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妆造（1/1）
罗伦萨军事学院的校庆盛典，在鼎沸的人声与激昂的乐声中拉开帷幕。
巨大的礼堂内人头攒动，学生们早早占据了前排的黄金位置，翘首期盼着开场。空气里弥漫着青春的热情与躁动。
尽管涟月这次的行动刻意低调，但他踏入礼堂的瞬间，依然激起了无法忽视的波澜。
校方高层诚惶诚恐，亲自引路，将他恭敬地迎上二楼那视野绝佳的专属观赏厅。
涟月刚刚坐下，目光就捕捉到被另一群校领导簇拥而来的身影——塞西尔。
一丝冰冷的反感极快地从涟月眼底划过，旋即被完美无瑕的淡漠所覆盖。
两人隔着一张铺着丝绒桌布、摆满精致瓜果与氤氲热茶的小圆桌，并排而坐。
此时这奢华的观赏厅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与楼下喧嚣的海洋形成了冰冷的割裂。
涟月面无表情地俯瞰着台下攒动的人潮，当他看见一楼最前排路易斯与陆知逊的身影相继落座时，他几不可察地阖上了眼睑，一股更为深沉的阴郁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
塞西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几乎凝成实质的不悦。
他垂下眸，修长的指腹缓缓摩挲着手腕上那串水晶手链，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君主是嫌这庆典太过吵闹？还是单纯不喜见到阿洛身边亲近之人？”
涟月脸上的神色依旧如覆薄霜，他姿态从容地端起手边的骨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寒光。
“我素来不喜喧嚣。更不喜，每一双眼睛都带着目的，黏在洛英身上。尤其厌恶，那些怀揣着强烈企图，妄图侵入他生活的人。”
塞西尔微微侧首，眼眸审视着涟月那张完美却冰冷的面具。
“你如此心态，只会将他推得越来越远。阿洛的心胸，从不局限于身周方寸之地。若你仍沉溺于这等不切实际的掌控之欲，结局恐怕会相当难看。”
那话语中隐含的洞悉与一丝难以捉摸的劝诫，让涟月心底冷笑更甚。
他面上不动如山，唯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教皇这番话，倒像是在教导我？”
“君主以为是什么，便是什么。”
塞西尔淡淡回应，目光重新投向楼下喧闹的舞台，指尖却停留在水晶上，似陷入遥远的沉思。
“正因经历过，才深知其果。涟月·特罗里兰，若非你是阿洛最珍视的血亲，我今日不会多言半句。莫以为我在说教——只因百年之前，我便是你此刻这副心境，才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魂飞魄散，永绝于世。”
涟月握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刺目的青白，杯中的茶水微微晃动，映出他眼底瞬间翻涌的惊涛骇浪。
漫长的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楼下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许久，涟月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轻笑。
他没有再看塞西尔，只是缓缓地，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稳，将茶杯放回了桌上。
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又孤寂的一响。
“心态……早已是我每日必修的功课，不劳教皇费心。”
涟月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像绷紧的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我比任何人……都在乎他。”
“如此，最好。”
塞西尔收回目光，语气无波无澜。
对话戛然而止。
观赏厅内重归寂静，唯有楼下庆典的声浪隐隐传来。
两人各自端坐，目光投向虚空或舞台，看似平静无波。然而无形的思绪，在各自的心湖深处激烈地碰撞，掀起了层层涟漪。
化妆间的空气里弥漫着脂粉的甜香和发胶的微刺气味。灯光炽亮，照亮镜前忙碌的身影。
幕后化妆间。
裴羽痕早已妆造完毕，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衬得他英气勃发，他斜倚在洛英的化妆椅旁，眼睛一眨不眨地黏在身旁正在上妆的洛英身上。
那目光专注得近乎灼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某种跃跃欲试的兴味。
洛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闭眼躲避那过于直接的视线。
“诶！洛亲王，别闭眼！”
正小心翼翼为他晕染眼影的舞台剧社团化妆师，动作一顿，急声道。
“眼影还没定妆呢！您这一闭，可就花了！”
洛英只得重新睁眼，看向镜中。
镜中人已被伊恩的易容术改变了头发，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落肩头，衬得那张本就出色的脸愈发清俊。
此刻，一层薄薄的粉底均匀覆盖了肤色，更显无暇，却也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被精心雕琢的怪异感。
这种新奇体验，远不如挥剑来得自在。
“……我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洛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还要多久？”
化妆师小姑娘一边熟练地用小刷子蘸取深色眼影粉，沿着他优越的眼窝轮廓加深，一边飞快解释。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眼妆是重点，得慢慢来。等会儿还有腮红提气色，高光打立体感，阴影塑轮廓，最后还得上唇妆呢！发型也得配合戏服重新弄。当然啦，您本身底子就绝了！但这舞台灯光可吃妆，不上足颜色，台下观众就看不清您这惊为天人的五官轮廓了！”
裴羽痕敏锐地捕捉到洛英那一闪而过的窘迫，嘴角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凑得更近了。
他几乎贴着洛英的椅背，对着镜子里那张正在被精心描绘的脸，故意做了个夸张的耍帅表情。
“洛英，快看！本大王是不是帅得惨绝人寰？啧，可惜啊可惜，我顶着这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待会儿在台上活不过五分钟，就得被你一剑咔嚓了，然后光荣领盒饭。”
说到后面，裴羽痕故意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语气充满着笑意的调侃。
洛英的目光在镜中与裴羽痕搞怪的表情相遇，紧绷的嘴角终于没忍住，向上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这身造型，的确很适合你。看来我推荐你演这个角色，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