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1)

英国小镇。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远处的灯塔泛着黄晕的光,依稀听到一些埋怨从鱼岛上传来。

雾气很重,天线交织在一起,任谁都躲的远远的,可也没发生过什么事,不是麽?

晚8点,可这头的无线早已牵到了中国,凌晨4点。

“Hi~美女,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的哦!嘿嘿~”

音响传出少年俊朗潇洒的声音,没有做作,很自然的样子。而后一阵爽朗的笑。

“臭小子,在英国玩够了没呀,妈都快顶不住了,再不回来你爸就该去学校找你了,到时候穿帮了,你可别怪我不够意思啊。”

甜美夹着妖娆,娇媚的埋怨直惹人可怜。不难听出她对少年的包容和疼爱。

100寸TCL电视里,少年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惹人可怜又可气。

“哎呀~妈,我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你倒好,一直都这么埋怨,不然下回就不给你打了。可是您放心,最后一场演唱会结束,我扔下贝司,一个筋斗云就回去了,您先撑着啊!再说了,这么早去上什么高中呀,在英国都还没开学呢~”

“好好好,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臭小子,妈可说好了,一个星期后回来,学校位置给你留着,快点哦,妈妈很想你!”

少妇无奈的埋怨,然后用娇气疼爱的声音劝儿子。

“一定要常来电话,回来的时候给我捎香水和包包,老样子哦。”

“嗯嗯嗯,知道了,好了,杰克他们快要把我房间闹翻了,先挂了啊。恩--嘴一个,么啊么……嘿嘿”

小屋里杰克正在完电脑,声音开的挺大,“突突突”的枪声。脑袋里一直嗡嗡的作响。

“徐,你妈妈,啰嗦,15岁以后我妈都不太管我了。”

烫着大波浪,媚味十足的美女露西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一手端着可乐,一手挖着薯条。斜着头调侃徐亚泽。

“我那叫幸福,你懂什么。”

徐亚泽白了露西一眼,并不想在异国文化问题上多做解释。

从冰箱里拿了瓶百事,一个人去了乐房。关起门,外面的声音就都消失殆尽,仿佛就这样拥有了整个世界,时间静止一切永恒。

而少年此刻,并不愿拥有。

一直以来,这个屋子就是放乐器的地方,也是自己心情沉闷时候的避港。窝在沙发里里静静的喝着可乐,然后像是放电影一样,静静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虽然心灵会被回忆一遍遍的摧残,可就这样继续着,并乐此不疲。

无力的按下开关,林昕的吉他还在,天真的老在上面香水的少女,大概是没有想到,它的香已投入骨髓了吧。

心里是那种味道,不舍、不弃,称之为亲情并胜过爱情的东西。悲伤就算了吧,最起码还有老朋友一起玩玩音乐,比起奠碑前的回忆,那是好的了。晚上就是最后一场巡演了,“涅磐皇朝”乐队的最后一站――欧洲德国。开心点,少年猛的摇了摇头,希望可以甩掉回忆,可不知,愈是这样,回忆被时光背叛,杂糅在一起的感觉,会更让人生死难耐。

一直以来最赞赏德国的绅士风度,向往着有一天可以到德国音乐城里演出,在梦想的舞台上和一同对音乐狂热的青年,在灵魂上共鸣然后忘记一切,身旁飘满音符,跃跃欲飞的感觉,一点也不会累。

广场的激情,像是冬日铺满汽油的草地,一粒不可见的火星便燃起整片火海。就算小镇上那灰渌渌的天气也被熏染的格外明亮、刺眼。

闪光灯怕也跟不上节拍,高亢的音乐从音响内部向外排射,塑料的灼烧味道从音响内部溢出,沽噜噜的制冷系统也显得力不从心。

重金属架子鼓一贯的燥动风格,和电吉它灌输的声响魅力。

杰克的头发已经扎起了辫子,只不过那两边的鬓角已经垂到了胸前,两颊的胡渣,沧桑独特,燃起无数少女的欲望。

一首《Take me to your soul 》,杰克和露西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尽管那是不属于自己的燥动,不过,它,也是少时一直的悲伤,也是寂寞后的希望,仅一首歌。

“哎――大老爷们儿的...你...”

