桨的把手是青铜制成的,上面刻着“坤舆”二字。划到湖心岛的过程中,他看见湖底沉着无数具白骨,有的还保持着游泳的姿势,像是在试图逃离什么。

石塔的大门是整块白玉雕成的,上面镶嵌着七颗夜明珠,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第七颗珠子的位置是空的,恰好能容纳那枚完整的“坤舆”玉佩。吴迪将玉佩嵌进去的瞬间,石门缓缓打开,里面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某种名贵的香料。

塔内的石阶盘旋而上,每个转角都有一尊石像,从文官到武将,表情各异,但都朝着塔顶的方向。吴迪爬到顶层,发现这里是一间石室,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面巨大的铜镜,比之前墓室里的那面大出三倍,镜面上刻着完整的坤舆图,图中用金线标出的位置,正是他现在所处的石塔。

铜镜前跪着一具白骨,看衣着像是明代的官员,白骨的手中握着一卷竹简,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能辨认出“成祖密诏”四个字。吴迪拿起竹简展开,发现里面记载的不是什么惊天秘密,而是关于坤舆图的由来——原来这面铜镜是朱棣下令铸造的,用来镇压地下的“邪祟”,而坤舆图则是开启镇压仪式的钥匙。

他刚放下竹简,铜镜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照得他睁不开眼。等光芒散去,他发现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穿着现代服装的年轻人,正举着相机对着铜镜拍照。年轻人的身后站着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像是考古队员,其中一个老者的脸,竟然与祖父有七分相似。

“这是……未来?”吴迪喃喃自语,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发了某种时空错乱。铜镜中的考古队员似乎也发现了他,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那个老者指着镜中的他,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但吴迪听不见声音。

石塔突然剧烈摇晃,石阶传来断裂的声响。吴迪转身想跑,却发现石门已经紧闭,铜镜中的景象开始扭曲,考古队员的身影变成了模糊的色块,最后只剩下一片漆黑。他摸出背包里的工兵铲,试图撬开石门,却发现门板上的凤纹正在蠕动,像是活过来一般,渐渐组成一个巨大的“禁”字。

石室的地面开始下陷,露出下面的黑洞,吴迪能听见里面传来无数冤魂的哀嚎,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爬出来。他突然想起祖父笔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坤舆现,阴阳乱,唯有镜中仙,能镇井中邪”,难道所谓的“镜中仙”,就是镜中那个与祖父相似的老者?

铜镜突然又亮了起来,这次映出的不是考古队员,而是一片星空,北斗七星清晰可见,第七颗星的位置闪烁着红光,与棺椁上的标记吻合。吴迪注意到星空中有一颗流星正在坠落,轨迹恰好指向石塔的位置,他忽然明白,所谓的“镇星仪式”,不是为了保尸身不腐,而是为了阻止某颗“灾星”的坠落。

地面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吴迪能感觉到脚下的石板正在碎裂。他抓起铜镜前的白骨,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却发现白骨的胸腔里藏着一把钥匙,钥匙柄上的纹路与之前的铜钥匙完全不同,像是某种机关的启动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石塔外传来湖水沸腾的声音,吴迪跑到窗边,看见碧绿色的湖水正在冒泡,湖底的白骨纷纷浮起,朝着石塔的方向聚集,像是被某种力量召唤。他突然想起羊皮卷上的“井”字布局,原来这个地下湖就是“井”的中心,而石塔,则是“井”字的交点。

铜镜中的星空突然旋转起来,北斗七星连成一线,射出一道红光,击中石塔的顶部。吴迪感觉整个石塔都在上升,透过穹顶的圆孔,他看见外面的夜空正在变化,原本漆黑的天空出现了无数星辰,组成一幅巨大的星图,与铜镜中的坤舆图完全重合。

“原来如此……”吴迪恍然大悟,坤舆图不仅是地宫的钥匙,更是一幅星图,而石塔,则是用来校准星象的仪器。朱棣铸造这面铜镜,不是为了镇压邪祟,而是为了观测某种天象,或许与他迁都北京的决定有关。

石塔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吴迪能听见塔身与周围岩石摩擦的声音。他摸出背包里的锦盒,打开后发现里面除了半张地图,还有一块小小的磁石,磁石的一面刻着“北”字,另一面刻着“南”字。他忽然想起罗盘的指针,难道这块磁石是用来校准方向的?

