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婛楼,告半空(1/1)

届时,将军已入婛楼,蛊毒发作。而在南妪宫中,少主内室,堂中钰在迷蒙中醒来。

姺堂圣女在旁,栾殊担忧开口,不自觉握着他的手:“阿钰,你可算醒了,阿姊担心坏了。”

“少主感觉如何?可能开口说话?”姺堂圣女轻声发问。她的医术向来无他生可及。

堂中钰揉揉眼,看清眼前所有人,开口答:“我没事,我可以说话。”

栾殊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些,“阿钰,以后不可如此顽劣,此次被抓,回来已是运气极好,你可知道?”

“阿姊,我知道错了,”堂中钰眼角泛泪,还没等到栾殊发问,他便主动交代,“阿姊,我调皮到后山去玩,看到一冰蝶,觉得有趣,这才被引了去。”

“又是蝶引,果然是蓄谋已久。”栾殊嘟囔,但未阻止其弟道来。

“最后我就到了冰谭,不料撞见一白衣小生正放置亡身,那两亡身还散发非常人的香气。我一直躲着,待那小生离开,我就跑前去看,没想到就失去了知觉。”

“你可认识那小生?”栾殊问。

“从未瞧见,定不是宫中之人。”

姺堂圣女敏锐推敲,“什么非常人的香气?”

“醉生梦死,生不如死。那小生扔的瓶子我记得,是一白玉药瓶,瓶身有两个字,一个女一个危。”堂中钰慢慢开口。

“你可有记错?”姺堂圣女再尔寻求肯定。

“千真万确。我当时觉得瓶子不菲,想捡了去。”

“那瓶可在?”

堂中钰摇头,“已尽碎。”

“即如此,即已用尽,便无寻它之意义了。”姺堂圣女叹气,亦是一种放心,若已没有,便不值得再做任何事。

她亦明白,那生此行,不过将活水搅浑。

“少主每日服丸,不久自会痊愈,时来不早,少主好好休息,我们也该走了。”说完,姺堂圣女便拜礼出去了。

大概两时,姺堂圣女、至生老者便已收拾好包袱,辞别栾殊,在冰谷口。

“多谢圣女、老者相助,阿钰能好,三生心稳,多亏你们。”栾殊左手置于右手之下,屈身点头,行敬礼,表示感谢。

姺堂圣女赶紧扶住栾殊说道:“宫主万不可行如此敬礼,此小事,宫主勿要挂心,我们乐意效劳。只是三台近来事情,宫主得忧心了。”

栾殊听来神伤,少不了忧虑,只与数生商讨对策,如何有效应对变局。

“我们就此别过。”

“此去安乐。”二生拜过,便下谷去了。

姺堂、至生下谷,又历半日。将军养毋女的消息从宫外传来,继而传开,姺堂圣女、至生老者一路听来,全然不能静心。

至一茶庄,遍地为茶室,他们随选一桌而坐下,休憩几刻。

“各小主听说了吗?古生将军养毋女。”一老茶生开口,引出话题,好像是新潮涌来,惹得各生关注。

“他怎么能这么做?真是配不上将军名讳。”

“这是真是假?那書上都说毋女逃之夭夭,结果被将军藏起来了?”又一小茶生接话,恨不得之前流传的所有故事全入耳来。

“反正不是空穴来风,当年诗以与毋女那事沸沸扬扬,若不是她作怪,毋女怎不知所踪?况且古生将军与诗以本先是敌,其次才是友。”

老茶生摸着胡须咪咪笑,像喝醉一般淡醺。

“诗以是谁啊?”小茶生好奇反问。

“恐是空谣,都说诗以从未存在,你这老生从哪里听来?还这般笃定。”一从未开口搭话的新茶生没耐住性子,嗤之以鼻。

老茶生闭眼不答,只静喝着杯中茶水,追忆脑中挥之不去之旧事。留得众说纷云,人云亦云。

至生老者、姺堂圣女不搭话,却被其他小生注意到,“二生可是赶路,近来鬼怪肆掠,小心为妙。”

圣女笑着回答,“多谢。”

