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跟我杀进城去!(1/1)

“啊!”旁边传来一声闷哼。

一个年轻的士兵,也许是体力透支到了极限,也许是腿被淤泥里的杂物划伤,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猛地栽倒,一张脸深深砸进齐膝深的泥浆里,发出沉闷的噗通声。

他想挣扎着爬起来,但手臂颤抖着撑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他身边的战友立刻有两三人停下脚步,用力将他从泥水里拽起来。

“兄弟!挺住!”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扶住他,声音粗哑却透着焦急,“再撑一会儿!马上就到罗店了!到了城里就好了!”

新兵呛咳着,吐出嘴里的泥水,脸上被冰冷的泥浆冻得发青,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排。。。排副。。。我。。。我实在。。。走不动了。。。”

“放屁!”络腮胡排副眼睛一瞪,唾沫星子混着雨水喷在新兵脸上:“走不动爬也要爬到!想想你娘!你爹!想想你死了,鬼子占了你的家会干出什么畜生事!给老子站起来!

爬!也得爬到开枪的位置!”说着,他几乎是半拖半架着那新兵,踉跄着又向前扑去。

就在这时,前方罗店方向!突然爆发出密集如同炒豆般的枪声!

其间还夹杂着手榴弹沉闷的爆炸和隐约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倭寇嚎叫!

“不好!”彭善师长猛地停住脚步,一把抹开脸上的泥水,举起望远镜向枪响处望去。

黎明灰暗的光线下,罗店东侧那低矮的城垣轮廓上,几点猩红的太阳旗如同滴落的血珠,已经赫然可见!

而城东靠近公路的一片房舍更是浓烟滚滚!

更令人心头一沉的是,一支数十人、穿着黄绿色军装的小队日军,正端着刺刀,嚎叫着从罗店残破的东门冲了出来!

显然,罗店的国军守备力量已经崩溃!

鬼子正在向纵深发展!一旦让他们完全控制罗店并迅速向外延伸阵地,后续第18军部队的到来将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11师!全体都有!冲锋!”彭善的声音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等待后续部队集结的命令!战机瞬息万变!

只有迎头痛击!

“杀!!!”胡琏的吼声更是惊天动地!

他和他的旅部警卫排紧跟在师长身后,像一柄出鞘的利刃,直插战场中心!

第11师这支已经在泥沼里挣扎了20个小时,疲惫至极的部队,在这一刻竟然爆发出了令人心悸的,远超极限的战斗力!

疲惫?寒冷?伤痛?

在目睹城头升起的太阳旗和倭寇突刺而来的刺刀寒光面前,都被一股从骨子里炸开,名为“保卫家园”的滚烫血气彻底燃烧殆尽!

冲!冲!冲!

这股气势,如怒涛拍岸!如山崩地裂!

刚刚涌出城门的日军小队,满心以为能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完全没料到在如此接近核心阵地的地方会突然遭遇成建制国军主力的亡命冲锋!

他们那受过“武士道”精神洗礼的面孔上,第一次流露出真实的,面对绝对数量压倒性力量的惊惧!

仅仅几秒钟的愣神,足以致命!

“噗嗤!噗嗤!”

子弹穿入肉体的闷响如同死亡的鼓点骤然敲响!

最前排的几个日军士兵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十几把同时射来的子弹洞穿了身体!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出来!

胡琏挥舞着驳壳枪对着身后怒吼:“33旅!跟我杀进城去!先把城门楼子上那几面鬼子的破旗给老子拔了!”

“冲啊!!!”

。。。。。。。。。。

天津,1937年8月末。

淞沪战场的炮火昼夜不息,将天地都震得微微发颤。

三百公里外的天津城却呈现出一种诡异面貌。

日军凶悍的铁蹄在一个月前踏碎了海河两岸的抵抗,偌大的华界彻底陷落。

而一河之隔的法租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玻璃罩子圈起,隔绝了外面的硝烟,哭嚎与弥漫的腥气。

法租界,成了这片焦土之上,畸形绽放的“毒蘑菇”。

暮色中,租界边缘的铁丝网上,寒光闪烁。

外面,是塌掉半边房舍的巷子,污水横流。

里面,杜总领事路两侧,霓虹灯却不知疲倦地狂舞闪烁。

灯光映照之下,是迥异于死寂华界的另一番景象,大腹便便的买办搂着旗袍艳丽的歌女钻进停在赌场门口的汽车。

裹着皮毛大衣的苏俄人,用仅存的最后一点珠宝换取几块充饥的面包。

西装革履,眼神闪烁的掮客穿梭在挂着日,德,意旗帜的洋行之间,兜售着粮食,药品,橡胶。。。。甚至是将要变成战场上夺命弹药的军需原料。

整个租界像一个超速转动的旋涡,疯狂吸收着四方的恐慌,财富与血腥的投机欲望。

空气中混杂着高档香水,劣质脂粉,油炸食品的味道,这一切奢靡腐烂的核心,便是那座矗立在繁华十字路口,灯火通明如同水晶宫的圣安娜舞场。

今夜,圣安娜舞场紧闭的鎏金镂花大铁门外,气氛异常紧绷。

一队装备精良的法国安南巡捕背靠着华美的石砌门柱和装饰华丽的铁艺护栏,维持着警戒线。

他们制服下的身躯挺得笔直,手中笨重的勒贝尔步枪握得死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灯光与阴影交界处不安的人群。

忽然,极有压迫感的引擎低吼由远及近,撕破了舞场门口刻意营造的靡靡之音。

昏暗的光线尽头,骤然出现一片炫目的车灯光柱。

三辆日军装甲车,如同三条沉默凶戾的巨鲨,破开浓稠的夜色疾驰而来。

在这三头巨兽前方开道与两侧护卫的,则是整整一个中队的日本宪兵摩托队,与车队后方站满宪兵的卡车。

引擎的咆哮,橡胶轮胎摩擦碎石路面迸射出的火花和刺耳声响,带着一股赤裸裸的暴力与主权宣示的意味,瞬间击碎了法租界表面的安宁幻象。

路边乘凉或窥望的闲杂人等,如同被沸水浇过的蚂蚁,惊慌失措地遁入两旁窄巷的漆黑深处,只留下一地慌乱踉跄的痕迹。

车队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精准地停在圣安娜舞场气派宏大的门廊之下。

车门被侍立在旁的日本随行军官迅速拉开,一只擦得能照出人影的深棕色马靴沉沉地踏在了光亮如镜的罗马地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