铜镜中的红光突然增强,照得他浑身发烫。吴迪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出现了幻觉——他看见朱棣站在石塔上,手持坤舆图,对着星空喃喃自语;看见祖父年轻时在定陵发掘现场,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万历皇帝的棺椁;看见镜中的考古队员正在研究一面破碎的铜镜,而那面铜镜,正是他现在所处的这面。

石塔猛地一顿,停止了上升。吴迪冲到窗边,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地面之上,周围是茂密的树林,远处隐约能看见明孝陵的牌坊。天空中的星图渐渐消失,只剩下北斗七星还在闪烁,第七颗星的红光格外明亮。

他摸出怀里的青铜镜,发现镜中的血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篆字:“坤舆归位,北斗指途”。羊皮卷突然自动卷起,变成一个小小的卷轴,上面的地图只剩下“井”字中心的位置,旁边多了一行小字:“下一站,长陵”。

吴迪知道,这不是结束。长陵地宫的秘密,祖父笔记里的留白,镜中那个与祖父相似的老者,还有坤舆图真正的用途,都在等着他去揭开。他将青铜镜和羊皮卷收好,转身走进树林,身后的石塔缓缓沉入地下,湖面恢复平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只有那枚“坤舆”玉佩,还在他的口袋里微微发烫,像是在指引着下一段旅程的方向。

吴迪钻进长陵地宫入口时,裤脚还沾着孝陵地下湖的绿藻。入口藏在祾恩殿基座的裂缝里,裂缝两侧的墙砖用糯米浆混着朱砂砌成,指尖抠上去能摸到细密的纹路——这是明代“金刚墙”的特征,据说刀劈不进、水浸不透。他用洛阳铲撬开第三块砖,墙后露出的不是泥土,而是一段锈蚀的铁链,链环上刻着“永乐十八年造”的字样。

拽动铁链的瞬间,整面墙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有巨物在地下翻身。吴迪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墙砖一块块向内凹陷,露出的通道里飘出细碎的金箔,落在地上簌簌作响。通道顶的砖缝里嵌着无数琉璃珠,在狼眼手电的照射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照亮了墙壁上的浮雕——不是常见的车马仪仗,而是一群披甲的士兵举着锄头耕地,田埂上的作物长着人的面孔,正对着士兵们流泪。

“这是‘屯垦图’?”吴迪摸出祖父笔记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用铅笔描过类似的图案,旁边注着“靖难之役,尸填沟壑,成祖以阴兵屯陵”。他突然想起孝陵石塔里的白骨,那些保持着游泳姿势的遗骸,会不会就是所谓的“阴兵”?通道深处传来铁器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挥舞锄头,伴随着隐约的号子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走到通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间圆形的耳室,穹顶镶嵌着夜明珠,组成二十八星宿的图案,珠光照亮了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一具青铜犁,犁铧上沾着暗红色的锈迹,凑近了闻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石台四周刻着凹槽,形状与孝陵地宫找到的“坤舆”玉佩完全吻合,吴迪将玉佩嵌进去的刹那,青铜犁突然震动起来,犁铧翻转,露出下面的暗格,里面躺着一卷皮质地图,边缘用金丝绣着“长陵秘道”四个字。

展开地图的瞬间,耳室的地面突然下沉,露出螺旋状的石阶。石阶两侧的壁龛里放着陶制的农具,锄头、镰刀、耒耜一应俱全,但每件农具的刃口都磨得锋利无比,不像用来耕地,反倒像某种刑具。吴迪数着台阶往下走,数到第三十六级时,脚下的石板突然翻转,他下意识地抓住旁边的陶锄,却发现锄柄是空的,里面滚出一把青铜钥匙,钥匙头上铸着谷穗的图案。

“三十六级台阶,对应着永乐年间的三十六个卫所。”吴迪将钥匙塞进背包,想起史书记载朱棣迁都北京后,曾让卫所士兵在皇陵周边屯田。他低头看向刚刚翻转的石板,背面刻着一行小字:“食人之谷,当殉人之葬”,字迹深得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石阶尽头的甬道两侧立着文官俑,每个俑的手里都捧着一个陶碗,碗里盛着灰白色的粉末。吴迪用手指蘸了一点捻开,粉末细腻如面粉,却带着淡淡的土腥味。祖父笔记里提到过明代的“饭含”习俗,死者口中要含着谷物,但这些陶碗里的粉末,怎么看都不像粮食。他突然注意到文官俑的腹部是空的,碗底有个小孔,粉末正顺着孔往下漏,在地面堆成小小的锥形。