两半生收拾收拾继续赶路,过路鬼怪无不强劲,但终未伤他二生,也终于回到了最初相会之地。

那绿林,依然静美,姺堂圣女已到目的地。老者将要离去,“圣女留步,无需送离,我有预感,不久后会再见。”

“老者当心。”

“圣女勿忧,将军一事,恐自有考量。”

圣女点头,可论当今事,未解决,谈何安宁?仅半日从冰宫归林,便又得将军此般事情,实乃诡异。

只盼毋女不生事端,但怎可能?只空中留得一阵叹息声。

……

将军蛊毒发作之晚,夜深而静。婛楼客室,将军坐于床塌,一蝶翩翩飞来。

“将军,禁書一事已查明,确是我疏忽,阿钰贪玩入我宫格中,才得拿了去。我当好生教导,请将军放心。”

“只是更要紧之事,乃禁書丢失一册。”

“我居宫中,仍全力追寻蛛丝马迹。将军也请留意。冰蛊时间拖得越久,将军恐有性命之忧。”

栾殊只传三句话,冰蝶来时,将军已受冰蛊奇痛。

禁書与冰蛊紧密相连,南妪宫三生之主持两本,也仅有两本。此下丢失,不会是巧合。

况禁書记录之禁术全乃毋月封存之力,有冰蛊灭世之攻,水鬼谷复水月之计,焕妜堂活火之刑术,不可抵抗。

若他生真图谋不轨,必生大乱。

将军对此琢磨不透,禁書失,制冰蛊,总有他生受益,受益者该谁?造四台的水清无、白衣小生?还是?

在思量之际,水清无拂衣前来,轻轻敲门,小声问道:“将军还没睡?”

“没有,什么事?”将军皱眉,不知来者何由,“快睡了。”他强忍着,还是虚弱地咳了两声。

“将军可是受风?”听到咳声,水清无问。

“嗯。”将军气息不稳,水清无没有再问,反直接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将军坐于茶桌旁,轻悠喝着茶。

“不巧,确来受风,有劳挂心。”将军微笑着应声。

“将军真会说笑,你可是古生啊,受风会成这般半死不活之驱?”水清无不信他,却说得自然尖酸。

将军听此,故作镇定,手微微发抖。水清无着眼,只抢过他杯子,重摔于墙,继而杯身“啪”的一声碎在地面。

水清无瞬时抓住他的手腕,平放于桌,做出圣女治病模样。将军见她这般,也懒得挣脱,待她细查。

“你运气挺好,这都没死。”

将军挑眉看她,全然装作不在意。

“你自己清楚,”水清无把他的手放回去,盯着他:“中蛊多久了?”

将军仿佛突然清醒过来,脑海里出现冰蛊二字,她居然能查出来。

像邩火一般,只有将军方可化,冰蛊一样,只得栾殊知晓二三。当然,不算怪生研习禁書之过。

“你怎会知道?”

“古生将军瞧不起我?我说过,诗以将军会的我都会。”

将军抬眸,突然忆起毋月旧事。

水清无提到的诗以将军,亦是毋月十九年参与大战的古生。

不过后生对她了解甚少,甚至以为她是捏造的;对于半生来说,少数偶然知晓也都是避之不及,长隗便是这么做的。

她即没有出现或被记录在正经書中,也没有被流传千古。

因为她,虽是与将军阁识平起的唯一女将军,实力强大,却在大战之时,放走毋女,受人唾弃。

不过这都是传闻。

无生知晓真相,也无生在乎真相。将军是不敌鬼怪,乱中战死,还是放毋女,助其出逃,罪大恶极,难说。

但只留一身,寡不敌众,终改变不了她惨淡的结局。

生前乱火焚皮,死后亡身受缚于婛楼荒芜之地,受极端噬骨之刑。

半空九成生者辱骂,一度疲倦,继而不屑提之名。“负其命,辱为将,不屑与之提之。”

故半生不提,后生不知,而古生将军了然于心,却也无法改变。

将军思忖,水清无瞧他发愣,便开口问:“将军可是忆起了什么?”

“你为此来。”

并无否认,相反水清无点头,两颊和那一双可怕的瞳眼配合自己玩味的心情。

“是啊,聊聊往事,也教教新生。将军忘了吗?是你救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