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孔门四忧:修行的警钟(1/1)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孔子在鲁哀公十六年的暮春,拄着拐杖站在杏坛上,望着满地落英长叹。弟子们围拢过来,见他手中竹简上写着 “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便问:“夫子为何事忧虑?” 孔子抬起布满皱纹的脸,目光掠过远方的泰山:“这四件事,是我终生的忧虑啊。” 话音未落,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杏花,仿佛为这句警示添上注脚。这 “四忧” 如四面镜子,照见人性的短板;又如四面警钟,提醒着修行的方向 —— 修德是立身之本,讲学是传薪之责,徙义是践行之要,改过是进步之途。从孔门弟子的践行到当代人的自省,这 “四忧” 始终是文明进阶的清醒剂。
一、德之不修:品德修养的荒芜
“德之不修” 的 “德”,在孔子眼中是 “仁” 的外显,《说文解字》“德,升也”,引申为 “德行”,即内心的仁心外化为行为的准则。孔子强调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论语?为政》),认为德是个人立足与社会治理的根基。“不修” 并非全然无德,而是 “虽有仁心,不常修养”,如《论语?阳货》“乡原,德之贼也”,乡愿看似有德,实则因不修而沦为伪善。
孔子本人 “吾日三省吾身”(《论语?学而》,曾子转述),将修德化为日常功课。他 “过则勿惮改”,在周游列国时,因 “见南子” 遭子路质疑,便 “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论语?雍也》),以自省回应质疑;在陈绝粮时,“从者病,莫能兴”,仍 “讲诵弦歌不衰”(《史记?孔子世家》),以坚韧修持品德。这种 “不间断” 的修德,使他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论语?为政》),达到德的至高境界。
“德之不修” 的危害,在历史中多有印证。春秋时期的晋灵公,“厚敛以雕墙,从台上弹人,而观其辟丸也”(《左传?宣公二年》),不修德而施暴政,最终被赵穿弑杀;战国时期的庞涓,因嫉妒孙膑才能而设计陷害,“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之”(《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不修德而逞私怨,最终在马陵之战中兵败身亡。这些案例印证了孔子的忧虑 —— 不修德者,虽能得逞一时,终难善终。
修德的典范,首推颜回。他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论语?雍也》),在贫困中坚守 “仁” 的品德;“不迁怒,不贰过”(《论语?雍也》),以自省修德,孔子赞其 “其心三月不违仁”(《论语?雍也》)。颜回的修德不是刻意做作,而是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诗经?卫风?淇奥》)的自然养成,正如《周易?乾卦》“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修德需趁时精进。
汉代的董仲舒,将修德与 “天人感应” 结合,提出 “仁、义、礼、智、信” 五常之道,认为 “夫仁、谊、礼、知、信,五常之道,王者所当修饬也”(《举贤良对策》)。他本人 “三年不窥园”,潜心修学修德,“进退容止,非礼不行”(《汉书?董仲舒传》),这种 “内外兼修” 使他既能 “推明孔氏”,又能 “为群儒首”,将修德从个人修养升华为治国理念。
宋代的周敦颐,以 “主静” 修德,提出 “无欲故静”(《太极图说》)。他在《通书》中说 “圣,诚而已矣。诚,五常之本,百行之源也”,认为修德的核心是 “诚”。周敦颐任南安军司理参军时,“有囚法不当死,转运使王逵欲深治之。逵,酷悍吏也,众莫敢争,敦颐独与之辩,不听,乃委手版归,将弃官去,曰:‘如此尚可仕乎!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宋史?周敦颐传》),以行动践行修德,这种 “宁弃官不违德” 的坚守,正是 “修德” 的真谛。
当代社会,“德之不修” 表现为功利主义对道德的侵蚀 —— 有人为名利不择手段,如 “学术造假” 违背诚信之德;有人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缺失见义勇为之德。但也有 “感动中国” 人物如张桂梅,数十年如一日坚守教育岗位,以 “病躯办学” 修奉献之德;王顺友 “马班邮路” 二十年,以 “送信不辍” 修责任之德。这些例子证明,修德仍是当代人的精神刚需,正如孔子所言 “德不孤,必有邻”(《论语?里仁》)。
二、学之不讲:学问传承的断裂
