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离心离德（1/1）
谷小春怯生生的跟着青衣，即使青衣额头的“蝴蝶”已经隐没，但恐怖的低气压还是让小春不敢说话。
十五分钟前，她刚被从杂物间里翻出来的时候，眼泪都把她嘴里的毛巾浸湿了。
车子肯定是报废了，几人只能走回去。
幸好这地方距离反叛军的基地不算太远，只是苦了小约翰有家回不去。
约翰倒是没有挑剔什么，倒还满心欢喜的跟在大伙屁股后面。
小孩子总是对事物充满好奇和热情啊……
稍稍感慨了句，凌安酒尝试用不周山还原推算出刚刚青衣那种力量感十足的招式。
【主人与目标体质差距过大，成功率低于30%，不建议模仿】不周山回应。
要是不周山再智能一点就好了。没准数据还能更详细些……
蓦地，凌安酒又想起了那个079旧AI……
唉，算了，那东西不好掌控，就算是金铎真的愿意卖给自己，自己也没有足够的实力驾驭它。
于是灵感的火花又熄灭了。
心思电转间，有过一面之缘的反叛军基地就出现在面前。
五人鱼贯而入，不出意外的，谷继齐出现在门口，看样子老头子已经在这等很久了。
“不好意思啊，谷老，又来给您添麻烦了。”凌安酒微笑的客套着。
“哪里哪里……唉哟我的小宝贝，想死爷爷了～”谷继齐老头子摆了摆手，就忙不迭的把小春从地上抱到怀里一顿乱蹭，胡茬扎得谷小春躲个不停。
这股被无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凌安酒满头黑线，不再理会这个眼里只有孙女的老头子。
“青衣，麻烦你了，帮这孩子找个住的地方吧。”凌安酒叹了口气，把小约翰拉到身前。
“嗯，青衣知道。那间屋子还空着，收拾收拾就让他住进去好了。”青衣回答道。
“嗯？约翰以前来过这里吗？”听青衣的语气，凌安酒合理猜测这里有约翰住的地方。
“当然，你以为老头子的性子，会让他的小孙女和陌生人来往吗？”青衣淡淡一笑。
“难道老约翰以前也是反叛军？”凌安酒挠挠头。
“以前啊，反抗军的规模很大，你现在看到的每个人，以前都有可能是反抗军的一份子。这些以前的故事，青衣也很想跟你讲。但是现在青衣很累了，恐怕要先休息一会。”青衣打了个哈欠，连番的爆发式进攻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凌安酒的问题只能惹起更多的谜团，满头雾水的道了个别，就要离开。
“等一下。”青衣又叫住了凌安酒。“听你的同伴说，你还懂一些机械，能不能请你看看801身上的零部件寿命。”
凌安酒点点头，关门走了出去。
你们反抗军没有自己的机械师吗？
这句话被凌安酒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可以想象到青衣的回答：
以前是有的。
......
反抗军的地盘有一种远超上城其他任何地方的孤清，即使是在那人造阳光尚有余温的黄昏，也遍布着寂静。
在这寂静中，801的房间显得独特，它无时无刻不在发出一种细密电流流淌的声音，这把它从寂静的氛围中剥离出来。
因此，凌安酒几乎不用怎么找就能找到801的房间。
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窄小的房间紧邻着洗衣房，弥漫着淡淡的皂香味。
咚咚咚。
“好久不见朋友，进来坐。”801推开门，随后站回到那个老旧基站中间。
凌安酒没有回话，她在观察801。
801也同样只是微笑。
半晌，凌安酒揉揉自己的眉心。
801的问题，她很早就发觉了。
“你应该很清楚自己身体的问题吧？”凌安酒问道。
“什么？”801还在装傻充愣。
“你知道和你同一型号的机器人，硬件跟你差了多少代吗？”凌安酒目光幽幽，仿佛要把801的心思都看穿了一样。
“不然怎么显得我和他们都不一样。”被凌安酒一语道破关键，801也就不再装下去，咧嘴笑着，露出牙齿。
或许因为零件有些年头了，801的嘴唇缺了一块，白色的牙齿上也多了些锈迹，看起来有些瘆人。
凌安酒很清楚801是在嘴硬，没有理会。
“自从反抗军失败了之后，靠向天网的主和派再次骑到了你们的头顶上，威胁所有人再也不准参与反抗活动，从这之后，再也没有机械师愿意帮你维护和更换硬件，以至于你现在不管是能源系统还是武器系统都处于半报废的状态。”凌安酒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嘴角嗫嚅。“对不对？”
801沉默。
“你现在几乎每天都需要12个小时以上待在这个基站上，能源系统的续航只能支持你在外面活动不到五个小时的时间，对不对？”凌安酒站起身，朝着基站上走去。细微的电流游走在她的皮肤表面，让液态金属稍微活跃了些，头发也披散开来。
801依旧沉默。
“反抗军的宗旨是为了不被天网钳制的自由而战，可是这副残破落后的身体，正是你得不到自由的根源。这小小的一方基站，已经成了你的樊笼，对不对！”凌安酒咄咄逼人。
801的态度比屋外的寂静更加沉默，喧宾夺主。
“反抗军已经名存实亡了，801，你应该活下去。”凌安酒淡淡道。“一切有机生命诞生于世的那一刻，就注定为了活下去做努力，你既然有了有机生命的情感，就应该将它存续下去，像你的主人所希望的那样，活下去。”
801终于有了反应：“凌，你不明白，只要向天网投降，求得所谓的更新和维护，我才算是死了。”
他极为拟人的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们输了吗？不，你猜错了......”
