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洛水李氏，秘辛（1/1）
“公子，求求您了。”
“给我一个理由。”
“这地方不合适”，声音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道，“要让夫人知道了，您就完了。”
“……”，李洛一整个无语住了，他看向旁边用力扯住自己衣袍的护卫长长河，缓缓道：“我也知道啊，所以长河，咱能走了吗。”
一旁看戏的一众护卫们看着这一幕，似乎习以为常了，护卫长长河又一次想拉自家公子进这“天香阁”，再次被少爷拒绝了。
护卫长长河，虽然听上去似乎是个老成稳重的人，实则是和小公子从小一块长大，一起习武玩耍的好兄弟，他的父亲长青更曾是李氏上任家主的贴身护卫，深受李氏一族信任。
“唉”，长河耷着张脸，忿忿不平道：“还不是上次在武院惹的祸，谭师找到我家告诉我爹，我爹直接禁了我今年的银钱，现在兜里穷的连个声响都没有。”
“你还好意思说，西院那是女学，你在那大闹，谭师没把你打个半死都算好的了。”李洛眉毛一抬，没好气地轻踹了他一脚。
长河急了，解释道：“我可没有大闹，我是听说女学来了个……”
他眼神飞快向周围扫了一圈，凑到李洛耳边，“听说从府城来了个仙子一样的人物，我这不是好奇吗，偷摸着去看了下，就被她们硬说成是私闯女学。”
李洛眼一翻，白了眼他道：“瞧你这点出息，什么女仙子，能有多好看，我辈习武之人，自当心中长存武道，想那道祖当年……”
“打住”，长河用无语的眼神看着他，“我这真是对牛弹琴，你这满脑子都是练武练武，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好了，赶紧走吧，听说今天下午武院有个武比，是今年刚入院的弟子间切磋比试，说不定就有你那个女仙子。”
“什么，不早说，快走吧公子。”
“慢点慢点，别拽我啊。”
……
时值正午，虽是烈日当空，高灼大地，但在烈阳山脚，成群结队行走的人不在少数，大家的目的地也很一致，便是半山之处的离阳武院。
离阳武院，作为洛水府四大武院之一，开创至今也有数千年，秉持贫富无差、有教无类的理念，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武者，可谓门生遍州府，在百姓之间声誉斐然。
虽名为武院，但却并不在城内，而是位于离阳州州城离阳城外三十余里处的烈阳山上。
说来也奇怪，离阳城周边高山峻岭不少，这烈阳山千余丈的高度并不算突出，至于天地灵气，更是没有什么大的灵脉，却偏偏武院选址于此，坊间因此传闻也不少。
最引人遐思的说法是烈阳山曾有圣人大战陨落于此，遗留宝物无数，这一说法也最为大家认可，当然对这种说法武院从未予以承认。
从高空俯瞰，长长一条石道蜿蜒向上，途经一大片竹林、怪石、湖泊，才到半山处的武院，山腰往上，竟是被层层云雾环绕，让人看不清内中详细，这也是坊间说法的由来之一。
山巅之上，两个老者对坐，中间摆放着一张石桌，一副棋盘居于石桌正中，似乎是正在对弈。
看上去周围并没有什么怪异，但这石桌却是离地少许虚立于空中。隐约可见石桌底下有个洞，常人看来对这副景象必然十分诧异，但两位老者却司空见惯，并不以为意，他们交谈的内容也十分有趣。
“道兄”，其中一位老者开口，他看上去年岁更大，满头银发，额间眉间皆有股暮气，“此次前来不知又有何事？”
另一位老者样貌上更为年轻些，红光满面，一身散不去的酒味四下环绕，他左手拿起腰间悬挂的酒壶，先是长饮一口，才道：“自然是有大事，不然就你这破地方，我可不来。”
言语间，他右手已落一黑子，棋盘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承受不起他这一子的重量。
“我倒是挺好奇什么样的大事能请动你来做我的说客”，银发老者微微蹙眉，对他这鲁莽的落子似有不满，衣袍一挥间，棋盘稳定了下来，略加思考，便还以一手白子。
“故作高深”，老者不屑地撇撇嘴，继续喝了口酒，“有人花了大价钱请我来找你帮忙。”
“哦？多大的价钱”，银发老者有些惊讶，两人都早已过了贪恋身外之物的阶段，等闲不会因为一些事说出这帮忙二字。
“找我的那个人说，只要能说动你出面，他就能解开我洛水李氏一脉千年来的诅咒。”酒并未再饮，话却渐重了起来，诅咒二字所牵涉到的内容，让一向酒不离口的老者都有些郑重起来。
银发老者心中念头百闪，这句话入耳，他便知道今日的谈话何等重要。