“学之不讲” 的 “学”,不仅是知识积累,更是 “学道”—— 对仁、义、礼、智的探求;“讲” 是 “讲习”“传授”,如《论语?先进》“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 通过问答讲习,使学问内化。“不讲” 并非无知,而是 “有学不传”,如《礼记?学记》“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最终导致学问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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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 “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论语?述而》),将讲学视为使命。他在杏坛 “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史记?孔子世家》),采用 “因材施教” 的讲学方式:对 “朽木不可雕也” 的宰我,仍耐心引导;对 “野人也,不如儒生” 的子路,循循善诱;对 “回也闻一以知十” 的颜回,深入探讨。这种 “有教无类” 的讲学,打破了 “学在官府” 的垄断,使学问走向民间。
“学之不讲” 的后果,是文明的断裂。战国时期的墨家,因墨子后学 “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邓陵氏之墨”(《韩非子?显学》)各执一词,不讲学交流,最终 “墨离为三”,逐渐衰落;汉代的 “今文经学” 与 “古文经学” 因 “各守师说,不讲融通”,导致经学分裂,“博士弟子” 只能 “专经学习”,难以贯通六经。这些历史教训印证了孔子的忧虑 —— 不讲学则学问僵化,传承断裂。
讲学的典范,莫过于稷下学宫的 “百家争鸣”。战国时期的齐国稷下学宫,“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自如邹衍、淳于髡、田骈、接予、慎到、环渊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议论”(《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学者们 “讲学不辍”,孟子与淳于髡论辩 “男女授受不亲”,荀子与稷下先生探讨 “性恶论”,这种 “讲中学,学中讲” 的氛围,使稷下学宫成为 “百家争鸣” 的摇篮,推动了学术的繁荣。
唐代的孔颖达,主编《五经正义》,通过 “讲学论辩” 统一经学。他召集 “国子博士、太学博士” 等学者,“共参议得失”,对《周易》《尚书》《诗经》《礼记》《左传》的各家注释 “详加考订,去其异端,存其正义”(《旧唐书?孔颖达传》)。在编撰过程中,孔颖达 “每与诸儒论难,必据理以折之”,这种 “讲学式编撰” 使《五经正义》成为唐代科举的标准教材,实现了经学的系统传承。
宋代的朱熹,在白鹿洞书院 “讲学授徒”,制定《白鹿洞书院揭示》,明确 “为学之序: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将 “讲学” 与 “践行” 结合。他 “每休沐日,诸生环立,请益不倦,先生倾竭告之,略无倦色”(《朱子语类》),甚至 “病中讲学不辍”,弟子记录其言论编成《朱子语类》,这种 “讲学不息” 使理学思想传遍天下,“自熹没,其学为世所宗,谓之程朱学派”(《宋史?朱熹传》)。
当代的 “讲学” 形式虽变,精神仍在。高校的 “慕课”(MOOC)让优质课程跨越地域(如北京大学《论语精读》在线课程惠及百万学习者);社区的 “百姓讲堂” 将学问生活化(如北京西城区 “宣南文化讲堂” 讲解胡同里的历史);网络的 “知识分享” 平台(如知乎、得到)使 “讲学” 突破时空。这些实践证明,“讲学” 仍是知识传播、思想交流的重要方式,正如孔子所言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论语?学而》),讲学的快乐古今相通。
三、闻义不能徙:道义践行的怯弱
“闻义不能徙” 的 “义”,是 “适宜”“应当”,《说文解字》“义,己之威仪也”,引申为符合道德的行为;“徙” 是 “迁移”“践行”,即 “见义而迁,如向义而行”(《周易?益卦》“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孔子强调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闻义不能徙” 是知义而不行,如 “见义不为,无勇也”(《论语?为政》),因怯弱或私利放弃道义。
孔子本人 “见义必徙”,周游列国时 “知其不可而为之”(《论语?宪问》),明知推行仁道艰难,仍 “累累若丧家之狗” 而不改其志(《史记?孔子世家》)。在蒲地,“蒲人止孔子”,以 “盟而后出” 相逼,孔子 “与之盟”,但 “出郭门,孔子曰:‘要盟也,神不听。’遂去卫”(《孔子家语?困誓》),认为 “要盟(强迫的盟约)非义”,毅然违背,这种 “徙义” 的果敢,展现了对道义的坚守。
