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孟小冬怂了（2/1）
看到林牧的威势，孟小冬也是有些胆怯，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林牧伸手拦住，示意他坐下说！
孟小冬无奈，只能一甩水袖，坐了下来！
两人的座位内把子对着，坐在一起显得是针锋相对！
此时的胡琴声更是犀利无比！
杨宝忠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弦儿，另一只手飞快的拉动着，高亢多变的弦儿声，也是引得全场戏迷掌声雷动！
这杨宝忠自从来到了林牧的庆云班，林牧就把戏班的乐队全都交给了他，一点都不干涉他的发挥！
杨宝忠感觉到自己受到了重视，自然是视为知己者死，将自己的能耐发挥到了极致！
要知道，就算是他跟马连良合作的时候，也不可能这么的放任自己！
尤其是在合作了这一段时间之后，杨宝忠还没有摸到林牧的极限在哪里，这就让他非常的震惊！
弦儿的定音可是有极限的，但是林牧的嗓音仿佛是没有上限。
单单论起唱功来，杨宝忠敢说，林牧觉得是当今第一人！
不管是四大名旦还是四大须生，他基本上都给他们傍过戏，对于他们的嗓音极限还是很了解的！
这林老板的天赋，堪称古今第一人啊！
有了这个打底，杨宝忠的弦儿自然是更加的随心所欲了！
那些平时不敢在台上表演的炫技手法，完全可以在这里表演！
而且，林牧还非常鼓励他这么做！
要知道，有些角儿并不喜欢琴师炫技，生怕打乱了自己的演出节奏。
“尊一声驸马爷细听端的——”
“曾记得端午日朝贺天子——”
“我与你在朝房曾把话提——”
“说起了招赘事你神色不定——”
“我料你在原郡定有前妻——”
“到如今她母子前来寻你——”
“为什么不相认反把她欺——”
“我劝你认香莲是正理——”
“祸到了临头悔不及——”
林牧这一段西皮唱腔，铿锵有力，声声入耳，听得戏迷们都是一个个的如痴如醉。
杨宝忠更是在林牧每一次的间隙时，尽力的炫技，那弦儿声，每一次都不一样，但是每一次都能挠到你的心尖上！
戏迷们的掌声，有一半是送给杨宝忠的！
林牧将包公的那种沉稳和霸气，表现的是淋漓尽致！
言语之中的那种正义感，更是让戏迷们感觉到一阵心安！
然而，孟小冬则是一脸的高傲，对待包公的表现，明显就跟对待王丞相大不相同，冲着林牧拱了拱手，言道，
“明公——”
“明公休要来诬枉——”
孟小冬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瞪着眼睛，将这句西皮导板唱的那是斩钉截铁！
虽然戏迷们不喜欢这个角色，但是孟小冬的唱腔还是很牛的！
掌声和叫好声四起，是给孟小冬的，而不是给陈世美的！
“细听本宫说根源——”
“甲子年间开科选——”
“天下的举子来求官——”
“头一名进士陈世美——”
前面这一段是西皮原板，孟小冬唱的是四平八稳，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还以为真的是冤枉了他呢！
杨宝忠的弦儿在此时突然加快，直接从原板跳到了快板。
“御笔亲点为状元——”
“跨马三日游宫院——”
“才将公主匹配良缘——”
“一无证二无有见——”
“你叫我相认为哪般——”
孟小冬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的戏迷们一个个的都是咬牙切齿！
太可气了！
看到孟小冬这副嚣张模样，林牧也是冷哼了一声，
“驸马——”
两人一同起身，后面的张龙赵虎过来，将两人的椅子撤去！
林牧和孟小冬一同向后走了几步，到了公案桌的前面，这才转过身来！
林牧冲着孟小冬一拱手，唱道，
“驸马不必巧言讲——”
“现有凭据在公堂——”
“人来看过了香莲状——”
王朝立刻走到了公案桌上，拿起了状纸，来到台前，单膝跪下，将状纸展开。
“状纸呈上！”
“驸马——”
林牧一声暴喝，如同九天惊雷一般，不但将孟小冬吓得后退了一步，就连戏迷们也都是打了个哆嗦！
好家伙，这大嗓门！
孟小冬看到状纸，眼珠子都要红了，上前一步，就想要去抢，结果被林牧直接抓住了手腕！
林牧看着孟小冬，将手指指向了状纸，拉着孟小冬走到了王朝的面前，这才开口唱道，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
“上写着秦香莲三十二岁——”
“状告当朝驸马郎——”
“他欺君王瞒皇上——”
“悔婚男儿招东床——”
“他杀妻灭嗣良心丧——”
“他逼死韩琪在庙堂——”
