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集,云袖对十四号(1/1)

第一章 裂云

残阳把青冥剑仙府的白玉阶染成淌血的绸带,云袖立在断岩边时,广袖被山风掀起的弧度,像极了某种濒死飞禽的尾羽。她素裙下的腰肢被风扫得微微发颤,却没人敢多看——那双藏在水袖后的手,正缠着三指宽的银线,线头没入袖中,与百炼精钢铸就的剑骨丝丝相扣。

「水袖剑」不是舞器。昨夜有个不知死活的探子摸进帐中,想扯她袖口的鲛绡,结果整只胳膊被绞成了血糊,银线缠着碎骨从帐顶飞出去时,倒像串了串红玛瑙。

「众弟子,听令。」她开口时,声音裹着山涧的寒气,却偏带了点软糯尾音,像是雪地里淬了蜜的冰棱。

阶下数百人齐刷刷单膝触地,甲胄相撞的脆响惊飞了崖边的寒鸦。「在!在!在!」三声叠在一起,震得崖壁落了层碎雪,有个刚入山门的小弟子紧张得攥紧剑柄,指节泛白时,却瞥见云袖裙裾扫过青石的弧度,那截露在裙外的脚踝,被夕阳镀得像块暖玉。

「守护好这里。」云袖抬眼,目光扫过身后的碑林——那是青冥剑仙府历代祖师的灵位,此刻碑上的鎏金在暮色里闪着冷光。「退后半步者,剑斩。」

最后两字她咬得极轻,水袖却无风自动,袖口边缘的寒芒割得空气「嘶嘶」作响。有长老捋着胡须暗叹,这女娃子年纪轻轻,杀劲倒比后山的玄铁还重。

「众长老,随我在前。」云袖转身时,裙摆在青石上拖出道浅痕,像极了蛇信子扫过地面。「东侧是一线天,西侧有滚石阵,把他们赶进去,让山石替我们收尸。」

长老们轰然应诺,有个红脸长老忍不住多看了眼她扭动的腰肢,却在对上她转过来的眸子时猛地低头——那双眼里哪有半分女儿家的柔媚,分明是淬了冰的刀,刀背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血。

山风突然变了向,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云袖眉峰一挑,水袖陡然绷紧,银线在袖中「咔嗒」作响。「十四号来了。」

话音未落,西侧山道传来惨叫。一个青冥弟子被什么东西钉在岩壁上,四肢以诡异的角度张开,胸前两个血窟窿正汩汩淌血,窟窿边缘泛着灰败的颜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死士!」有人嘶吼。

云袖却盯着更远处的阴影。那里站着个黑衣人,面巾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双琥珀色的眼,腰间令牌闪着银光——十四。他左手把玩着个暗银色的玩意儿,五根爪尖在暮色里泛着灰光,关节处的细链随动作轻响,腥气就是从那上面飘来的。

「蚀骨爪。」云袖舔了舔下唇,舌尖尝到点血腥味。三年前她在断魂崖见过这爪子的厉害,一个同门被勾中琵琶骨,不到半炷香就浑身发僵,骨头缝里渗出灰水,死的时候像堆泡烂的朽木。

「十四号,」云袖扬声,声音在山谷里荡出回音,「带着你的狗,滚进仙府中部受死。」

阴影里的人轻笑一声,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头。「云仙子还是这么会说漂亮话。」他抬手,身后窜出数十道黑影,个个脚步无声,手里的短刃在暮色里闪着冷光。「只是不知等会儿你的水袖被我绞断,还能不能笑得这么甜。」

死士们像群饿狼扑进羊群。青冥弟子的剑光刚起,就被黑影撞得粉碎。一个圆脸弟子举剑劈向最近的死士,却被对方反手抓住手腕,短刃从他肋下捅进去,搅了两圈才抽出,带出的血沫溅了那弟子满脸。

