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人命如蝼蚁(1/1)

“外祖母,舅舅。”

少女盈盈秋水,淡淡春山,眉心一抹红痣。

白皙细腻的脸清清透透,像一汪水润细腻却又柔和的玉。

她就像是沁润在江南烟雨里的青瓷,就跟从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仕女一样。

范闲怔愣住,这姑娘生的真好看,像是林妹妹和香菱的结合体。

路过范闲身边时,明希抬眸,眼波流与范闲对视,随后移开。

香气袭来,不浓,但令人回味,范闲仿佛是错觉般,只觉得这少女在跟他诉说着什么。

明老太君注意到了范闲的失神,眼里闪过一丝精明,对她的到来生出的怒火消散。

明希轻提裙摆,不急不躁优雅至极下跪,低垂着头,可脊背像青竹一样挺直。

“明希知道外祖母和舅舅在待客,并非有意打搅,只是,巡抚大人到访,若是不前去前院接待,怕是...”

范闲听着嘴角上扬,他知道三皇子他们搬来救兵了,这个男人也能活下来了,下一秒。

刚才撞柱寻死的男人不成,见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又鼓足勇气,撞柱而亡。

“砰”像是一颗沉闷的西瓜摔在地上,鲜红的血液飞溅在半空中,洒落在桌上的精致美食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躺在地上的男人血流了一地。

明家母子俩一脸淡定,彷佛死的不过是一个阿猫阿狗一样。

明希吓的身子哆嗦,害怕的低下头,余光看到地上死人,又不忍的移开眼。

范闲嘴角的笑容僵住,定定的站在原地,注视着地上的男人,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哪怕他是天子近臣,也无法救下这个可怜无辜的老实人,为人臣子,却处处被商贾逼迫,一次次的将他的尊严践踏,甚至当着的面草芥人命,这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分别?

死无对证,逼迫范闲为报私仇逼死人

“这...原来是畏罪自尽啊。”面对弟弟的尸体,明青达没有任何的伤感,反而还笑了。

明青达假惺惺的关心道:“大人,您没事吧?血没有溅到您身上吧?”

“血都被你挡着了,我溅什么啊?”此时的范闲对明家母子俩充满了杀心。

明青达低头扫视着身上的新衣裳,看到袖子溅了血,一脸惋惜道:“这...这要是洗不干净的话,就得扔了,换身新的,太浪费了。”

范闲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如果眼神能杀人,明青达早被千刀万剐了。

明青达看似恭敬实则继续挑衅范闲。“大人,这尸首,还要抬回去吗?”

“这都畏罪自尽了,我要个尸体审什么?”

“那就由明某把亲弟弟的尸体抬出去安葬。”

明青达这话说得可真是讽刺,口口声声说着亲弟弟,可逼人去死却一点都不顾及手足之情。

明老太君可没有忘记刚才明希说的话,这巡抚大人无缘无故上门,定是范闲找来的救兵,但巡抚大人可是和他们一伙的,能说服巡抚,范闲还是有点本事。

可这上门却不跟他们明家只会一声,怕是前院出现了变故,不管如何,总之不能被范闲的人抓到把柄。

明老太君给了明青达一个眼神,出言道。“既然犯人已畏罪自尽,这巡抚大人又到访,咱们明家也不能失了礼数。”

明青达领会到,拱手行礼告退。“母亲说的是,儿子这就前去相迎,就劳烦母亲先招待小范大人。”

“让小范大人见笑了,来人,将这一桌饭菜撤下去,重新摆席。”

几个家丁鱼贯而入,将染了血的精致饭菜撤下去,柱子和地上的鲜血也被清水洗刷。

整个过程,范闲一直沉默,被忽略的明希没有明老太君的示意不敢起身。

“这是老身的外孙女,明希。”明老太君眉目慈祥,和蔼道。

“明希,去跟小范大人问好。”

明希的贴身侍女京墨过来搀扶着小姐起身。

“明希见过小范大人。”

“明姑娘请起。”经过明家母子俩的操作,范闲对明家人心生厌恶,也对明希感到厌恶。

明希察觉到了,不语,行完礼后回到明老太君身边站着。

“我这外孙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这规矩,学的还是不到位。”

明希身子一僵,丝滑的下跪道歉。“让外祖母忧心,是明希的不是。”

范闲直勾勾的看着她们又开始唱戏起来,他到要看看,这一出唱的是什么。

明老太君俯身牵起明希的双手,干枯的双手抚摸着这双细腻白皙的手,就好像粗粝的砂纸打磨一样,明希不敢将手抽回。

“你这孩子,我是你外祖母,对你严厉是为了你好,外祖母还能害了你不成?”

