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皇帝诏曰偷工减料(1/1)
那场别开生面的曲江池会议已经过去了三天,然而关于那场会议的种种讨论却甚嚣尘上,热度不减。
市井之中到处充斥着某些人一步登天的种种传闻,种种神秘色彩刻板的套入了几个幸运儿人生模板。
特别是其中的一位女性,更是受到了无数的追捧,长安不少闺中少女更是将此人当作了人生目标,她们似乎发现,在除了相夫教子的传统就业路线之外,似乎另有蹊径可功成名就,朝廷似乎在有意纵容着女性地位的崛起。
之所以用了这么多‘似乎’,概因此事发生的概率相当偶然,多数人是看不清到底是朝廷在有意推动,还是小概率的偶发事件。
至于朝廷的态度也很模糊,除了对那名叫喜儿的女性主事极尽隆恩之外,却似乎没有扩大化的动向。
其实说来此事也很简单,因为这场看似刻意颂扬女性的行动,的的确确是一个临时起意的念头。
某个顶层官僚的灵机一动,顺带着对这个社会做出的一丁点试探,而已。
而崔尧如此做的原因,也并非是出于平权的目的考虑,女性解放这种宏大议题从来不在他的考虑选项之内。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释放女性劳动力,有助于大唐纺织工业化的发展进程,仅此而已。
在他的世界观中,权力与义务自然是相辅相成的,需要别人承担义务,自然需要给予与义务相匹配的权力。
此事无关性别,只是单纯眼馋大唐国内闲置的半数专精于精细、耐心的劳动力。
因此,崔尧的这个无意识的举动,多多少少沾了些资本家的原始欲望,按理说是属于路灯挂件的预备役,可即便如此,这个举动仍然博得了不少老幼妇女的赞赏,不得不说,这着实是一种讽刺。
至于延明德门一线拆迁之事,倒是没有引发太多波折,大唐的百姓在这一点还是相当淳朴的,比起前朝隋炀帝种种拟人的各种举措,这点强度算个屁,百姓们表示丝毫没有波澜。
他们并不会因为占地面积与空中楼阁的换算产生纠葛,在他们看来,国家扒你家的房子,乃是因为穷鬼们的房子实在有碍观瞻,已经影响到了大唐首善之地的市容市貌。
谁叫你买不起皇城根的房子?穷人天生就该被人看不起,说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甚至朝廷还按照一比一的面积予以置换,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你要知道,这可是楼房!
和皇帝爷爷住的大明宫是一样规格营造的楼房!
这还不感激涕零?
至于营造期间需要集体安置在长安郊外?这他妈算个事?朝廷还管一日三餐哩,这种好事哪找去?就当是野游了,既然朝廷管着温饱,那么住半年帐篷算不得什么麻烦事。
没看公文上都说了,每日进城所乘用的马车费用一律由户部支付,听见了吗?不光管吃管住,还管接送!
朝廷已经做到了百姓们能想象的最好应对,百姓们还能有什么抱怨?再有牢骚可就是怨望了,大唐百姓知足的很,纷纷称赞明君在世,贤臣辅佐,不能再满意了。
今日朝会散朝后,陛下召工部尚书阎立本入甘露殿问策,波澜不兴的朝会没什么营养,无非是各地使节陆续进京 ,鸿胪寺人满为患,礼部连续征辟了六家客栈作为补充后,就具体费用和陛下扯皮。
眼下各部都学精了,甚少再发生与户部扯皮的事情,需要钱的情况下都是直接找陛下,谁让他露了财呢?
本着陛下的钱就是朝廷的钱,花钱优先花陛下内库的指导思想,各部门申请各种费用的时候,总是能够精准的把握陛下的痛点,似是而非的对齐颗粒度, 从内库上划拉一笔,且屡试不爽。
李承乾也从中找到了被人需要的错觉,并乐此不疲,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向奔赴了。
“这算什么事啊?大食使节与波斯使节在我大唐运河上做了一场,死伤十余人,波及无辜商旅一名……
这商贾是不是脑子有病?人家火并就火并吧,你说你凑什么热闹?捧着个寒瓜在二楼舱室看戏,被人一箭穿喉。
且双方都不承认是自己一方误伤,呵呵,这等屁事有必要让朕来决断吗?”
崔尧抬头看去,扯过奏疏扫了一眼说道:“是个回纥商贾,不过有我大唐户籍,地方官有此谨慎也不为过,苦主的诉求是什么?”
李承乾道:“要钱呗,还能如何?这厮也是倒霉,看个热闹还能把自己给赔进去,一帮猢狲打架有甚好看的。”
崔尧拿过李承乾手中的朱笔,随手写下“各打五十大板,着两方共同筹措赔偿金。”
李承乾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评论道:“如何思考的理论依据就勿需写在奏疏上了吧?既然双方共同赔偿,自然是不偏不倚,你这个各打五十大板,有些画蛇添足。”
阎立本诧异的看着陛下,原来你在意的点是这个?难道不应该在意有人抢你的朱笔吗?还是说这他妈的早就形成惯例,这两个货色浑没注意到老夫在这坐着呢。
崔尧解释道:“某家没那么无聊,各打五十大板就是字面意思,闹事之人不需惯着,既然找不到凶手,那就全都受着呗,五十大板刚刚好,大概率出不了人命。”
李承乾发表了不同意见:“这是使节哩,难道朕不应该给个面子?”
“回纥商人的身份才是我大唐的面子,人家拿着大唐的户籍,我等理应郑重对待才是。”
“商贾嘛,又是回纥人,岂能与士大夫相提并论?”
阎立本验看二人起了争执,便插言道:“老夫觉得小崔大人说的对,入华夏则华夏之,便是黔首也不能任由外人草菅人命,当然奴婢不在此列就是了。”
崔尧看着身侧表示赞同的老人,心里却五味杂陈,有些进步,但不明显。
李承乾思忖一番,表示了一定的妥协,但仍然坚持道:“不能把朕的客人都打坏了,回头还要见礼朕封禅呢。”
崔尧表示明了,遂在文书上又添了一句“用心打。”
李承乾见此很是满意,阎立本这个技术大佬却是一头雾水,这是何意?打板子还分用心不用心?
想不出其中到底有何深意的情况下,阎立本只得摇头不再去想,遂问道:“陛下,召老臣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李承乾拍拍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倒是忘了正事,朕召爱卿来此,有两件事情需要工部筹措。”
阎立本登时起身拱手道:“还请陛下吩咐。”
李承乾一本正经的说道:“把工部目前的火器营造进度适当的停一停。”
阎立本愕然:“陛下,这是为何?工部今年可是定下了要换装北方边军的所有装备呢,潞国公可是催了好几次了,为何要停下?”
李承乾说道:“突厥那边的形势有了变化,如今被大食揍得找不到北,根本不成气候,对我大唐边境几乎毫无威胁。
自突厥东西分裂之后,便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更是接近穷途末路。
所以突厥边境的火器,在朕看来,算不得紧急要务,先缓一缓。”
阎立本错愕道:“那我工部停下来要干嘛呢?总不能让老夫底下的后生们都休假吧。”
“爱卿说的哪里话,都是领的朕的俸禄,他们好意思歇着吗?”
“还请陛下明示。”
“朕问你,贞观二十二年定型的短管臼炮,如今工部还能生产吗?”
“能是能,那玩意粗糙的紧,便是不需借助车床,也可铸就,不过要那玩意作甚?超过半里连土墙都穿不透,装的都是实心棒槌,士卒们可看不上。”
“能就行,给朕再造五千门,选料呢,不必太过精细,只要能保证二十炮内炸不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