甬道尽头的石门上画着一幅巨大的“耕牛图”,牛的眼睛是用红宝石镶嵌的,正对着吴迪的方向。他试着用青铜钥匙去捅石门上的锁孔,却发现锁孔的形状与钥匙完全不符,反倒是牛鼻环的位置有个凹槽,大小恰好能容纳那把谷穗钥匙。插入钥匙的瞬间,红宝石眼睛突然亮起,石门缓缓打开,里面传出风吹稻浪的声音,夹杂着模糊的人语。

门后的主墓室比孝陵的地宫大出一倍,正中央的棺椁不是悬在空中,而是架在十二根石柱上,每根柱子都雕成牛的形状,牛蹄深陷在地面的凹槽里,槽中积着暗绿色的液体,散发着甜腻的气味。棺椁通体用紫檀木制成,上面镶嵌着无数玉石,组成一幅完整的“井田制”图案,田埂的线条用金线勾勒,在珠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吴迪绕着棺椁走了一圈,发现石柱的牛头上都刻着字,连起来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棺椁底部的缝隙里渗出与凹槽中相同的绿色液体,滴落在地的声音规律得像滴水的钟摆。他蹲下身细看,发现液体在地面蚀出了细密的纹路,组成一张微型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被蚀得最深,第七星的位置恰好对着棺椁的锁扣。

“锁扣需要坤舆玉佩才能打开。”吴迪刚要去拿背包,却发现周围的文官俑不知何时转了方向,所有陶碗都对着他,碗里的粉末已经空了,碗底的小孔正往外冒着青烟。烟雾弥漫开来,他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和孝陵石塔里的香气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浓郁。

恍惚中,吴迪看见棺椁的盖子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不是尸体,而是一片金色的稻田,稻穗上结着的不是谷粒,而是一颗颗小小的人头,正在对着他微笑。他猛地晃了晃脑袋,烟雾中的景象消失了,但棺椁确实在震动,十二根牛形柱发出哞哞的叫声,地面的绿色液体开始沸腾,蚀出的星图纹路里冒出气泡。

“是迷烟。”吴迪摸出腰间的雄黄粉撒在地上,烟雾遇到雄黄立刻变成黑色,像活物一样蜷缩起来。他趁机冲到棺椁前,将坤舆玉佩扣在锁扣上,玉佩与棺椁接触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紫檀木盖子顺着金线的纹路裂开,露出里面的景象——没有稻田,也没有人头,只有一堆整齐码放的竹简,最上面放着一个青铜盒子,盒子上的图案与青铜犁上的谷穗完全相同。

打开盒子的刹那,主墓室突然剧烈晃动,十二根牛形柱的眼睛同时亮起红光,地面的绿色液体顺着星图的纹路流动,在棺椁周围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吴迪抓起竹简翻看,上面的文字比孝陵的更加晦涩,但反复出现的“屯”、“垦”、“殉”三个字让他心头一紧。祖父笔记里夹着的一张旧报纸突然浮现在脑海,标题是“1956年定陵发掘现场发现大量谷物,疑似明代军粮”,当时他只当是普通的随葬品。

“这些竹简记录的不是殉葬制度,是屯田的账目。”吴迪突然明白,所谓的“阴兵屯陵”不是传说,朱棣很可能真的让战死的士兵“继续”屯田,而这些谷物,恐怕就是用某种邪术催生的。他刚想将竹简塞进背包,却发现青铜盒子里还有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一个地下粮仓的剖面图,位置标注在长陵西侧的“哑巴院”。

主墓室的穹顶开始往下掉碎石,吴迪抬头看见夜明珠组成的星宿图案正在扭曲,北斗七星的第七颗珠子突然炸裂,溅出的碎片在地上烧出小洞。他知道机关已经启动,抓起青铜盒子就往石门跑,身后传来棺椁盖合上的巨响,回头时看见十二根牛形柱正在往回收缩,地面的绿色液体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白骨,每个骨头上都戴着生锈的农具。

跑出甬道时,文官俑的陶碗已经重新装满了粉末,这次吴迪看清了,粉末里混着细小的骨渣。他不敢停留,顺着螺旋石阶往上冲,跑到第三十六级时,石板再次翻转,这次他早有准备,一跃而过,却听见身后传来锄头落地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台阶下爬了上来。

回到耳室时,青铜犁已经回到原位,犁铧上的血腥味变得异常浓郁。吴迪将坤舆玉佩从凹槽里拔出来,耳室的地面开始上升,他趁机冲出金刚墙,刚把墙砖复位,就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号子声,伴随着锄头翻土的声音,仿佛有无数人在地下开始了耕作。