“瞧你,今日刺绣手都粗糙了不少。”

京墨为小姐打抱不平,上前道。“老太君,小姐近日忙于归整诗书...”

明老太君冷眼瞪着京墨。“主子说话,你这个下人插什么嘴。”

“外祖母切勿动气,是明希未能管好身边的侍女,若是要罚,就请罚我这个做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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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这孩子,还是那么的心善。”

明老太君指桑骂槐,一点都不顾外孙女的脸面。

“这手上都起水泡了,这些下人就是灌会狐假虎威,不加以管教就骑到你头上,你对他们再好,你在他们眼里,你不过是一个野种。”

范闲眯着眼,视线落在明希身上,看来这姑娘有故事啊。

明老太君从袖口里拿出针线包,笑容越发的和蔼。“来,外祖母帮你挑水泡。”

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手指保养的都是水灵灵的,又不是绣娘需要整日刺绣,哪里有什么水泡。

这不过是明老太君想找一个由头施罚罢了。

明希看了一眼绣花针,脸色苍白了几分,双肩耸动,可又很快恢复镇定。

范闲好奇,她为何会恐惧。

可接下来明老太君的操作让范闲大开眼界。

明老太君特意挑了一根最粗的绣花针,扎进明希如青葱的手心,十指连心,疼得明希额头浮现出一层细细的汗珠,不敢叫喊,咬紧牙关隐忍着。

明老太君一脸懊悔的道:“瞧,我这老了,老眼昏花了,这针都扎歪了,明希不会怪罪外祖母吧?”

范闲翻了个白眼,好一壶陈年老茶,他冷着脸,在明老太君扎第二根针前,上去反手夺过针,狠狠的扎进明老太君的指腹。

“啊!”明老太君当即叫喊出声。

范闲一脸无辜,真诚的道歉。“不好意思,我原本想着明老太君花甲之年,想代替你效劳,我这饿了半天眼前发黑,手抖,一时间失了手,明老太君不会怪罪我吧?”

明希震惊的抬眸望向范闲,眼里充满了崇拜,在明老太君看过来时迅速垂眸。

范闲得意的仰着下巴,开启了嘴炮模式。“在儋州时,我奶奶不让我下跪,说是会折寿,我想想也是,别老太君跟我奶奶一样的年纪,被小辈跪着跪着,哪天两腿一蹬就归天了,那多不划算啊。”

明老太君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知道这是范闲的报复,但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杀人,只好忍下这口怒火。

“小范大人说得在理,是老身的不是,怠慢了小范大人。”

“想来这宴席已经布好,请小范大人移步。”

“明希。”

“在。”

明老太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没有一丝亲情,像是在挑选着货物的价值送出去一样。

“家主前去迎客,你就随老身一起招待小范大人。”

“是。”

京墨连忙搀扶着小姐起身,明希身形晃悠,理了理衣袖遮挡住手,顺从的像木偶一样上前去扶着明老太君。

三人移步到内厅,侍女拿着药膏过来,帮明老太君上药。

范闲看着明希还站着,而明老太君后簇,他看不下去了。

“好歹也帮她处理伤口上药吧。”

明老太君瞥了一眼明希,轻飘飘道:“不过是被针扎了一下,无妨。”

明老太君唉声叹气诉苦。“明希年轻,哪像老身,虽说皮糙肉厚的,可毕竟老了,毛病不断,一点小伤就牵动全身。”

范闲嘴角抽搐,真想打爆这老太婆的嘴脸。

“你一个半个身都入土的人都觉得疼,更何况是年轻的姑娘。”

明老太君脸色扭曲,被范闲扎的指腹隐隐作痛。

范闲看向明希,想从她眼里看到一丝反抗。

明希的眼里闪过期翼,像是淤泥中挣扎而开的莲花,可又无法逃过这腐朽烂透大染缸。

明希怯怯的望了一眼明老太君,藏在袖子的手发抖,挣扎和不甘最终归于平静,嘴角扬起得体苦涩的笑容。

“明希身在闺中早就听闻小范大人心善,在此,明希多谢小范大人好意。”

范闲将她的神色收入眼中,看来也不算是无药可救,他也明白自己的好意被拒,她不是出自真心,而是因为受到老太婆的压迫和威胁。

明老太君很满意,也很得意手底下的狗听话。

“老身这外孙女,古琴弹得出神入化,小范大人才华横溢,今日,也还请小范大人点评指教老身外孙女的琴艺。”

“来人,将古琴拿过来。”

“明希,趁着还未开宴,弹奏几曲助助兴,别扫了小范大人的兴致。”

范闲气得脸都扭曲了,老太婆,你做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