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思念无声（1/1）
守院的女婢来报：“姑娘，泽兰嬷嬷来了。”
她应了一声，泽兰就掀开帐帘进来行礼，然后放下手里的食盒道：“姑娘今日还没有用甜点，老身就送来了。”
冷月一听便琢磨出了事：“何事?”
今年冬粮较往年晚了一日到达北上城，暮云来通报的时候泽兰才知道王爷转战津门，并没有一同回来。
虽说有灵气供养，即使是南方来的时蔬也可以存放两个月，但是王爷一下战场就又马不停蹄奔波军营，泽兰还是于心不忍，灵光一现，她想到了冷月，只是心中有顾虑。
暮云看泽兰嬷嬷秀眉紧蹙，好看的眼眸轻轻一眨就有了点子：“嬷嬷不若去问问姑娘愿意否，姑娘若是愿意王爷自然怪罪不了。”
泽兰闻言觉着有理，弯弯眉眼手指朝他那俏皮机灵的样儿轻点几下：“属你小子机灵。”
她边将食盒里的甜点一一摆出来边道：“姑娘是王爷亲自带回王府的，若是姑娘愿意，提前学着打理北上上下也未尝不可。”
冷月支着脑袋想了想，转译为：作为王策戎这个王爷的女人，她有义务帮忙打理北上。
唔，先抛开她是不是北上王的女人这一点不谈，过了这么一段时日，她也知道自己如今是在北上王府白吃白喝，确实应该帮点忙，再者她也真的想找点事情做，因此她应道：“好。”
泽兰愣了一瞬，心下松了一口气，果然不能用寻常女子的思维揣测姑娘。
按照惯例来说，女子在三媒六娉成婚为正妻前由娘家嫡母教导如何掌管一府一院，成婚后又由婆母悉心教导府中事宜，没有尚未正式成亲就插手家务的先例，希望王爷不要怪罪。
可姑娘情况特殊，且不说娘家安在？身份还是个谜，但是显然王爷不在意，太后也不在意，因此她们只细心伺候着。
泽兰吩咐秋绥冬禧后，两人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亭子里很安静，肥啾又是蜷缩在她的肩膀上睡觉，她抬脸望着那一树开得娇艳的梅花蹙眉沉思着。
小梅树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长留尊者在人界和魔界的交界处魔鬼域找回了“神女”，这位“神女”应该就是三魂七魄中的一块碎片了，虽然出现在魔鬼域那地方确实出人意料，但也不是不可能。
坏消息是原本臣服于天界的鲛人族叛变了，具体原因尚不明朗。
第二日天色朦胧之际，冷月便起了，这些天来王策戎不在身侧后她根本睡不舒坦，因此早起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由着秋绥和冬禧在脸上抹抹擦擦，衣裳也是经过精细挑选的，但是当冬禧往她头发里插上第五根步摇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戴着这一头的金银步摇算一天账下来，王策戎回来怕是就见不着她了。
秋绥无奈：“姑娘莫要怪罪，我们也只是按例行事。”
冬禧接话：“是啊，姑娘这出去代表的是王爷，是帝国王室的体面，面见天族的妆容才是盛大……张大人虽不是正一品的大官员，但也不该疏忽怠慢。”
最后两方各退一步，只用王策戎送来的簪子挽发，耳上坠着一对珍珠金链坠，两人思索了片刻，又从库房里翻出一条璎珞，粉绿搭配的芙蕖翡翠，左手手腕上套了只与珍珠相衬的白玉手镯，这才满意。
冷月颇感意外的是，除了两个女婢，泽兰嬷嬷居然也是灵修，一身劲装同暮云骑马护在马车旁，马车里，秋绥和冬禧一左一右坐在她的下侧，看着姑娘无比新奇的观望马车窗外热闹的早市。
出了城门后喧嚣渐渐沉没，遥远的天际那道爬满裂纹的结界脆弱又坚固的守护着这座城。
两刻钟后就到了军营，暮云拿出王府令牌通行，守门士兵几番偷瞄马车内的人无果，遮的太严实了。
马车终于停下，暮云掀开帘子道：“姑娘，我们到了，请下马车。”
冷月对军营没什么好奇心，由着泽兰领进账房。
账房的设置原本应该在北上王府，由北上王妃掌管，只是王爷如今二十有六尚未婚娶，因而设置在了军营，便于自己管理。
泽兰看冷月稳稳跟着自己，对于路上士兵的打量眼神不卑不怯，心想王爷眼光果然不错，往几年王爷忙不过来时自己也算过账，整个北上的冬粮数额庞大，种类繁多，还要多次核对，非常费神费力，此次她没想让姑娘劳累，学会如何算账就好，以后也好打理王府。
路过一间大平房里几张朱红大桌子拼在一起连成一长形，周边有从北上王名下产业的各个当铺里调出来的算账伙计，正往桌上搬各种账本，一摞又一摞，看得暮云头大，秋绥显然也想起来往年与嬷嬷一同算账的自己最后差点算吐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到了最里间有两个士兵守着，进去的只有泽兰与冷月。
张大人忙从椅子上起身，抬手向她行了一礼：“泽兰嬷嬷。”泽兰也回礼道：“张大人。”
他自然看见了泽兰身后的冷月，打量了两眼便不敢再瞧了，此人定然是北上如今津津乐道的姑娘了，看那身行头，果然是......受宠，他扬起笑容疑惑道：“这位是?”
