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出谷（1/1）
“你们将会是这场战斗的诱饵！”
天快亮了，凯塞林的声音却似乎还在沃尔夫冈的脑子里回响。
沃尔夫冈继续指挥着一排的人，竖起好几座哨塔。
他亲自参与到这样的建设中。
他用砍倒的木头把哨塔的四方底座架起，然后建成简易的观察哨。
他接连带人竖了好几座这样的哨塔，并用木围墙把它们都连接起来。
从山下看去，尖嘴峰最终凭空出现建成了一座坚固的木制要塞。
当然，这只是从山下看去。
其实所谓的木制要塞，只不过是个空壳子。
沃尔夫冈自然知道这一点，他坐在了要塞的木制穹顶上。
他望向遥远的西北，那里是条顿大区的方向，那里有他的故乡。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穿了粗麻布裙的条顿姑娘。
沃尔夫冈伸出粗糙的手指，在姑娘的脸上碰了碰。
忽然间一阵风吹过，他感觉自己眼睛里似乎进了几粒沙子，有些痒痒的。
他没有注意到，几滴眼泪滚了出来，落在了照片上。
他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钢笔。
他把照片翻到背面，然后低下头去。
他在照片背后写道：“我会把钱寄给你！”
写完这句话，他收起了钢笔。
又是一阵风吹过，他突然怔了怔。
几根细碎的金发落在了照片上，沃尔夫冈看了看远方。
一只孤鸟在卡利耶克河上飞过。
他突然又把钢笔拿了出来。
他在刚刚的那句话后面补上：“但是如果我没回来，就请把这些钱作为嫁妆，把自己嫁出去。”
“--爱你的埃里克·沃尔夫冈”
沃尔夫冈收起了照片。
他突然低头，看向地面。
凯塞林已经在那儿等了他很久。
沃尔夫冈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他落在了凯塞林旁边。
凯塞林抽着香烟，看了他一眼，递过去一根。
“从黑森带出来的，就剩这最后两根了。”
黑森是他们二人共同的故乡。
沃尔夫冈点点头，从凯塞林手里接过香烟。
点燃，放进嘴里吸了一口。
在升腾而起的烟雾中，他想哭，却没有哭出来的念头。
“这场战斗打完之后，我会向长官给你申请假期的。”凯塞林突然说。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的这个老部下了，只能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沃尔夫冈听着凯塞林的话点了点头。
他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下来。”
“如果我死了，我想请长官您把这样东西带回去！”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凯塞林，他拿出了刚刚的那张照片。
照片的背后，是一串清秀的条顿文。
“我知道了，我会带给她的。”
凯塞林接过照片，看了一眼上面的主人公，随即毫不犹豫地把它放进口袋。
他不会去管上面写了些什么。
照片上面的主人公他也认识。
说起来，对方还能算得上是凯塞林的侄女。
“希望她不会怪我！”
下山的时候，凯塞林在心里默默地说。
为了付出更小的代价，总要有一部分人做出巨大的牺牲。
林希知道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他所能做的，也只是给这次作为诱饵的十来号勇士设置更加丰厚的死亡抚恤金，仅此而已。
卡尔纳斯河谷。
胡卡西和拉齐尔两人已经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派出去的队伍杳无音讯，至今还没有见到补给队的影子。
“不对啊，按理来说这段路程，最多一天一夜就回来了。”
“这都天亮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胡卡西站在要塞上，不断地向着远处眺望。
但显然，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喂，老东西，你新招的这批人看样子很不靠谱啊，不会是逃走了吧！”胡卡西拍了拍拉齐尔的肩膀，笑道。
而拉齐尔的神色却显得异常凝重。
“不会，我整整派了两支队伍出去的。”
“就算沙扎克那个土匪会逃走，我手下的另外一群小伙子也绝不会弃我而去。”
拉齐尔很是笃定的样子，让胡卡西忍不住发笑。
“不是，老东西，你凭什么这么觉得啊？”
“没准那群小伙子早就被这样的生活逼疯了，逃走不是很正常吗？”
“至于沙扎克那条野狗，我可没指望他会回来。”
胡卡西很是不屑一顾。
看得出来，他对拉齐尔手下的两支队伍完全是两种态度。
胡卡西摇了摇头，手里不知在把玩着什么东西，黄灿灿的，已经脱了漆。