“闻义不能徙” 的危害,在历史中触目惊心。春秋时期的晋灵公大夫赵盾,“骤谏” 灵公施暴而不听,却 “未出境而返”,既知 “谏是义” 却 “不彻底抗争”,最终灵公被杀,赵盾虽未动手,《春秋》仍书 “赵盾弑其君”,因其 “闻义不能徙”(《左传?宣公二年》);南宋的秦桧,明知 “抗金是义” 却 “主和”,以 “莫须有” 罪名杀害岳飞,因私利放弃大义,沦为千古罪人,印证了 “徙义” 的重要性 —— 义是行为的底线,失守则沦为不义。
“闻义能徙” 的典范,首推子路。他 “好勇力,志伉直”(《史记?仲尼弟子列传》),却在孔子教导下领悟 “君子义以为上”(《论语?阳货》)。在卫国 “蒯聩之乱” 中,子路本已逃离,却因 “食其食者不避其难” 返回,战斗中 “冠缨绝”,仍说 “君子死,冠不免”,“结缨而死”(《左传?哀公十五年》),以生命践行 “忠义”,孔子闻之 “哭之恸”,说 “自吾有由,恶言不闻于耳”(《史记?仲尼弟子列传》)。
汉代的苏武,“闻义能徙” 于匈奴十九年。他奉命出使匈奴,因 “虞常谋反” 受牵连,单于 “欲降之”,以 “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 相逼,苏武 “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又 “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羝乳乃得归”,苏武 “杖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汉书?苏武传》),始终坚守 “忠君爱国” 之义,这种 “徙义” 的坚韧,使他成为 “民族气节” 的象征。
宋代的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过零丁洋》),是 “闻义能徙” 的绝唱。元军南下时,他 “毁家纾难”,组织义军抗元,兵败被俘后,元世祖 “以宰相相许” 劝降,文天祥答 “天祥为宋状元宰相,宋亡,惟可死,不可生”(《宋史?文天祥传》),在狱中写下《正气歌》,列举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等坚守道义的例子,最终 “临刑殊从容”,践行了 “舍生取义” 的誓言。
当代的 “闻义能徙”,表现为平凡人的勇敢:消防员 “逆行火场” 救人(如四川凉山森林火灾中牺牲的消防员),是 “勇义”;医生 “驰援疫区” 抗疫(如钟南山 84 岁奔赴武汉),是 “医义”;普通人 “见义勇为”(如杭州 “最美妈妈” 吴菊萍徒手接住坠楼女童),是 “侠义”。这些行为证明,“徙义” 不必惊天动地,只需在关键时刻 “挺身而出”,正如孟子所言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孟子?告子上》),道义的价值超越生命。
四、不善不能改:过错修正的停滞
“不善不能改” 的 “不善”,是 “过失”“缺点”,《论语?学而》“过则勿惮改” 的 “过”;“改” 是 “更正”“修正”,如《周易?益卦》“有过则改”。孔子认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关键在 “过则改之”,“不善不能改” 是 “知过而不改”,如 “小人之过也必文”(《论语?子张》),以掩饰而非修正,导致停滞不前。
孔子本人 “过则必改”,在周游列国时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便 “矢之曰” 自证(《论语?雍也》),以坦诚回应质疑;“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承认 “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论语?述而》),以自省道出对乐的沉迷;“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论语?八佾》),既批评冉有,也反思自己 “未能教好弟子”。这种 “改过” 的自觉,使孔子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不善不能改” 的悲剧,在历史中反复上演。商纣王 “知过而不改”,大臣比干 “强谏纣”,纣曰 “吾闻圣人心有七窍”,遂 “剖比干,观其心”(《史记?殷本纪》),最终 “武王伐纣,纣兵败,登鹿台,衣其宝玉衣,赴火而死”;隋炀帝 “自负才学”,臣下 “有谏者辄杀之”,如 “薛道衡因‘空梁落燕泥’诗句遭忌被杀”,明知 “大兴土木、三征高丽” 是错却 “执迷不悟”,最终 “江都兵变” 被杀,印证了 “过而不改,是谓过矣”(《论语?卫灵公》)的古训。
“改过” 的典范,首推唐太宗李世民。他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旧唐书?魏徵传》),重用魏徵等谏臣,“魏徵前后陈谏二百余事,皆切中时弊”,即便 “龙颜大怒”,仍 “纳谏改过”。如贞观四年,太宗欲修洛阳宫,张玄素谏 “陛下初平东都,曾观广殿,皆撤毁之,此天下所共知也。今复修之,是隋役又兴”,太宗 “叹曰:‘吾思之不熟,乃至于是。’遂停作,赐玄素彩二百匹”(《贞观政要?纳谏》),这种 “从谏如流” 的改过,成就了 “贞观之治”。