「啊——」惨叫声没断,又有三个弟子倒下。死士们仿佛不知疼痛,被剑划开肚子也只是闷哼一声,扑上去咬断对方的喉咙。

云袖看得眉尖发颤,不是怕,是怒。她水袖一甩,银线带着剑刃飞出去,缠住个死士的脖颈,手腕轻转,那死士的脑袋就像熟透的果子般坠落在地,脖颈处的切口平整得像用尺子量过。

「守住!」云袖厉声,水袖翻飞如蝶,每道影子掠过,就有个死士捂着咽喉倒下。但更多的黑影涌上来,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眼里只有杀戮。

十四号没动,他就站在阴影里,看着青冥弟子一个个倒下。有个长老怒喝着挥剑刺向他,剑风卷起他的面巾,露出半张削薄的唇,唇角还沾着点暗红的血。

「老东西,急着投胎?」十四号笑,左手蚀骨爪突然弹出,细链「唰」地缠住剑身,爪尖顺着剑脊爬上去,长老只觉掌心一麻,长剑脱手的瞬间,右手爪已勾住他的心脏。

「呃……」长老瞪着眼,看着自己胸前的暗银色爪子,灰光顺着伤口蔓延,骨头缝里传来钻心的麻痒,他想喊,却只能吐出满口血沫。

十四号抽出爪子,长老的尸体软倒在地。另一个白须长老从侧面袭来,剑势凌厉如霜。十四号不闪不避,左手爪缠住对方手腕,右手爪从腋下探入,精准勾住脊椎。他手腕一拧,那长老的上半身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歪向一边,眼里还留着惊恐。

「两个。」十四号甩了甩爪尖的血,暗银色的爪身沾了血,倒像开了串妖异的花。他抓起两具尸体,随手往前扔,尸体撞在碑林上,震得灵位簌簌作响,血顺着碑面往下淌,把「青冥」二字染得通红。

「所有人,进山。」十四号转身,琥珀色的眼扫过混战的人群,最后落在云袖身上,带着点玩味的笑。「云仙子,等会儿在林子里,我会好好『疼』你。」

黑影们立刻收势,像潮水般退入西侧山林。云袖看着满地尸体,青冥弟子的血汇成小溪,顺着石阶往下流,把整片大地染成了红绸。她攥紧水袖,银线勒得掌心生疼,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裙上,像开了朵凄厉的花。

「追。」云袖的声音冷得像冰,「把他们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喂狗。」

阶下残余的弟子们嘶吼着举起剑,眼里的泪混着血往下淌。山风卷着血腥味往林子里钻,那里的黑暗深处,十四号正舔着爪尖的血,暗银色的蚀骨爪在月光下闪着饿狼般的光。

第二章 骨香

林子密得像团浸了墨的棉絮,月光只能从叶缝里漏下几点,照在地上的腐叶上,泛着青黑的光。十四号靠在棵老松树上,蚀骨爪的细链缠在手指上转着圈,爪尖的灰光映得他眼底发暗。

「头儿,青冥的人跟来了。」一个死士低声,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音。他刚拧断了个小弟子的脖子,嘴角还沾着碎肉。

十四号「嗯」了声,指尖摩挲着爪身的纹路。那纹路是用活人血浇铸的,每道沟里都藏着个冤魂,夜里会发出细碎的磨牙声。「让他们进来,到了黑风口再动手。」

黑风口是片乱石滩,四周都是峭壁,只有一条窄路进出,最适合瓮中捉鳖。死士们嘻嘻笑着散开,像群藏在暗处的毒蛇,舔着獠牙等猎物上门。

云袖带着人追到林边时,停住了脚步。她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地上的血,放在鼻尖轻嗅——除了血腥味,还有股淡淡的杏仁味,那是蚀骨爪上毒液的味道。