但他仍有些诧异，“据我所知，千年前你们李家有位前辈不是已经解开了诅咒吗？”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这诅咒不止一层，当年真一老祖穷毕生之力，研七星碎脉之法，置之死地而后生破除了我李氏一脉血脉诅咒，本以为就此能解了我李氏一族血脉渐衰之急，可是一百年前，诅咒复现。”一段过往自老者口中缓缓道出。
洛水李氏，素来以北邙旧贵而尊，李氏先祖李道衍起于军卒，是跟随北邙开朝圣主一起打天下的生死兄弟。
数千年前，人族疆域动荡，青川大陆上原本属于人族的十八个大域遭妖族进攻，连连失手，大陆超级势力青玄山联手其他几大超级势力，于葬圣谷外惊世一战，圣陨无数，天地同悲。
“打住，讲些我不知道的，让你长话短说，你在这给我东扯西扯的。”银发老者颇有些无语。
“急什么，听下去就是了。”
葬圣谷外一战，妖族惨胜，人妖两族达成协议，人族放弃已沦陷的三个大域，妖族万年内不得进犯。
“怎么可能，不是人族大胜，妖族退守吗？”银发老者震惊道，这和他所了解到的过往完全相反，才几句话，就要推翻一段历史了？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扯淡，几千年前你爷爷都还没出生呢。”银发老者骂道。
“是啊，所以他也没见过，我说的这些，正是真一老祖所留的神魂影像，刻下了当年圣陨谷大战的经过，神魂影像，拓印天地万物，有天道为证，自然做不了假。”
听到这话，银发老者心中的震惊更甚，以神魂为引所刻下的影像，就像是将记忆重现，这等实力，无疑让人叹服，又有天道佐证，实难有假。
但正是因为这可信度，才更让他心中悸动，倘若当年一切竟不是自己所知晓的这般，一时间，他心潮波动。
石桌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平静，也开始震动起来，有丝丝黑气从底下的洞中悄然逸散，无形无踪。
感受到石桌的异变，银发老者怒哼一声，一股强大的威压传荡开来，让石桌重新恢复稳定。
“垂死挣扎。”银发老者眼神犀利地扫过石桌底下的黑洞，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看向对面的老者。
“百年修道，竟还能如此失态，真是让道兄见笑了。”银发老者惭愧道。
“无妨，我当时看到那段神魂影像，表现也不比你强多少。”续上一口酒壶中的酒，老者继续讲道，“有时候，历史的真相让人宁愿相信那些自以为真的真相。”
人族弃守了三域，换来的不过是万年和平的一个承诺，虽然是在天道下以两族气运立下的大道誓言，一旦违反必然连累种族气运。
但这一战也让人族认清了自己的现状，他们不再是这个大陆上最强大的种族，与妖族的平起平坐只是一种假象，万年后一定会再度掀起腥风血雨。
因此，以青玄山为首的几大超级势力，在商议之后，实行了一个名为“青川”的计划。
“这是什么计划？竟然以大陆命名。”银发老者脱口问道。
“打住，要是你我都知道了，那妖族能不知道吗。”
具体计划是什么知道的人并不多，只知道从那以后，原本人族大一统的疆域，开始了细分，人族十八域，除去沦陷的三域，剩下的十五域中，有十个大域开始了无休止的内战，也许是为了以战养战，也许是一些其他的原因。
总之，北邙皇朝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诞生的，虽然它一开始仅是一个弱小的皇朝，但是北邙圣主却是一个颇具雄才与武略的君主，在一帮生死兄弟的扶持下，击败周围其他皇朝，在雾隐域站稳脚跟，历经数千年后，一跃成为雾隐域的几大雄主之一。
“这些倒是跟我知道的一样。”银发老者接口道，总算历史的颠覆没有那么彻底。
“我说过，历史的真相有时候让人们宁愿相信假象。”
北邙皇朝的崛起虽然堪称传奇，但在这雾隐域数百皇朝中，也不见得就是特例，其他皇朝的崛起同样算得上是一段传奇。而北邙皇朝更为人所知的便在于五千年前，北邙圣主的离奇失踪。
八千年前，人族动荡，史称“黑暗之殇”，青玄山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虽然结果算不上理想，总算为人族留下了大片喘息之机。
北邙皇朝便是在这样的机会下，凌云直上，北邙圣主本来只是一个书院书生，满腹诗书，手无缚鸡之力，却意外走上武道之路，从后天破入先天，铸元海，踏灵山，修神宫，叩道途，闯魂海，勘生死，渡轮回，碎虚空，成真我。