徐亚泽强忍着咧开嘴笑,那种最爽朗,最阳光的微笑。白白的牙齿,粘有汗或者泪那种涩涩的味道,咽到喉咙又想做呕。想要劝别人,却哽咽了自己。

仰起头看到朦胧的月光,不知是眼前的雾,还是月表的水。像是披了一件银蚕薄纱的宝石,冰冷的淡白色的光,却又更像是一幅漫漶的水墨画,朦胧而神秘。

音响里发出少年颤颤的呼吸,起伏不定,却暴躁有力,像是粗喘的小兽,在洞里舔舐伤口,低沉而暴怒。

逆光里,谁也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投下很长很长的影子,影子可以折叠着映到不同地方,。抓音阶的手,指骨发白,只要轻轻一刺,血怕是要射的老远。

不经意间,泪水顺着鼻颊滚落进入嘴窝,咸咸的,是小时候哭过以后才会尝到的那种味道。刘海颤微微的垂着,漫长的压抑,只好倾数发泄在La弦上,讨厌换和弦时如泣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到。

少年单膝跪在舞台中央,闪光灯不停的投射,颤抖着影子可以看到不停摆动的手。

不停的拨,不停得拨。

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闪光灯都快要撑爆。

而少年心里却无比的安静,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闭着眼睛想起幼时无忧无虑的玩乐,有邪恶帅气乔恩的笑,有纯洁美丽林昕这个小跟班…而弹贝司的手,却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只有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才能摆脱梦鄂般最是无法抵抗的强烈,无助。音乐,从心海的深处翻涌着整个灵魂,有时神圣却有时邪恶。

仿佛就站在山崖的边延,脚踩的很实又离的很远,却又突然的被一只无形的推了一把惊慌失措的向下落,还好双手攀在有故意突起的岩石,纹络刚好,手抓的很紧,胳膊却怎么也使不上劲,最令人惊恐的是崖壁平滑如玉,除了手中攥紧的石岩,双脚只好悬在空中,仅靠臂力支撑着。但又能支撑多久呢。于是想要放弃,却又像是无形中被失了魔咒,双手想松又松不下。就是小时候自己莲耦般的小手抓住的你给那个棒棒糖,仅仅下意识的抓紧。梦醒了,自己却开始往下落,期盼着早点落地,但仿佛它又没有尽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挣扎,呐喊,没有人回应,也怕人回应,怕别人回应以后,自己便不知道该怎么再次回应。

没有观众,没有灯光,只有朝着比自己还悲戚的杰克和露西,露出无力却要显得自然的笑。

朦胧的月光显得如此和谐和安静,凌晨2点,蜇伏在小镇一角的这个巨大演唱会架子,热情刺眼。

刺耳的声响滑破夜空,刺入浅如蚕翼的耳膜。一根弦翘在半空,杵在了少年的腰上。

如果就这样不醒该多好。

杰克拍拍他的肩膀,用老伙计惯用的方式,捶了捶徐亚泽的胸膛。

脸颊已经凝固了的粘稠的泪水或者汗水让人恶心的不忍去擦。

一滴汗珠从胸膛滚下,消失不见,似若掉进钢筋水池,只想要渗入大地。

翘起的贝司弦,高傲的昂着头,轻轻点点,似是宣告着自己的不羁。

露西紧紧抱着他,白垩纪般宁静。观众默默的放下余温尚在的彩色荧光棒,滚烫的心还是随着心底狂热的节奏“咚咚”,“咚咚”,像大地的心脏。

徐亚泽仰望着无际的星空,漆黑的地下室,滚动的易拉罐,新买的未开箱的新套装。杰克一次次被箱子绊倒,嘴边谩骂着从地上起来,不甘的一直踢到自己叫痛。还有手电下,用家里新买的手机、游戏机、还有不知名的数码卖到奸诈的贩卖老板,用换来的钱,买了一架Pearl的架子鼓,一把TALENT贝司和两把Fender吉他。

还有那把不被大家看好的不知名的电吉它,但是乔恩喜欢。

他们无忧无虑,他们宁愿在黑暗里玩吃着泡面,他们拿旧的啤酒瓶到街头接自助白开水然后chess。

还有去垃圾堆去捡扔了不久的音乐带,呵。

还有那熟悉的录音带不停转动,在狭小的地下室里竟然还有回音。还记得那时的第一首歌,第一天就点击过万,还记得不起眼的地下室门口一辆辆名牌轿车,一张张合同摊在桌上,我们竟然全部拒绝。

到最后,我们见到了我们收藏夹里偶像,他们给我们传授经验,他们说要有梦想,哪怕在公司利用完整的设备,哪怕只是利用,只为自己的音乐能够更好。

呵呵,他们不懂,我们的梦想,是音乐,也是自由。

后来我们离开了他,只因为我们不属于那里,因为我们就在路上。

只是那时候,林昕还在玩吉他。

我们还在自己的地下室里录音。

唱一首《Kiss the sky》吧。

是慢歌,淡淡小情歌,可以一下打入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