凌安酒凝神静听。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什么重物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引起了801的注意。
“什么东西？我们出去看看。”801打断了自己的讲述。
凌安酒眉头一跳，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怎么今天想听个故事都这么费劲呢。
随着801出门，只见旁边洗衣房的门扉大开，青衣面若寒霜的站在门口，而金善治就趴在庭院中间，脸色痛苦，旁边躺着一个打着补丁的破布包裹。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谷老头子和其他零星几个反抗军成员都住的不远，很快就会被这动静吸引过来，张仁杰和小约翰也凑了过来。
“和大伙解释一下吧，金善治！”青衣脸色冷峻，一杆漆黑如墨的长枪被她提在手里，亮银色的鳞片瓣瓣开在枪杆上，看起来就是件宝兵。
“呸，臭娘们，我想离开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爷爷就是这上城说一不二的人，我凭什么跟你们待在这，跟你们吃糠咽菜过着不当人的生活！”金善治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金星贤那个老东西，总有一天我要用我师父给我的这柄枪一枪捅死。你今天走出反叛军的大门，就一样会死在这柄枪下。”青衣眼神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凭什么拦我！我明明可以和我爷爷一起走的，是我自愿留在这个破地方，还给你们洗衣服！呸！狗咬吕洞宾！”金善治虽然语气很硬，但是能从他脸上看出恐惧。
看来任谁对青衣都是这样的印象。
“够了！别吵了！”谷继齐算是看明白了来龙去脉，“小金，非要现在走不可吗？”
老头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金善治嘴角嗫嚅，却是没有了对青衣的那种硬气，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你......走吧，把小春他爹的日记本留下。”谷继齐叹了口气。
金善治浑身一颤，但是却没有几分喜悦，打开破布包裹拿出一个老旧泛黄的日记本放在地上，盯着青衣，两条腿木头一样慢慢往外挪。
青衣手臂肌肉隆起，紧捏着长枪，眼神像鹰一样盯着金善治，杀意暴涨。
“青衣！”谷继齐厉声喊停，青衣这才慢慢放下长枪。
金善治如蒙大赦，转身迈开步子朝着基地外跑去。
“小金！这两年，苦了你了......”谷继齐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脊背一下弯了不少，语气颤抖。
金善治脚步一顿，摔在地上，他握紧了拳头，像是埋怨自己这两条不争气的腿一样，锤了两下地面，跌跌撞撞的站起身，跑得更快了。
“可是老头子......”青衣把枪尾砸在地上，皱着眉头。
“别说了，别说了......”谷继齐摇了摇头，看着地上那本日记，怔怔出神。
801挠了挠头，从地上捡起那本日记，吹了吹，然而陈旧的痕迹却没有丝毫变移。
“我能让她看看吗？老头子？”801浑然不觉气氛尴尬，拿着日记本指了指凌安酒。
日记本在目光里消失，谷老头子这才回过神来，仿佛一瞬间老了二十岁一般，神色颓然，转过身不再言语，朝着外面走去，摆了摆手示意无所谓。
凌安酒接过801递过来的日记本，有些不明所以。
“看看吧，你想要知道的事，这里面都有。”801说完，就返回屋子充电去了。
很快，围观的人就稀稀拉拉的离开，只有张仁杰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
只有他看到，金善治离开摔倒的时候，好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