“将状纸押至在爷的大堂上——”
一段脍炙人口的西皮快板，从林牧的嘴中如同机关枪一样的扫射了出来！
孟小冬一只手被林牧抓着，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玉带，跟着林牧的节奏一直在不断的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愤怒！
最后，林牧一甩手，将孟小冬推在了一旁！
现场顿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叫好声！
这一段听了无数遍，但是每一次听都是那么的畅快！
尤其是林牧的这一段，更是精彩绝伦，口齿清晰，字正腔圆，而且最重要的是，大家根本就没有听到林牧的呼吸声，这一段唱是一气呵成的。
台下的戏迷中也有不少内行，听出这一点，都是露出了惊骇之色！
虽然这一段的唱词不算多，但是要求演员的气息要充足，才能将唱词唱的有力，才能将陈世美的那种忘恩负义的薄凉体现出来！
而林牧就是一口气唱下来，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气息不稳，反而最后一句更加的有力！
“咬定了牙关你为哪桩——”
王朝将状纸收了起来，林牧看着依旧是不愿意认罪的孟小冬，将最后一句唱词给补全了！
孟小冬不屑得冲着林牧一甩水袖，开口唱道，
“既然有人将我告——”
“何不升堂问根苗——”
闻言，林牧不由得嘿嘿了两声，伸手一捋自己的黑髯，开口唱道，
“你劝我升堂有什么好——”
“霎时叫你的魂魄消——”
“吩咐击鼓喝堂号——”
林牧一甩水袖，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声音高亢有力，震得不少人桌子上的茶碗都是不住的颤动！
炸！
太炸了！
阵阵鼓声响起，四名穿着红衣的刽子手从戏台两侧走出，半个圆场之后，站定在了两侧！
一时间，台上就有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不光是现场的人感受到了，就连空间里的土肥圆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穿着红衣的是什么人，但是他的心中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看到林牧竟然真的敢升堂审问自己，孟小冬也是气得浑身颤抖，一旁的太监赶紧走过来低声说了什么，但是孟小冬狠狠的一甩水袖，冷笑着站到了一旁！
陈世美根本不相信包拯敢真的审问他，还以为这只不过是对方在装腔作势罢了！
自己可是驸马，说句不好听的话，身为皇亲国戚，这开封府，还真没有资格审问他！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这个黑脸，可是华夏古今为数不多的铁头娃！
别说你一个驸马了，就算是皇上出了错，包黑子都敢直言谏君！
林牧双手摊开，将包公的气势拉满，这才龙行虎步的走上了公堂！
而在路过孟小冬的时候，两人同时冲着对方甩了一下水袖，将两看互厌的情绪拉满了！
公堂之上，一块巨大的屏风，这可是林牧托人按照古代衙门后面的“海水朝日图”一比一打造的！
民间也将这副图案叫做“日出东方图”。
这幅图被老百姓视为劝诫官员应该“清如海水，明似朝日”。
从古至今，老百姓就不爱跟官府打交道，一辈子不跟官府有关联那才是最好的事情。
但是，但凡需要打官司的，那就代表着要“掀起波澜”，平静的生活将会被打破！
而这幅“海水朝日图”，就描绘出了日出东海，光芒万丈，将一切黑暗和狂暴全都冲散。
这幅图就跟当初宋太祖赵匡胤要求每个衙门口都要立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一样！
林牧现在就站在这幅图的面前，瞬间就让人感觉到了林牧跟这幅图合在了一起！
不少戏迷们的眼中露出了狂热的神情，仿佛真的是看到了包公在世一般！
包公这个角色，其实就是老百姓将自己的那些无能为力的事情全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慢慢形成的一个立体的人物！
历史上虽然有包公，但是大部分流传下来的故事都是编撰出来的！
不过，这对于老百姓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官员，能够为老百姓伸张正义，这就够了！
殊不知，现在的林牧，就是在为千万的华人伸张着正义的！