「小心陷阱。」她低声,水袖悄然展开,银线探向前面的草丛,果然勾住了根细如发丝的钢丝,钢丝那头连着堆滚石,只要一碰就会轰然落下。

「师姐好厉害!」跟在后面的小弟子惊呼,眼里闪着崇拜的光。他叫阿竹,入山才半年,脸上还有没褪尽的稚气。

云袖没回头,指尖在钢丝上轻轻一弹,钢丝瞬间绷断,滚石在远处「轰隆」作响。「跟紧我,别乱摸东西。」她的声音还是冷的,但阿竹觉得,比刚才在崖边时软了点。

林子深处越来越暗,树影张牙舞爪,像无数只伸向他们的手。有个弟子不小心踩断根枯枝,立刻被道黑影扑上来咬断喉咙,血喷在旁边的树叶上,叶片竟开始发黑卷曲。

「啊!」有人尖叫。

「别怕!」云袖水袖一甩,缠住那黑影的腰,猛地往树上撞去。「咔嚓」一声,黑影的脊椎断了,却还在抽搐,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阿竹看得腿发软,却死死攥着剑。他看到云袖素裙上沾了片血污,就在腰侧,像朵不小心溅上的红梅,心里突然有点发紧。

往前走了约莫半炷香,前面豁然开朗,露出片乱石滩。月光洒在石头上,泛着惨白的光,像躺了一地的骨头。

「不好,是黑风口!」有长老惊呼。

话音未落,四周的峭壁上突然滚下无数巨石,砸在入口处,把退路堵得严严实实。紧接着,黑影们从石缝里窜出来,手里的短刃闪着寒光,脸上带着嗜血的笑。

「抓住那个女的!」十四号的声音从峭壁上传来,他站在块突出的岩石上,暗银色的蚀骨爪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谁能撕下她的水袖,赏十两黄金,再让她陪睡一晚!」

死士们爆发出哄笑,目光像钩子般刮过云袖的身体。有个满脸刀疤的死士舔着嘴唇:「头儿,这女的细皮嫩肉,想必滋味不错。」

云袖的脸瞬间冷了,水袖猛地绷紧,银线在空气中划出尖啸。「找死!」

她身形一晃,像片被风吹起的叶子,水袖卷着剑刃飞出去,瞬间割破了三个死士的喉咙。血喷在她脸上,她却连眼都没眨,反手一袖,缠住刀疤脸的脚踝,猛地往空中一甩。

刀疤脸惨叫着飞起来,撞在峭壁上,脑浆迸裂。但更多的死士涌上来,他们不怕死,眼里只有云袖的身体和赏金。

阿竹红着眼冲上去,剑劈向最近的死士,却被对方抓住剑身,一口咬在胳膊上。「啊!」阿竹疼得惨叫,却死死不松手,另一只手抽出匕首,捅进对方的眼眶。

云袖看得心头一紧,水袖甩出缠住阿竹的腰,把他拉到身后。「别硬拼!」她喊道,同时注意到峭壁上的十四号——他正盯着自己的水袖,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云仙子,你的水袖真好看。」十四号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石滩上回荡。「等我把它绞碎,就用你的骨头做副镯子,戴在手上肯定很舒服。」

云袖没理他,她在找破绽。黑风口虽然易守难攻,但西侧峭壁上有块松动的巨石,只要能把它弄下来,就能砸开条通路。

她故意卖了个破绽,让一个死士近身。那死士狞笑着扑上来,想抱住她的腰,却被她反手一袖割开肚子,肠子流了一地。趁着死士们愣神的瞬间,云袖身形跃起,水袖直扑西侧峭壁。

「想跑?」十四号冷笑,蚀骨爪突然飞出,细链在空中转了个圈,精准地缠住云袖的脚踝。

「唔!」云袖身子一沉,眼看就要摔下去。阿竹嘶吼着扑上来,剑砍向细链,却被细链弹开,震得虎口发麻。

十四号拽着细链往回拉,云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道弧线,素裙被风掀起,露出雪白的小腿。死士们发出淫邪的哄笑,眼睛都看直了。

「放开师姐!」阿竹红着眼,用身体去撞细链,却被细链上的倒刺划破皮肤,灰黑色的毒液瞬间渗入伤口,他只觉胳膊一麻,差点栽倒。

云袖看在眼里,心头火起。她猛地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刀,割断被缠住的裤脚,同时水袖卷住块巨石,借力荡向西侧峭壁。

