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绝巅之死(1/1)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在遇到夏晓之前,她的人生,强大却虚无。她不知为何而战,不知存在的意义。世界之巅的风景,冰冷而空旷。

“…因此,虚无的人生…已经没有了意义…”

直到那一天,她偶然看到了那个在泥泞中挣扎、为了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眼神却依旧倔强如狼的少女——夏晓。

那一刻,她那虚无而强大的生命,终于找到了锚点,找到了意义。

许清在见到夏晓的那一刻,她也差一点就遵循了诛杀夏晓这个世界底层逻辑,但下一刻,她手中的剑就先刺向自己的大腿,鲜血从腿上流下时,那剧烈的疼痛让她看清了一些东西。

“原来如此,世界意志,这就是那狗屁的命运吧,一个虚无到了极点的人,和一个被所有世界所不容的灵魂,但是...这么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许清和她的十八般兵器终于融为一体,她的身躯之上汹涌澎湃的黑色气浪荡平了方圆数百里的空气,一时间,天地寂静无声。

虚空一握,她的手中似乎握住了一些黑色的光点,而这些光点在她的手中不断向前延伸,在夏晓(现在)看来,这些黑色光点拼出了一把剑的外形。

“这就是我最后的招式,最后的兵刃解放!无月!”

陈太仪和九彩浑身发抖,同为九阶九层强者,无论许清出任何招式,在陈太仪的八卦阵之下,他都能感应到许清的身躯能量流动,但这一刻,陈太仪的八卦阵因为许清爆发出的黑色气浪失灵了,他自己甚至感受不到许清的能量层级。

在黑色光点之剑所到之处,万物都在湮灭,这一方世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跟这一剑相媲美,陈太仪的八卦阵、白棱塔、金钟罩等数十个保命法宝齐出,甚至无法阻拦无月锋刃分毫。

九彩更是将她的凤凰翎羽不要钱的一样甩出来,转瞬间就从高傲的九尾凤凰变成了一只没毛的鸟,毕竟羽毛可以再修炼出来,命一旦没了,那就真没了,但全部无用。

夏晓(现在)闭着眼睛,“这股能量已经抵达了半步十阶,师父的最终绝学,最后的兵刃解放,师父用她的生命、修为、所有的一切,突破了这一方世界所设定的能量层级上限。”

许久,陈太仪和九彩才将他们二人被分成两截的身躯拼凑起来,因为刚才那一击,陈太仪和九彩都动用了自己压箱底级别的保命手段,九彩甚至差点被打进轮回转世重生。

但最终,他们二人还是拖着重伤的身躯活了过来,原本许清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处万丈深渊。

九彩捂着胸口被许清一剑轰出的大洞,“终于...终于,这个疯女人终于是死了啊,压在世界所有强者之上的最强壁垒,终于还是被我们给杀了。”

陈太仪喘着粗气,“她死了真是一件好事,就是可惜了她的十八般兵器和淬炼到了极致的肉身。”

黑暗杀手夏晓此时已经从虚像变成了实体,但她依旧高悬于苍穹之上,没有动手,因为动手没用,她们无法打破轮回的世界,更何况,她带夏晓(现在)来到这里,是为了让夏晓觉醒最后境界来的。

“走吧,我记得,当时试炼中的我,在得知师父死后,消沉了很长时间,人只有正视并战胜自己不成熟的过去,才能获得成长,这才是被称之为试炼的本质。”

试炼中,夏晓几乎是费尽浑身解数才躲过十峰成员的追杀,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夏晓也来到了当初和许清约好要见面的地方。

天王峰峰顶,寒风如刀,刮过裸露的岩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这里曾是许清庞大封地最边缘、也最孤高的一角,是她偶尔会带着夏晓前来静坐观云、或是指点她练习“裂空追魂剑”的地方。峰顶原本只有一座许清亲手搭建的简陋石亭,和几块被剑气削平的观景石。

如今,石亭的残骸散落一地,被粗暴地推到一旁。那些刻着师徒俩无聊时比试剑痕的观景石,也被凿得面目全非。

山下,属于妖皇九彩麾下的工程队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巨大的工程傀儡挥舞着钢铁臂膀,轻易地碾碎残留的基石;带着妖力的符箓被激活,将带有许清独特气息的草木山石强行净化、抹去。

一座座华丽奢靡、带着明显妖界风格的亭台楼阁正沿着山脊向上蔓延,要将这孤高的峰顶,改造成妖皇九彩俯瞰人间的私人度假行宫。

夏晓独自一人,坐在一块幸存的、尚未被清理的观景石边缘。

她的身影在凛冽的山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孤寂。她没有释放任何力量去驱散寒意,只是任由冰冷的山风穿透她单薄的衣衫,仿佛这刺骨的寒冷能让她麻木的心感受到一丝存在感。

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山下,看着那些象征着“遗忘”与“取代”的工程一点点蚕食着师父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一天过去了,施工的喧嚣更近了。

两天过去了,半山腰一处夏晓曾和许清比赛攀岩的陡崖被炸平。

三天…五天…十天…

半个月过去了。

工程队的喧嚣已经逼近峰顶。刺耳的切割声、爆破声、傀儡的轰鸣声,如同跗骨之蛆,钻进夏晓的耳朵,也撕扯着她心中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施工的烟尘几乎要飘到她的脚边。

夏晓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石像。

直到这一刻,当第一块刻着妖族图腾的地基石被强行嵌入峰顶原本属于石亭的位置,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时——

夏晓一直紧绷的、如同琴弦般的心弦,终于彻底崩断了。

“怎么会…?” 她猛地转过头,目光死死地投向远方——那个曾经繁华鼎盛、如今却被称为“天渊”的巨大盆地,武道会的遗址,师父陨落的地方。视线瞬间被汹涌而出的泪水模糊,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和不甘的嘶哑:

“明明…明明跟我约定好了的!两个月后…你会来找我的!”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孩子般的委屈和愤怒,朝着空旷的山巅和冷漠的天空哭喊:

“师父!你这个大骗子!你最坏了!你一定是没死,对不对?!你肯定还躲在哪个角落里,像以前一样,看着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偷笑,等着看我出糗!”

她站起身,踉跄着在峰顶奔跑、寻找,徒劳地对着空气呼喊:

“出来啊!求求你了!别捉弄您唯一的徒弟了,好不好?!”

她的声音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只要您出来…只要您肯出来…想对我做什么都行!想弹我脑门一百下、一千下都行!想让我学什么难的要死的招式我都学!想看我穿那件丑得要死的裙子我也穿!所以…求求你了…回应我吧…师父…!!!”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被预言笼罩、令三极恐惧的“破灭之主”;也不是那个实力已达九阶八层、距离世界之巅仅一步之遥的绝世强者。此刻的夏晓,只是一个弄丢了最珍贵宝物的孩子。一个失去了那个将她视若己出、给予她冰冷世界唯一温暖的“母亲”的孤儿。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无法自控。冰冷的山风吹在泪痕上,带来刺骨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那被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来得剧烈。

颤抖的手,终于伸向了怀中贴身收藏的那个灰色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