“北游道兄”，银发老者再度开口，“若不是你我相交年久，我都以为你是被换了个人，你不是一向看不惯北邙圣主吗？”
被唤作“北游”的老者淡淡地瞥了一眼银发老者，“武道一途，达者为先，我看不惯的只是他对我李氏一族的态度，对于他在武道上的建树，还是配得上一声前辈的。”
银发老者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在北邙圣主武道通天的这条路上，他的其他兄弟们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声，李道衍就是其中的一个，还是最负盛名的一个。他的成长道路丝毫不比北邙圣主慢，但是却在戡破真我这一关时出现了意外，数次闭关突破却难有成效，反而因本源调动过于频繁伤了根本，驻足同一境界千年之久，这其中的缘由就是血脉诅咒。
说来也奇怪，在弱小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感受到血脉诅咒带来的任何压力，似乎这是天道对于强者的一种压制。而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在北邙皇朝内部稳定后，数次出入生死险地，希望找到突破的一线机会，可惜，在危险中游走并不是总能化险为夷，在一次探访险地的时候，他意外失踪了。
银发老者似乎听出了意外二字的弦外之音，这次倒是踏实地没有再去开口询问。
李道衍的失踪让当时的北邙圣主十分痛惜，当时的李氏一族因为李道衍一人，已经成为北邙皇朝五大家族之首，不管是因为兄弟情还是皇朝整体力量的强盛，他发动了一切力量想能找到他的踪迹，却事与愿违。
更意外的是，几十年后，北邙圣主也失踪了，好在那时的北邙皇朝已经站稳脚跟，虽然失去了一位顶尖强者，也能勉强居于雄主末位。
这两人的失踪无疑是北邙皇朝史上最大的一个未解之谜，时至今日依然未有答案。
而李氏一族自老祖李道衍失踪后，原本茁壮成长的势头很快遏制，在当时的长老会共同决议下，离开皇城，迁往南方的洛水府，这便是现在洛水李氏一脉的由来。
凭着老祖余威，加上洛水李氏一脉自身实力的强横，很快在府城洛水站住了跟脚，虽然不在居于五大家族之中，却也能缓缓发展。
直到千年前李氏一脉腾空出现了一位绝世天才，李真一。
这是一位能媲美老祖和北邙圣主的天骄，一路成长起来顺风顺水，在洛水府，甚至整个北邙都闯下了偌大名声。
李真一的出现，给洛水李氏一脉带来了新的希望，整个家族从上到下都认为他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老祖，重新带领李家回到皇城中。
事实也证明了，李真一不仅达到了老祖的高度，而且针对血脉诅咒自研了七星碎脉之法，破除了困扰李家数千年之久的血脉诅咒，成为老祖之后李家第二位破碎虚空的皇主境强者。
但意外再次出现，三百年前，李真一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讯息从李家消失了，当时的李家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要重返皇城，李真一的消失既是不幸，也算得上幸运，李家及时止损，依然待在洛水府中。
“莫非，这血脉诅咒是三百年前真一前辈消失后重现的？”银发老者问道，从李北游口中，他大概猜到了一些东西。
“正是。”李北游长饮一口酒，陈年往事，悉数道来，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释放。
“可是道兄为何从八千年前黑暗之殇说起，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关系？”
“这世间的血脉诅咒我了解的也不要少，可像我李家这么强大的血脉诅咒却是闻所未闻，我心中也只是有些猜测罢了。”李北游长长地吐出一口酒气，郑重道，“能说的我都说了，这次的忙，你帮不帮？”
周围的风声骤然静止，银发老者眼中，李北游就仿佛一柄吞吐天地的剑，剑气四溢，逐渐凛冽起来。
“道兄，我也没说不帮啊，收收你这脾气，一把年纪了，话也不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忙？”银发老者叹了口气，剑气如雪般飞速消融。
李北游盯着银发老者，一字一字缓缓地道：“帮我送个人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