宋代的司马光,晚年 “着《资治通鉴》,因‘失察’而误记史实,闻过即改”。《资治通鉴》初刊后,学者刘恕发现 “关于唐代牛李党争” 的记载有误,司马光 “闻之,欣然曰:‘微君,吾几误矣!’”,立即 “重加考订,修正其误”(《宋史?刘恕传》)。他在《训俭示康》中反思自己 “少时衣取蔽寒,食取充腹,不敢服垢弊以矫俗干名”,却曾 “得家书,言‘京师物价高,居大不易’,遂稍增用度”,便 “深自悔责,其后终身俭素”,这种 “改过” 的坦诚,使《资治通鉴》成为 “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 的史学名着。
明代的徐光启,“向西方传教士利玛窦学习天文历法,知旧历之误而改之”。他发现 “大统历(明代官方历法)多有误差”,便 “与利玛窦合译《几何原本》,引入西方科学方法”,主持编撰《崇祯历书》,“考正历法,修正误差”(《明史?徐光启传》)。面对 “祖宗之法不可变” 的质疑,徐光启 “据理力争,谓‘苟利于国,何论古今’”,这种 “学术上的改过”,推动了中国古代历法的进步,为中西文化交流开辟了道路。
当代的 “改过”,从个人到社会都有体现:个人通过 “自我批评” 提升(如企业员工的 “复盘会” 反思工作失误);企业通过 “产品迭代” 修正缺陷(如苹果公司每年更新 iPhone 系统修复漏洞);社会通过 “制度完善” 纠正偏差(如中国 “收容制度” 的废除与 “救助管理办法” 的实施)。这些实践证明,“改过” 是个人成长与社会进步的动力,正如陶行知所言 “行动是老子,知识是儿子,创造是孙子”,而改过是行动的修正器。
五、四忧相连:孔子忧虑的深层逻辑
“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 四者并非孤立,而是环环相扣的有机整体:修德是根基,无德则学、义、改皆失方向;讲学是途径,不学则德无进、义不明、改无据;徙义是实践,不义则德为空、学无用、改无标;改过是保障,不改则德难进、学难深、义难行。孔子的忧虑,正在于这四者的断裂 —— 缺一则链条断,缺四则修行废。
四者的核心是 “仁”。修德是 “仁心的培育”(如 “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讲学是 “仁道的传播”(如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徙义是 “仁行的实践”(如 “己欲立而立人”);改过是 “仁境的提升”(如 “过则勿惮改”)。《论语?颜渊》“樊迟问仁。子曰:‘爱人。’” 这种 “爱人” 之心,使四者形成良性循环:因爱人而修德,因爱人而讲学(分享知识),因爱人而徙义(帮助他人),因爱人而改过(不伤害他人)。
四者的失衡会导致连锁反应:德之不修则易 “见利忘义”(如贪官因缺德而贪腐);学之不讲则易 “愚昧无知”(如邪教利用无知惑众);闻义不能徙则易 “冷漠麻木”(如旁观者效应);不善不能改则易 “积重难返”(如企业因小错不改而倒闭)。历史上的 “乱世”,往往是四者皆失的时期 —— 如魏晋南北朝 “玄学清谈”(学之不讲)、“士大夫放达”(德之不修)、“门阀争斗”(闻义不能徙)、“政乱不改”(不善不能改),印证了孔子的忧虑并非杞人忧天。
四者的平衡是 “君子” 的标准。孔子眼中的君子,“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述而》),修德(据于德)、讲学(游于艺)、徙义(志于道)、改过(依于仁)缺一不可。如颜回 “德行科” 第一(修德),“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讲学之资),“箪食瓢饮而不改其乐”(徙义),“不贰过”(改过),是四者平衡的典范;子贡 “言语科” 第一(讲学),“存鲁乱齐”(徙义),“富而无骄”(修德),“闻过则喜”(改过),同样达到四者和谐。
六、历史回响:四忧的千年警示
战国时期的孟子,继承孔子四忧思想,提出 “四端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孟子?公孙丑上》),将 “修德” 具体化为四端的培育;强调 “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孟子?离娄上》),反对 “学之不讲” 的空谈;主张 “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孟子?万章上》),鼓励 “闻义能徙”;告诫 “有过则改之,无过则加勉”(《孟子?公孙丑上》),重视改过。孟子的发展,使四忧从 “孔子的忧虑” 变为 “士人的自觉”。
