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争山庄（1/1）

黑暗中的蝇蝇苟苟上不得台面，一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得想方设法躲藏起来。

蝙蝠岛上早已人去楼空，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建造的机关秘道被全部废弃，蝙蝠公子的损失不可谓不严重。

前去的江湖群豪还从地窟中解救出来一批奇特的女子。

她们皆容貌姣好，没有眼睛，眼皮似已被某种奇异的魔法缝起，变成了一片平滑的皮肤，凄迷诡秘，望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恐怖之意。

这些女子本是良家女子，被蝙蝠公子的手下掳掠到蝙蝠岛上，侍奉去往岛上的客人。

由于蝙蝠岛上暗无天日，蝙蝠公子的手下练出了夜中视物的本领，他们担心这些女子也同样习惯黑暗，看清客人的面貌，便刺瞎她们的眼睛，用羊肠线将眼皮缝合，涂抹秘药让其长在一起，确保彻底失去视力。

众人闻之，无不骇然，这蝙蝠公子的做派真是狠辣。

与此同时，陈岁动身前往关中，以不知楼主的身份向无争山庄递上拜帖。

关中原氏，无争山庄。

三百年前，原青谷建无争山庄于太原之西，这“无争”二字，却非他自取的，而是天下武林豪杰的贺号，只因当时天下，已无人可与他一争长短。

自此之后，无争山庄名侠辈出，在江湖中也不知做出了多少件轰轰烈烈、令人侧目的大事。

近些年来，无争山庄虽然没有什么惊人之笔，但余威仍在，无人敢轻易冒犯。

当今无争山庄的庄主是原东园，极少在江湖中露面，从未与人交手，有人说他深藏不露，武功深不可测，也有人说他生来体弱，不能练武，是个以文酒自娱的饱学才子，争论千万，没有定论。

如今陈岁见到了正主。

原东园保养得当，已是知天命之年，但面色红润，皱纹很少，发丝也只有一半变白。他作文士打扮，一身青色圆领袍衫，腰系白玉带，文质彬彬，像个饱读诗书的老儒生。

原东园称赞道：“江湖中声名雀起的不知楼主，竟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陈岁笑道：“在下根基浅薄，哪里比得上无争山庄底蕴深厚，家大业大。”

照例互相吹捧几句，原东园问起了陈岁的来意。

陈岁低声道：“原庄主可曾听闻蝙蝠公子？”

原东园不动声色：“我虽不入江湖，但也听过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天下第一杀手之名。”

陈岁骂道：“原庄主有所不知，这蝙蝠公子实乃天下一等一的恶人，两面三刀，人面兽心，为人睚眦必报，心眼儿比针尖还小，做下诸多丧尽天良的恶事，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往后必是个断子绝孙的货色……”

陈岁骂得兴起，原东园干咳几声打断道：“陈楼主，此间离本庄祠堂不远，腌臜话语还是莫要再说了，脏了家中先辈在天之灵的耳朵。”

陈岁嘟囔道：“我骂的是蝙蝠公子，无争山庄的各位先辈嫉恶如仇，急公好义，他们若是知道蝙蝠公子的恶行，说不定比我骂得更脏呢。”

原东园无奈道：“陈楼主不会就是来我面前骂一番蝙蝠公子的吧。”

陈岁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他神神秘秘道：“原庄主可知道这蝙蝠公子的身份？”

原东园眼睛半眯，搭在黄花梨木扶手上的手臂不由自主用力，他问道：“陈楼主可是探查清楚了蝙蝠公子的身份？”

陈岁摇头道：“当然没有。”

原东园提上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但陈岁随之一句“已有端倪”让他的心重新提了回去。

“蝙蝠公子的弟子受不得颠沛海外之苦，想用蝙蝠公子的身份从不知楼换一笔银子。”

原东园问道：“可是他狮子大开口，贪婪无度，是以陈楼主来向老夫借银子？”

陈岁笑道：“蝙蝠公子的弟子要价一百万两银子，这点儿钱不知楼还是出得起的。”

陈岁正色道：“那弟子告诉我蝙蝠公子的身份与众不同，是世家弟子，身份尊贵，我担心他被揭露身份后拒不承认，所以想请原庄主到时做个见证。”

原东园神色严肃：“为江湖除害，老夫义不容辞。”

陈岁拊掌大笑：“原庄主有原青谷前辈之风，我在此代江湖同道谢过原庄主，一月之后，洛阳不知楼，我摆宴迎接原庄主。”

他突然转换话头：“对了，怎么不见少庄主？”

原东园叹道：“犬子三岁时得了一场大病后，就已双目失明，不便见人。”

陈岁讶然道：“那不就是瞎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连忙捂住嘴。

见原东园面露不虞，陈岁赔笑道：“瞎子也没什么不好，我认识一个瞎子，武功高强，行动自如。”

陈岁说的是艾天蝠，就是不知道原东园想到的是谁。

原东园深呼一口气，沉声道：“一月之后，洛阳不知楼，老夫自会到场。”

陈岁拱手道：“那就不打扰原庄主了。”

原东园目送陈岁离去，突然开口道：“随云，你如何看？”

屋外进来一个秀气斯文的少年，正是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

原随云淡淡一笑：“丁枫不可能背叛我。”

原东园道：“没有谁不能背叛谁，只要价码足够，父亲可以背叛儿子，妻子可以背叛丈夫，人心难测，不能去赌。”

原随云轻声道：“父亲，你会背叛我吗？”

原东园眼中满是宠溺：“随云，你要知道，谁都可能背叛你，唯有我不会。”

原东园本有无后之恨，直到五十多岁的晚年，才得一子，他对儿子的宠爱之深自然是不必说了。

原随云点头：“父亲，我省得的。”

原东园道：“无论如何，丁枫不能留了，你把他处理掉。”

原随云笑道：“陈岁前脚告诉你蝙蝠公子的弟子要背叛他，后脚这个弟子就出了事，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陈岁无争山庄与蝙蝠公子联系颇深吗？”

原东园明白过来：“随云，你的意思是。”

原随云面上浮现冷厉之色：“断绝根源，将这个坏我大事的不知楼主送下地狱。”

“老狐狸。”

走出无争山庄的陈岁暗骂一声，他不信原东园不知道原随云干的事情，若无原东园首肯，原随云安能有钱财布置蝙蝠岛。

蝙蝠公子就是原随云的事陈岁一开始就知道，但他不能宣扬出去。

因为无争山庄的名头太响亮了，没有证据的话，无人会相信无争山庄少庄主会是蝙蝠公子。

陈岁在用“天下第一享乐窝”和“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头将蝙蝠岛与蝙蝠公子揪到明处后，他们势必会收敛势力隐藏下去，这样的话，陈岁抓不住把柄。

所以他特地来无争山庄一趟，告诉原东园自己即将找出蝙蝠公子的真实身份。

为的就是逼原随云有所动作。

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万事万物皆留痕迹，顺藤摸瓜之下，陈岁不信原随云不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