他说：“那些小伙子的父辈们都曾在我们的队伍里战斗过，没有人会再接纳他们，因此他们绝不会离开。”
拉齐尔的自信超乎胡卡西的想象。
而胡卡西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起来。
“那，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难不成出事了？”胡卡西有些紧张。
不会叛逃，那就只能是出事了呗！
可，可是有谁会来针对他们这一支低调的“土匪团伙”呢？
在外界看来，这可是整整几百人的队伍啊！
已经足以匹敌某些小型佣兵组织了，怎么可能被不长眼的人惹上？
胡卡西想不明白。
这时，一阵“呼呼嗬嗬”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往下一看，底下的军营中，几个上身赤裸的汉子正从帐篷里搬出一门步兵炮。
75毫米Le.IG18步兵炮，采用半自动后膛设计，战斗全重400公斤，是二战中被德国军队广泛应用的近距离步兵支援武器。
在这处世界，至少是需要达到金勋中尉才能有资格购买的水平。
“阿卜杜拉，又在玩你那门炮了，还不快给我收回去！”胡卡西朝着下面大声训斥道。
底下，一个头戴白巾的大胡子嘿嘿一笑，对着上面回应：“报告长官，我只是把炮擦洗一下而已，不然都要生锈了！”
阿卜杜拉的笑，让胡卡西也不由得轻松了几分。
他心里的凝重和担忧削减了一些，于是他突然对着拉齐尔，指着下面的人说：“别担心了老东西，看看他们吧！”
“只要他们在，我们的根就在！”
“还记得那句话吗？圣火不会独自离去，它终将俯身看上一眼信徒。”
“我们总有一天能再次回到它身边的。”
胡卡西的劝慰，让拉齐尔也不由得为之精神一振。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这可真是让老头子大开眼界了啊！”拉齐尔的那张老脸笑了起来。
眼见如此，胡卡西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如今的压力非比寻常，他最怕的就是拉齐尔这个老家伙比他还要先扛不住压力。
那样可就全完了。
“说什么呢？这些话还不都是跟你和长官学的。”
“你以为我想啊？”胡卡西转过头去，一脸的无奈。
此刻，天已经大亮。
胡卡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站在自己的床前，犹豫了许久。
他看了看屋内那挺捷克式ZB-26轻机枪。
他伸了伸手，然而动作却只停在了机枪弹匣上。
他摇了摇头，目光转而望向墙角的一杆Kar98k步枪。
他走过去，把它拿了起来。
随即他揣了两条子弹带，总共30发7.92毫米毛瑟步枪弹。
他把这些子弹挂在了脖子上，然后往屋外走去。
“长官都说了要低调，你还敢带这么多子弹出去？”等着门口的拉齐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试问有哪个土匪会在脖子上明晃晃地挂两条子弹带，整整30发步枪弹啊？
“这也太招摇了，留下一些吧！”拉齐尔说着便要去拽胡卡西脖子上的子弹带。
胡卡西一笑，赶紧往旁边躲开。
“哎呀，放心吧老东西！”
“就这点子弹你还不愿意给我？”
“我肯定把它们藏得好好的，绝对不会被人看见，你就放心吧！”
胡卡西一边说着，一边把子弹带都塞进了自己鼓鼓囊囊的衣服内。
他现在整个人的外形都看上去有些滑稽。
拉齐尔哭笑不得，但也没了办法。
只听他说：“算了算了，我是管不了你了。”
“自己注意安全，别被认出身份就行。”
拉齐尔的话立刻引来了胡卡西的反对。
“就这两条子弹带而已，谁能认出来啊？”
“你要说是那两门步兵炮被认出来还差不多。”
胡卡西撇了撇嘴。
他已经做出很大牺牲了好吧？
自己连最钟爱的ZB-26轻机枪都没有带出去。
“行吧，行吧，买到补给后早点回来就行。”
“长官已经开始要求我们往卡拉什泰进行收缩了。”
拉齐尔摆了摆手，卡拉什泰的方向。
“那我走了哈！”胡卡西有些失落地说。
他走下木制要塞，下面正等候着十几名样貌凶狠，杀气深重的老兵。
“老东西，我可跟你讲，我不在的时候可别让人打我妹妹的主意。”
走到一半，胡卡西像是不放心一般对着上面的拉齐尔大喊。
拉齐尔一听，简直是哭笑不得，“这个家伙，哎！”
他往要塞外面走了两步，准备好好送一送胡卡西。
然而就在这时，胡卡西的又一句话传了上来。
“就是你也不行！”
这句话直接让拉齐尔停在了原地。
他的脚步一顿，老脸顿时气得皱成一团。
“这狗东西胡说什么屁话呢？”
“我老头子像是这种人吗？他妈的这个狗东西！”
拉齐尔一生气便坐了下来，决意不再去送胡卡西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