汉代的董仲舒,将四忧纳入 “天人感应” 体系,认为 “王者不修德,则灾异降;不讲学,则王道衰;不徙义,则刑罚滥;不改过,则天命去”(《春秋繁露?必仁且智》)。他在 “举贤良对策” 中说 “道者,所繇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主张 “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讲学),“使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择其吏民之贤者,岁贡各二人以给宿卫”(徙义),将四忧从个人修养扩展至国家治理,使 “修德、讲学、徙义、改过” 成为施政纲领。
宋代的朱熹,以 “格物致知” 统摄四忧,认为 “格物是穷理,致知是知理,修德是循理,讲学是明理,徙义是行理,改过是矫理”(《朱子语类》)。他在《白鹿洞书院揭示》中规定 “修身之要: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修德、改过);“为学之序: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讲学、徙义),使四忧成为书院教育的核心内容,通过 “学规” 引导学子践行。
明代的王阳明,以 “致良知” 诠释四忧,认为 “良知是心之本体,修德是致良知(去私欲),讲学是明良知,徙义是行良知,改过是复良知”(《传习录》)。他在龙场驿 “大悟格物致知之旨”,提出 “知行合一”,强调 “知修德而不行,只是未知;知讲学而不讲,只是未知;知徙义而不徙,只是未知;知改过而不改,只是未知”,将四忧统一于 “致良知” 的实践,使 “知” 与 “行” 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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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当代镜鉴:四忧的现实意义
在个人层面,四忧提醒我们 “全面发展”:修德是 “价值观塑造”(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践行),讲学是 “知识分享”(如职场中的经验交流),徙义是 “社会责任”(如志愿服务),改过是 “自我完善”(如年度总结反思)。企业家曹德旺 “修德”(捐百亿做慈善)、“讲学”(着《心若菩提》分享经验)、“徙义”(疫情期间捐口罩生产线)、“改过”(公开反思企业管理漏洞),是当代践行四忧的典范。
在教育领域,四忧指引 “立德树人”:修德是 “德育为先”(如中小学 “道德与法治” 课程),讲学是 “智育为本”(如高校 “金课” 建设),徙义是 “实践育人”(如研学旅行、劳动教育),改过是 “容错机制”(如允许学生犯错并改正)。清华大学 “价值塑造、能力培养、知识传授” 三位一体的教育理念,与四忧高度契合,培养出既 “修德” 又 “好学”、既 “徙义” 又 “改过” 的人才。
在社会层面,四忧推动 “文明进步”:修德是 “道德建设”(如 “感动中国” 评选),讲学是 “文化传播”(如 “百家讲坛” 普及经典),徙义是 “社会公益”(如 “希望工程”“大病众筹”),改过是 “制度完善”(如 “信访制度” 听取民意纠错)。中国的 “全面依法治国” 与 “以德治国” 相结合,正是对四忧的现代回应 —— 法律是 “改过” 的底线,道德是 “修德” 的高线,教育是 “讲学” 的途径,公益是 “徙义” 的体现。
在国际层面,四忧启发 “人类命运共同体” 建设:修德是 “大国担当”(如中国援助发展中国家),讲学是 “文明互鉴”(如孔子学院传播中华文化),徙义是 “国际合作”(如全球抗疫合作),改过是 “全球治理改革”(如完善联合国机制)。中国提出的 “共商共建共享” 全球治理观,与四忧的精神一致 —— 通过对话(讲学)、合作(徙义)、反思(改过)、互信(修德)实现共同发展。
八、走出忧虑:从警醒到践行
孔子的四忧,不是消极的担忧,而是积极的警醒 —— 知道问题所在,便有改进的可能。修德可从 “小事做起”,如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讲学可从 “分享开始”,如 “教朋友一道题”;徙义可从 “援手践行”,如 “帮老人过马路”;改过可从 “承认错误”,如 “道歉并弥补”。这些微小的行动,正是走出忧虑的第一步。
历史已经证明,践行四忧者必有所成:个人践行则 “德才兼备”,如孔子弟子;社会践行则 “文明昌盛”,如汉唐盛世;国家践行则 “长治久安”,如 “贞观之治”。当代人若能以四忧为镜,时时自省,处处践行,便能如孔子所言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论语?泰伯》),在修德、讲学、徙义、改过中实现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的统一。
暮春的杏坛,风已停,杏花落尽。孔子的忧虑穿越两千五百年,仍在提醒我们:修德如培树,需日日浇灌;讲学如传火,需代代接力;徙义如行船,需时时划桨;改过如磨刀,需常常砥砺。唯有如此,方能走出忧虑,走向 “仁” 的境界 —— 那是个人的安宁,社会的和谐,文明的永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