泽兰让了一让道：“王爷身边的冷月姑娘。”然后又侧身对冷月道：“姑娘，这位便是张大人了。”
冷月按照昨晚泽兰教的对张大人行礼，倒没什么错处，只是张大人后背一瞬发凉，他磕巴道：“冷、冷月姑娘不必多礼。”这位姑娘还真是......不卑不亢，让人不能忽视。
难得今晚没有下雪，用令牌入城后，冷月就下了马车在街上慢行，只有暮云一人牵马跟着。
对于她而言，算账并没有什么难度，掌权三界的时候，师父半度教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算账，因此对于泽兰的惊喜和不加掩饰的夸赞她迟钝的茫然了片刻。
冷风刮在了脸上，是刺骨的疼，她又感受到了，那种孤独的……冷意，这灯火阑珊的街景终是差了点韵味。
可能是因为白日里待在账房太过费神，她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一些东西，混混沌沌的，感觉很疲累，脸色又苍白无色。
暮云担心道：“姑娘，你太累了，上马吧？”王爷要是看到姑娘这样，一定要生气发火。
但如今不管王爷生不生气，看着她的憔悴模样，暮云就已经很自责了，姑娘的身子骨本来就还没有养好......是自己出馊主意……
他的眼睛骤然睁大，伸手大喊：“姑......”一个娘字尚未脱口，他的下巴就差点惊掉了，甚至退后了两步，他的坐骑追云也惊得往后退了两步：不、不愧是神君！
只见冷月右手一掌拍在刚刚向她砸来的石柱，石柱碎裂成了几段。
做工的两个壮汉也尚未反应过来，掌柜的听了动静出来一看自己的石材就这么被毁了，对两个壮汉怒道：“你们怎么回事啊？！要从你们工钱里扣的啊！”
冷月淡然转头对暮云说：“暮云，付钱。”说罢，提脚就走了。
掌柜的一脸莫名其妙的接了钱，诶了两声没人回头就把视线转向两个帮工。
暮云发出灵魂三问：“姑娘真的是寻常凡人吗？从没有修炼过吗？真的不是修士？”
眉头蹙起，神女殿下急需一道泯音咒。
整个北上的账可不是一天就能算完的，冷月带着泽兰几人折腾了三日多，第四日冬粮才分装结束，又盯着其余八城派人来将各自的粮食领走才算结束。
倚风和风冉两兄弟听说北上王藏着的那位在军营忙着算账，那怎么还忍得住，两兄弟错开守城时间，都要去瞧上一眼，搭句话。
领粮食那日，张大人和冷月坐在简易帐篷下，寒风猎猎，她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身份与京官坐在一起有何不妥，只在一旁气定神闲的喝茶，八城派来的都是各城的副将，领走粮食的时候除了张大人，还乖乖到冷月那里行礼，喊声冷月姑娘，然后想打量又不敢仔细打量的带着自家将军的希冀速速归城。
王策戎于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回府了，碧蓝如洗的天空倒映在路上的水洼里被破空而来的马蹄踏入飞溅而出，融雪滴答，雾气氤氲，他脑海里反复闪现着那张清清冷冷的脸，嘴角微扬，这捡来的野猫也不知养不养的熟。
他这次归心似箭，都没有如往常一般派人通报一声。
马蹄哒哒，守门侍卫看清来人，连忙行礼：“王爷！”王策戎翻身下马，一人上来牵过马匹。
抬脚进门就想往后院走，刚从后院出来的暮云迎面撞上王爷，眼睛一亮行礼道：“王爷回来啦！”望向他身后，却没有见到他哥，有些失落。
王策戎瞧他那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你哥还在远东城，后日才能回来。”
暮云心下了然，王爷那是爱妻心切，自己溜回来了。