钻出裂缝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吴迪躲在祾恩殿的柱子后面,看着晨练的老人从面前经过,没人知道就在他们脚下,藏着如此恐怖的秘密。他摸出羊皮纸,上面的地下粮仓剖面图标注着三个入口,其中一个就在“哑巴院”的影壁后面。所谓“哑巴院”,是明代皇陵的特殊构造,传说是因为修建时用了聋哑人,防止泄密,但祖父笔记里却说,那里的“哑巴”不是天生聋哑,而是被割了舌头的屯田士兵。

吴迪绕到哑巴院时,影壁前正有几个游客在拍照。他假装系鞋带,蹲下身观察影壁的基座,发现第三块砖的颜色比其他的深,用手一推,砖竟然往里陷了进去。影壁后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他趁着游客转身的瞬间,迅速钻进砖后露出的通道,身后的砖自动复位,将阳光隔绝在外。

通道里漆黑一片,弥漫着谷物受潮的霉味。吴迪打开狼眼手电,发现两侧的墙壁上嵌着无数陶瓮,每个瓮口都用红布封着,布上画着与文官俑陶碗相同的符号。他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陶瓮破碎的声音,回头时手电光扫过,看见一只枯瘦的手从瓮里伸了出来,指甲缝里还沾着谷壳。

“看来‘屯垦’的不止是地下。”吴迪握紧工兵铲,加快脚步往前冲。通道尽头的光线越来越亮,隐约能看见堆积如山的谷物,金灿灿的谷粒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他跑出通道的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粮仓,粮堆高得触到穹顶,每个粮堆上都插着木牌,写着“永乐元年”、“永乐二年”……一直到“永乐二十二年”,恰好是朱棣在位的年份。

粮仓的角落里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一个青铜秤,秤砣是用铅铸成的,形状像个小小的棺材。吴迪走过去拿起秤砣,发现底面刻着“一斤抵三命”的字样,突然想起史书记载朱棣曾强征农民的粮食,莫非这秤是用来称量“人命”的?他刚把秤砣放下,就听见粮堆后面传来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谷粒里蠕动。

手电光扫过去的瞬间,吴迪看见无数只手从粮堆里伸了出来,指甲泛着青黑色,正拼命地往外爬。他转身就跑,却发现通道的入口已经被陶瓮碎片堵死,那些从瓮里爬出来的“东西”正一步步逼近,它们的嘴里塞满了谷粒,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粮仓的另一侧有扇小门,吴迪冲过去发现门是虚掩的。推开门的瞬间,他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和孝陵石塔、长陵主墓室里的香味一模一样。门后的石室里没有粮堆,只有一个巨大的神龛,供奉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神像,神像手里捧着的不是法器,而是一把青铜犁。

神龛前的供桌上摆着一个锦盒,与孝陵地宫找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吴迪打开锦盒,里面放着半张地图,与之前的半张拼合后,露出的竟是明十三陵的整体布局,每个陵寝的位置都用朱砂标了点,唯有思陵的位置画着一个问号,旁边注着“谷之尽头”。

他刚想将地图收好,神像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整个石室开始震动,供桌下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露出下面的黑洞,里面传出无数人咀嚼的声音。吴迪知道这里不能久留,抓起锦盒就往外冲,身后的神像轰然倒塌,碎块中滚出无数谷粒,每个谷粒里都裹着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凝固的血。

跑出地下粮仓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吴迪混在游客中走出长陵,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宏伟的建筑群,突然觉得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下面,埋藏的不是帝王的尸骨,而是无数冤魂的哀嚎。他摸出背包里的青铜盒子,里面的竹简记载着一个更恐怖的秘密——这些用“阴兵”种出的谷物,最终都被运到了思陵,而思陵,正是崇祯皇帝的陵寝。

“谷之尽头……”吴迪喃喃自语,想起史书上记载崇祯在李自成攻破北京前,曾命人在思陵囤积了大量粮食。难道这些“人谷”,最终都成了崇祯的“储备粮”?祖父笔记里夹着的一张老照片突然浮现在脑海,照片上是一群穿着民国军装的人,正在思陵的封土堆前挖掘,照片背面写着“1937年,谷未熟”。

吴迪知道,下一站必须去思陵。那里藏着的,或许不仅是明代最后一个皇帝的秘密,更是整个“阴兵屯垦”的终极答案。他将拼合完整的地图收好,转身朝着公交站走去,背包里的青铜犁钥匙微微发烫,像是在催促他快点出发。远处的山风吹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谷香,吴迪突然觉得那香味里,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