「砰!」她一脚踹在松动的巨石上,巨石晃了晃,滚了下去,砸在入口处的乱石堆上,果然撞开个缺口。

「走!」云袖喊道,水袖缠住阿竹,把他往缺口扔去。

死士们想拦,却被云袖的水袖逼退。她的水袖此刻像两条发怒的水龙,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银线缠上谁的脖子,谁就只能瞪着眼等死。

十四号看着云袖掩护弟子们从缺口逃出,眼里的玩味变成了怒意。他猛地拽回蚀骨爪,爪尖还缠着片云袖的裤脚,上面带着淡淡的香气,混杂着血腥味,竟有种奇异的诱惑。

「云袖,」十四号舔了舔爪尖的布片,声音里带着狠劲,「下次见面,我会把你扒光了吊在树上,让所有人看看,青冥第一美人的骨头,是不是真的比别人软。」

逃出黑风口的云袖靠在树上喘气,素裙被划破了好几处,露出的皮肤上沾着血污,却更显肌肤雪白。阿竹捂着发麻的胳膊,看着她腰侧的血痕,小声说:「师姐,你流血了。」

云袖低头看了眼,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伤。」但她的目光投向黑风口的方向,那里的黑暗中,暗银色的爪光仿佛还在闪烁,带着蚀骨的寒意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热。

第三章 血茧

回到青冥剑仙府的临时营地时,天已微亮。云袖坐在帐中,让侍女给自己包扎伤口。侍女的手很轻,却还是弄疼了她腰侧的划伤,她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汗。

「仙子,这伤口……」侍女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划伤,边缘泛着淡淡的灰,吓得脸色发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刮的,带着股邪气。」

云袖没说话,只是看着帐顶的帆布。昨夜逃出黑风口时,十四号的蚀骨爪擦着她的腰侧划过,当时只觉得一阵刺痛,没在意,现在才发现伤口竟在隐隐发麻,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往里钻。

「拿点解毒膏来。」云袖低声。她知道,那是蚀骨爪上的毒液在作祟,虽然剂量不大,却足够让人难受。

侍女刚要转身,帐帘突然被掀开,阿竹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惨白。「师姐,不好了!守在山脚下的弟子……全死了!」

云袖猛地站起来,腰间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她却浑然不觉。「怎么死的?」

「跟之前的一样,被爪子勾穿了喉咙,身上还有牙印……」阿竹说着,声音开始发颤,「而且,他们的尸体被堆成了个茧子,外面裹着……裹着我们弟子的肠子……」

云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用肠子做茧,是十四号的独门手法,三年前在断魂崖,她见过一次,那景象让她三天没吃下东西。

「带我去看看。」云袖抓起放在桌上的水袖,银线在晨光中闪着冷光。

山脚下的空地上,果然堆着个巨大的肉茧。数十具尸体被扭曲地缠在一起,外面裹着血淋淋的肠子,风一吹,发出腥甜的腐臭味。茧子顶端插着根竹竿,上面挑着片水袖——是昨夜被十四号撕碎的那片裤脚。

「云仙子亲启」五个字用鲜血写在裤脚上,字迹扭曲,像一条条挣扎的虫子。

云袖盯着那片裤脚,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能想象出十四号写这字时的嘴脸,嘴角挂着笑,眼里却藏着毒蛇般的狠。

「师姐,这太过分了!」阿竹气得浑身发抖,拔剑就要往林子里冲,「我去找他们拼命!」

「回来!」云袖喝住他,声音冷得像冰,「现在去就是送死。」她走到肉茧前,仔细观察着那些尸体,突然发现有个弟子的手指动了动。

「还有活的!」云袖喊道,立刻让人把那弟子从茧子里拉出来。那弟子浑身是血,喉咙被划开了道口子,却还剩一口气,他抓着云袖的裙角,含糊不清地说:「……十四号……说……午时……在……断魂崖……要你……单独去……」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