“你带上香莲就质对一遭——”
林牧看向了一旁的王朝，将这最后一句唱给补全了！
“香莲上堂！”
王朝高呼了一声。
胡碧兰从上场门快步走了出来，身上的戏服换了一身蓝白色的褶子，下面一条素白的马面裙，将秦香莲那种柔弱可怜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胡碧兰那张哀戚戚的小脸，更是让人我见犹怜！
“全仗相爷把仇报——”
“负义之人罪难逃——”
胡碧兰咬着牙，看着站在对面的孟小冬，恨不得一口咬死对方！
好说之前秦香莲还有想要让陈世美认下她们母子，重归于好的想法，但是此刻此刻，她只想让对方死！
所谓虎毒不食子，没想到这陈世美不单单是要杀妻，就连自己的两个孩子都要杀掉，这简直就是毫无人性！
就算是在空间里的土肥圆都觉得陈世美的这种做法，太过于极端了！
他觉得陈世美让人去杀了秦香莲，这没毛病，以绝后患，但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下得去手，这就让土肥圆不能接受了！
后代子嗣，对于一个人来说，那是生命的延续，杀子，就相当于断了自己的根。
这种事情就算是放在脚盆鸡，都是很罕见，更别说在华夏这种以孝治天下，以子嗣为重的国度了！
要知道，华夏的很多人活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子嗣更好的活下去的！
胡碧兰唱完之后，规规矩矩的冲着林牧施了一礼！
林牧伸手一指孟小冬，开口唱道，
“那旁站定陈世美——”
“只管向前对供招——”
胡碧兰双手一抬，拱手言道，
“遵命——”
一声高亢的叫板，将现场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胡碧兰一脸恨意的看着孟小冬，而孟小冬也是正对着胡碧兰，表情冷漠，眼神中带着一抹不屑！
就算是你闹上了公堂，又能怎样！
难道这包黑子还真敢办我不成！
一个小小的开封府府尹，难道还能处置我一名驸马吗？
杨宝忠的弦儿快速的拉动起来，西皮流水的板式，一下子就让现场的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
“未曾开言心好恼——”
“负义的贼子听根苗——”
“包相好言来劝告——”
“你怙恶不悛敢撒刁——”
“贪恋荣华忘宗祧——”
“杀妻灭子罪难饶——”
“你看我头戴公婆孝——”
“你、你、你身穿大红袍——”
孟小冬双手向后一背，下巴微抬，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着实的让人恨急！
“似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千古少——”
“枉披人皮在今朝——”
胡碧兰这一大段唱词，真的是骂的畅快淋漓，戏迷们都是听得如饮醇酿！
虽然不见脏字，但是每一句都骂到你的骨头里了！
就连那些没文化的人听了，都觉得骂得有道理！
台下的戏迷们更是扯着嗓子为胡碧兰叫好！
看着台下这群情激愤的样子，就连孟小冬都怂了！
本来这里她应该上前狠狠的斥骂对方一句“疯妇”，但是看到这情况，孟小冬也是只能狠狠的一甩水袖，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这一幕，不但让正准备上来劝阻的王朝一愣，更是让林牧差点笑出声来！
林牧看着台下这些戏迷们眼珠子都红了，也是心头一震！
要知道，他当初在后世也唱过这出戏，也看别人唱过这出戏，台下的反应虽然热烈，但是全都是为了演员的唱功和表演而鼓掌的！
根本不会有人对秦香莲同情，也不会有人觉得陈世美该死！
大家就是当一个故事在看！
但是，在这个时代，戏迷们是真能看进去啊！
再加上演员们的卖力表演，更是让戏迷们能够感同身受！
这一点，后世的人很难理解，为啥看个戏，还能当真了！
其实，这就是共情的威力！
后世也并非没有这种让人共情的艺术！
老艺术家陈强当年演的黄世仁，太过于真实，差点被观众们在路上给打死了！
还有着名的电视剧《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中的那个家暴男，很多人都真的以为他会在生活中家暴自己的老婆孩子，其实人家在生活中可是个好男人！
这就是艺术的魅力！
在这个时代，由于老百姓的见识浅薄，所以，很容易就受到评书和戏曲的影响，从而对于角色有了很深的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